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不敢看霸王别姬了。
    这是第2遍看完后写在QQ上的状态，也有旧人说我矫情。
    不知道自己究竟难过的是什么。是少年时梦想成角儿所受的严酷，是小赖子临上吊时塞了满嘴的冰糖葫芦，是段小楼啐了程蝶衣的口水，是袁世卿被斗时小四异常兴奋激动的脸，是最后程蝶衣在师兄揭发时火光中花了的妆容，还是，还是最后程蝶衣拔了那把几经纠葛的剑，倒地的声音。
    自刎的一幕，只能留在观众们自己脑海中了。
    一笑万古春，一啼万古愁。风华绝代的蝶衣，人戏不分的蝶衣，雌雄莫辨的蝶衣。
    他是个戏迷、戏痴、戏疯子——
    虞姬为什么要死？因为要从一而终。
    蝶衣，你还真是不疯魔不成活，可那是戏！
    一开始讨厌死菊仙了。这个女人有本事、有胆识、有气场，她求的是平安，而要段小楼放弃的是尊严，是认知，是情分。所以最后，是她被放弃了。又，多可怜。也许尊严，认知，情分，这些东西段小楼都没有，即使有也比不上自己的安稳，也敌不过面对灾难时自己的恐惧。
    菊仙和段小楼成亲的时候，程蝶衣从日本军里救出小楼的时候，程蝶衣被**抓去的时候，因为对京戏的坚持——程蝶衣被换角的时候，段小楼都弃了程蝶衣而去。
    其实段小楼只是一个角儿，离了戏，他什么也不是。
    没有菊仙又怎样？段小楼会和他在一起？
    程蝶衣寄给他娘的信里说，我和师哥白天练功喊嗓，晚上同台唱戏。他想的是要和师哥唱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行。
    这师哥，哪是能爱的呢？我不禁怀疑爱到底是什么，是一种习惯，一种陪伴，还是一种独占。蝶衣只要师哥和他一起练功喊嗓，同台把戏唱。
    只要想想就觉得有泪在即。特别是最后被批斗的时候，段小楼紧凑地问，你为了讨好戏霸袁世卿，你给他当、当……你说你有没有、有没有！程蝶衣狂乱地说，你们都骗我——你们都骗我……当时带着500度的眼镜，眼泪就这样从镜片下直直掉下来，沁湿了棉袄。那才是真的毁灭，不过完全毁灭的是菊仙，也是程蝶衣所有的幻想，也是段小楼所有值得被期待的渺茫。
    我以为这就是结局。
    程蝶衣不是没有说——如果青木还活着，京剧早就传到日本国去了。这京剧，他能不亡吗？
    他对师哥的迷恋可以是入了戏，痴了迷，不管那个人是不是段小楼，只要是楚霸王就好。
    他可以是只为了戏。
    可我情愿他是为了情。为这为世俗所不容的、扭曲的情。
    一次次被负，在最后一次同台唱戏走台时——
    小尼姑年方二八，被师傅削去了头发，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
    师弟，你又错了！
    是，错了一辈子啊。我本是男儿郎……
    拔剑……倒地……
    蝶衣——
    再也没有蝶衣了。也再不会有蝶衣的煎熬了。
    蝶衣蝶衣，印象最深的竟是那场贵妃醉酒，飘飞的衣卷如蝶，不似要羽化飞仙，而是要醉卧红尘，多美多美。
    段小楼只是个角儿，而蝶衣是真正的戏子。谁当得起这份痴迷的错误的从一而终的戏子的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