正文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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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素明白,青蕾叫上青菲是掩人耳目,主要是想叫他前往。他眼角余光扫到王燕回正含笑看过来,心里一寒,难道青蕾平时抚琴已引起王燕回怀疑了么?相传她谋略过人,今天由她顺势提出要青蕾抚《秋水》,是不是别有用心呢?
青菲和青素站起身,陪着青蕾走入宫室。屏退左右之后,青蕾突然一巴掌扇过来。阿素条件反射地躲避,脖子上仍被青蕾的指甲钩了一下,有一丝疼。
阿素冷笑道:“青蕾,你打之前想明白,要是我顶着个巴掌印出去,宾客见着你怎么解释?教训妹子吗?还好我躲闪及时。”
青蕾脸色变幻不定,突然长袖一挥打翻一个花瓶,她迅速把左手往花瓶碎片上一按,鲜血马上涌了出来。
青菲和阿素都瞧得愣住,青蕾上前一步扯住阿素一推,阿素不提防,险些摔倒,使了几下巧劲才站稳了:“李青蕾,你要干吗?”
青蕾逼视着她,眼底里装满愤怒与凄凉:“我从不展现才艺的小妹啊,你跟你娘一样真是改不了青楼女人的习性,用尽心思要一鸣惊人!如果你不替我弹那一曲,我就不会日日活在恐惧与痛苦之中!太子听的是你的琴曲,令他心仪的是你的胸襟,是你!你可知道王燕回听我弹琴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每每总令我胆战心惊?你可知道太子越是宠爱,我越是担心失去?就算当时出丑,我至少还没有爱上他!可是现在呢?”青蕾压低了的声音细而尖锐,带着切骨的恨意。
阿素听了心里阵阵难受,青蕾手上鲜血淋淋吓人至极,阿素转过脸道:“当时谁也没有想过你今日之心境,青蕾,你怪我也没有用。你已嫁给太子,哪怕他当时是因听了琴曲选择了你,但以你的才情,即使你后来从不弹《秋水》,太子一样宠爱于你。其实你真的不用弄伤手来躲避。当日弹《秋水》之心境与如今嫁给心爱之人后的心境本已不同,年少时展望高空慕秋水长天,如今嫁作他人妇,心境缠绵温馨也没有什么不妥。你大可解释只想做小鸟依人,收了放飞于天的心。这般自残,你不觉得王燕回的疑心会更重?”
青蕾怔了半晌,左手指被割得很深,血不住往下滴。青菲使劲用帕子帮她压住,眼泪吓得大颗大颗往下落。
青蕾突然高喊:“来人啊!传太医!痛死我了!”外面响起了急急的脚步声,青蕾冲阿素诡异一笑:“一切因你开始,也因你结束吧!青菲可都看在眼里!”她说到最后一句话,眼睛狠狠地瞪着青菲。
阿素被她笑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看见青菲一抖,低下了头,阿素禁不住开口问:“你要干吗?嫁祸么?说我伤了太子良娣?我的姐姐!”
青蕾脸色发白冷冷笑道:“你真是聪明!”
此时宫人冲进来急问:“娘娘怎么了?”然后看到青蕾左手鲜血淋漓,满地狼藉,不由惊叫一声。宫室内顿时乱成一团。
有宫侍急急跑到前殿附在太子耳旁低声传递消息。太子脸色一变。大夫人本来就惴惴不安,见太子眼中有焦急怒意堆积,又不见三个女儿从后殿出来,不由心慌。她好歹也出身大家,强自镇定地坐着。一双手在桌下使劲捏成了拳头。
太子浮起笑容:“四弟,你们且尽兴,大哥去瞧瞧蕾儿她们怎生如此懈怠。”太子刚起身,却见着青蕾与青菲青素走了进来。青蕾面上还带有泪痕,一只左手笼在长袖中。太子轻轻执起,见上面裹着白布,隐现血迹,便问道:“怎么回事?”
青蕾面带慌乱,脸上挂着忍痛的笑容:“殿下,蕾儿换衣时不小心打破了花瓶,一不留神给划伤了手。”
太子禁不住责备:“怎么这样不小心?疼吗?”
青蕾挤出一个笑容,温婉地说道:“不疼了,只是误了抚琴,让四殿下扫兴而归。”说着低下头,表情哀怨动人。
王燕回轻轻道:“姐姐都忘记《秋水》的曲调了,好不容易借四弟面子能听得一曲,真是不巧。”
青蕾低头告罪:“扫了姐姐的兴头,青蕾罪过。”娇艳的脸上泪水珠串似的滑下,直瞧得太子阵阵心疼,顾不得室内众人,柔声呵护:“没关系,以后有机会再弹与四弟听便是。”
青蕾泪如泉涌,突悲道:“此手已废了,殿下!”
堂上众人闻听此言,心里一惊。太子不敢置信:“你说什么?太医!”
太医战战兢兢上前,跪伏于地道:“娘娘伤口不深,但伤着了手指经脉,行动倒也无妨,怕是不能够灵活抚琴了。”一言既出,青蕾放声大哭起来:“青蕾何以侍候太子,还是让我死了得好!”
太子听太医这么一说,脸色一下子变了:“怎么不小心碰倒花瓶会伤这么重?”
青蕾低头哭着不语。堂上众人竖起了耳朵,看来是有隐情。
太子见无人回答,对瑟瑟发抖的宫人吼道:“你们是怎么伺候的?!拉出去杖责,直到说了为止!”
几个宫人哭倒在地口中连呼:“殿下饶命!是良娣娘娘言道不要奴才伺候,奴才冤枉啊!”
青蕾哭着求情:“殿下,是青蕾和妹妹们聊天时不小心,实不关她们的事。”
阿素冷眼瞧着,觉得青蕾这时一半是要把火引到自己身上,一半怕也是真的伤心:太子如此看重她的琴艺,原只想弄点伤出来,却偏生伤着了经脉废了手,不能再抚琴。
太子心中烦躁,对青蕾又是怜爱又是疼惜,想到再不能听她抚琴,心里恼怒层层堆积,在宴席上又发作不得,只得搂住青蕾好生宽慰。
阿素一直等着看李青蕾究竟要如何嫁祸给他,到了这时也不见动静,正奇怪,突听得青菲忍无可忍似的开口道:“还不是阿素淘气。”
话音刚落,青蕾从太子怀中挣出对青菲怒目而视:“你住口,乱嚼什么舌根子!”
阿素一直不说话,心里冷笑,李青蕾,你要青菲做你帮凶指责于我,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要说什么!
只见子离离席而出道:“大哥,今日欢宴,姐妹之间玩闹难免有个失手。良娣娘娘爱护小妹,不忍责她,就罢了吧。”
阿素暗暗感激,子离就是好,这会儿肯出言帮他解围。便顺势告罪:“姐姐受伤起因终是因为阿素,阿素心里也实是难过,姐姐不怪罪是爱护妹子。实在愧对姐姐。”他想这样一来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揭过事情便罢。
不料青菲看似心直口快地说道:“哼,刚才不是你打落花瓶故意绊了姐姐一跤,姐姐怎会摔倒伤到手指经脉!不过嫉妒姐姐罢了!姐姐善良,还如此护你。”
青菲这话一出口,原本该变得轻松的大殿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太子对青素怒目而视,对大夫人冷冷道:“李相府中三小姐原是这般恶毒!”
青蕾一听太子将大怒,忙扯住太子衣袖恳求道:“殿下,阿素尚小,青蕾不过不能抚琴而已。难道殿下喜爱青蕾只是为琴吗?”说着眼泪又涌了出来。
太子心里难过,宽慰道:“蕾儿贤良德淑,不能抚琴又如何。”语调转又严峻,“但年纪尚幼便有害姐之心,实不可饶!”
王燕回接了一句:“确实不可饶,不若废了她的手指,也让她终身不得抚琴可好?”
太子点点头:“爱妃说得极是,看她如何嫉妒蕾儿!只折其右手无名指,让你母亲带回相府好生管教!”
阿素一听,暗叫妈呀,吓得脸色苍白,恳求的目光不由自主转到了子离脸上。子离眼睛里有一丝慌乱,眉头轻皱,却不说话。阿素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子离在太子面前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要他在太子盛怒时帮他,子离心中怕是也百转了心思不知如何帮吧?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怒气也涌了出来,心想,李青蕾你真是够狠,装得可怜无辜善良。还有李青菲,为了成思悦的前程这般充当打手出言陷害。
阿素眼光在堂上众人脸上一一扫过,看到刘珏沉着脸也没说话,他脸上不自觉露出一个冷笑。这下好,如你的愿了,什么仇都报了。
这时,两个粗使宫女走上殿,就想拉过阿素右手折下,子离抬手叫道:“慢!”
太子看向子离:“四弟还想为她求情吗?”
子离冷笑道:“刚才以为姐妹间嬉闹失手,没想到他是这般恶毒!为本王设的好宴倒叫这个丫头扰了,实在不可轻饶!折他一根手指算得了什么,本王要亲自动手!”他有十成把握不会废了阿素的手,让别人动手,他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