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与天盛经理见面的日子就到了。
    我笔直的站在穿衣镜前，穿上我仅有的一套黑色西装，打好领带，整理好要带的资料，出了门。
    在车上，徐峰和几个同事都在做着最后的准备，人人脸上带着一种不成功便成仁的气势。
    “待会见到天盛的人，大家不要太拘谨，我们和他们是平起平坐的，不要表现的过于软弱，这样只会让人家瞧不起，听明白了吗？”徐峰放好资料，回头嘱咐我们。
    我们点点头，但是空气里仍流窜着紧张的分子。
    天盛的客户代表接待我们到最顶层的豪华会议室商谈，多少算是对我们的尊重。
    天盛总经理已经等在里面，看到我们立刻笑着打招呼：“你们好啊，快请坐，上茶。”
    我们坐在他的对面，徐峰从文件包里拿出要用的资料，笑着回复道：“真是幸会，其实早就该来拜访了，失敬失敬。”
    “不用客气，大家都是自己人，合作起来也该愉快才是。”
    自己人？有这么百般刁难自己人的吗？
    徐峰点头表示同意。
    “是这样，由于贵公司对我们上次的策划案仍然有些意见，所以这次我们对原作品进行了修改，请您过目。”徐峰把文件夹递给对方的秘书，说着就要站起来作陈述演示。
    不想这时却有人敲门进来，来人匆忙的几步跑到总经理身边，低头耳语了几句，只见他腾的站起来，脸色焦急的对我们说：“先别忙，我们集团的董事长已经到了，他也想听听你们的陈述，请稍等。”说完急切的朝门口走去。
    什么！
    飞扬集团的董事长？糟了，来之前时间太紧，我们没有对飞扬集团做任何了解，甚至连对方是何许人也有何偏爱都不知道，这要如何投其所好。
    我紧张的手心冒汗，扭头看看其他同事也都是一脸惶惑，徐峰尴尬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听天由命吧！
    没几分钟，外间就传来‘董事长好，董事长好’一类的声音。我们都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等着我们有史以来的最大客户出现。
    来人高瘦挺拔的身形，清冽精致的轮廓和五官，英俊的面容挂着客套的笑容，一身高级西装为之平添了几分优雅和高贵。
    我冷静的望着来人，心却重重的沉了下去。
    时隔三年，再见到熟悉的人竟是在这样的场合，能够决定我们命运的人竟然是他！
    郑、亦、扬！
    当年我回到学校后，李贺载便与我形同陌路，即使见面也当我是空气对待，但是我还是隐约听见有人说郑亦扬退了学，被父母送去了美国，当时我还庆幸可以永远不再相见，没想到再次见面竟是如此具有戏剧性。
    “你好！”伸过来的手骨节分明，看起来修长有力。
    我收回思绪，稳定心神，缓缓握上这只曾牵着我走过校园每一处的手掌，还是那么温热柔软却又似乎带着男人专属的霸气。
    “你好！”我抬眼微笑，对着面前的清俊容颜。
    那张脸上始终挂着客气的笑容，对我也不例外。很好，大家就当做从未认识再好不过。
    各自打过招呼做过介绍后，回到自己的位置。郑亦扬自然坐在主位，身边是毕恭毕敬的天盛公司总经理。
    “刚才各位说到哪了，请继续。”郑亦扬的声音还是那么磁性十足，好像让人听了就会愿意不由自主的追随。
    “噢……那个……”徐峰这时才收回一直盯着郑亦扬看的眼睛，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们刚想向贵公司陈述一下我们新的广告投放方案，您看……”
    我能看出来徐峰很紧张，现在的郑亦扬只是坐在那就有一种当仁不让的王者风范，威压外露，足以让任何人在面对他是胆战心惊。
    想到曾经听到的关于他的流言蜚语，严苛不讲情面，霸道不留余地，今日一见，确实是他才能拥有的行事作风。再想到当年那场不堪的往事，我心里的担忧又深了一层。
    徐峰的紧张很可能会给他带来负面影响，我悄悄的握了握他垂下的手，希望能给他一点信心。
    “哦？好啊，我很感兴趣，不过……”郑亦扬笑着说，却忽然顿了顿，挑眉看向我：“我要他来做陈述！”
    我？我瞪大眼睛望着郑亦扬，他一脸理所当然的回望我，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所有的人都惊讶的看着我又看看他，徐峰低下头，用眼神询问我，我无语的站起身，捏了捏他的手，告诉他不要担心。
    作为总监助理若是在这种时候掉链子可就太不称职了，何况这个方案我全面参与过，不过是一个陈述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别说在郑亦扬面前，就是在外国元首面前我也是一样的态度。
    “好，那就应您的要求，由我来为各位演示我们的新方案，这次方案的主题特点是鲜活，有生命力……”我按照流程滔滔不绝的讲述着我们公司的创意理念和新方案的总体规划，用余光不时扫到对方的几名代表频频点头，只有郑亦扬至始至终没有半点反应。
    “具体的情况就是这个样子，各位有什么问题可以提问了。”我放下文件，看见我的同事们满意的眼光，还有徐峰偷偷对我竖起的大拇指，笑着对在座的所有人说，
    天盛总经理殷勤的看着郑亦扬，不敢说话，其他人也都将目光锁定在他身上。
    他保持着优雅的姿势，用手敲了敲桌子，想了想问身边的人：“你们觉得怎么样？”
    那总经理这才赶忙表示：“老板，自从之前您看过他们的作品感觉不太满意后，我就让他们又重新修改，这已经是第三份了，我感觉比前两次有了很大的进步，老板您说呢？”
    其他人也跟着应和着，人人一副强烈赞同的模样。
    我心安了不少，似乎看到了些成功的希望，但是马上我就意识到，我还是低估了郑亦扬。
    只见他嗤笑了下，讥诮的说：“这就是让你们觉得满意的作品，我看还是别浪费时间了，换一家吧！”
    一句话说出，全场都怔愣了！我的同事们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瞪视着对面的男人，难道几个月的辛苦，不眠不休的劳动成果就这样被埋没了？
    我不甘心的问他：“请问，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请明说。”听刚才总经理说的意思，之前几次的否决也是郑亦扬给出的，哼，这么一个小小的天盛广告用的着堂堂飞扬集团的董事长来决策吗！
    郑亦扬，你今天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端正姿势，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的盯着我，好整以暇的道：“很简单，问题就是，我、不、喜、欢！”
    “你们的主题不够鲜明，细节处理的也不怎么样，我看了不舒服，就这样。”
    刁难！这是赤裸裸的刁难！
    这个创意是我们不眠不休改造出来的，各方面不知道比之前的好了多少，细节处更是慎之又慎，看天盛各位代表的表情和反应就知道。而郑亦扬居然这样蔑视我们的辛苦，简直太过分了，这根本就是吹毛求疵，鸡蛋里挑骨头！
    “可是郑老板是不是也该听听其他人的意见，也许只是个人眼光问题呢！”我毫不示弱的回击了一句，眼睛眨也不眨的回瞪着他。
    他目光闪了闪，幽幽的看向其他人。
    天盛方面的所有代表都尴尬的笑了笑，最后还是那名总经理发话说：“呃……比起前两次有进步，但是郑先生说的对，细节方面是有些问题……要不然，我们再谈谈吧……”
    这就是变相的拒绝了？！
    听完他的话，徐峰和其他人的脸都白了，这次的失败将导致什么后果，每个人都清楚，不光是我们的工作可能不保，更重要的是整个公司都将受到影响！
    我瞪着郑亦扬，他是故意的！
    “郑老板，关于细节方面……我们可以再斟酌，请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徐峰苍白着脸，额头冒着细汗，慢慢站起身子，微低着头恳求。
    看着这个平时像大哥一样照顾着我的人如今放下身段这样向对方企求，我只觉得心被一块巨石压着，沉重无比。
    “如果我没记错，已经给过你们几次机会了，可你们的实力实在和当初签约时的承诺相差太远，还是……”
    “等一下！”我厉声打断那个高高在上一脸得意的男人，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合上手中的文件，我抬头望向他，温和的笑着说：“不好意思，如果可以，我想就这次的投放案和贵董事长单独谈谈。”
    话音一落，满座哗然。
    徐峰悄悄拽拽我的袖子，低声说：“搞什么鬼，你冷静点，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
    我不经意的拍拍他的手，告诉他不要担心。
    “哦？你要和我谈，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郑亦扬挑眉看着我，对我的提议不屑一顾。
    “我以贵公司广告投放方案设计者之一和陈述者的身份想单独与您探讨本案，这应该不过分吧，怎么郑先生叱咤商道，连合作者的一个小小的请求都不愿赏脸吗？据我所知您现在应该不是很忙吧？”不然岂能坐在这里悠哉的刁难人？
    郑亦扬的脸色终于变了变，撇了我一眼，对站在他身后的女秘书点点头，起身走了出去。
    “韩先生，请。”秘书小姐笑容可掬的对我做了个手势，示意我跟上。
    徐峰一把抓住我的手，焦急的暗暗问道：“你要干什么！别乱来啊！这个人我们谁都得罪不起！”
    我笑笑，没有说话，几步跟上前面的人随着郑亦扬走出会议室。
    得罪？你哪里知道，我已经‘得罪’了他很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