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事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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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山老人收弟子向来随性——只要不是穷凶极恶之徒,合自己眼缘的,便收了。不入这位老人眼内的,就算你是在天山阁外跪个七七四十九天,又或者倾尽万贯家财、说尽了人情,也别妄想能成为天山的弟子。
天山阁又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小弟子须满十八岁才能下山,但若想下山呢,还须要得到天山门前的那位性子冷淡,一提到比武就精神奕奕的古怪扫地僧的认可,最好也是最简单的方法,便是向扫地僧证明自己的功力已具备了下天山的资格——又免不了的一场比试。
这天才从天山老人住的阁子里出来,远远地便瞧见慕容清泓坐在翠玉亭内怔怔的在想些什么,直至席靖明都走到他跟前了,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还没有等慕容清泓反应过来,席靖明便一把拉过他单薄的身子拥在怀里,“明知道天山终年积雪,还穿得这么少。要是把我的清泓冻坏了怎么办?”
“我……”慕容清泓有些呐呐的开口,想要离开席靖明的怀抱。
“如果你想解释,我只愿听实话。”无视怀中人儿的挣扎,席靖明若无其事的笑道。
慕容清泓的不妥也不是现在才开始的,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开始动不动的走神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问了几次也问不出什么来。这让席靖明有些懊恼,心想这次无论如何也要逼他把话说出来。
“……”
“可好?”见慕容清泓没反应,席靖明不善地追问道。
“……好。”无奈的放弃了挣扎。
听到了满意的回答,席靖明这才露出了笑容。微微松了松臂弯,就在慕容清泓以为他要放开他的时候,只见席靖明诡异一笑,一手揽着着他的腰,另一手更是趁他恍神间托起他,整个人就被横抱起来。
“你!!”
“诶呀…我家的清泓怎么还是那么瘦弱呢,你说要是被风吹走了该如何才好?嗯?”刻意无视了慕容清泓的错愕,席靖明调笑道,末了,还不忘眨两眨眼,以示他的无辜。
“谁是你家的……”慕容清泓抬眼看向席靖明,“放我下来。”
席靖明看着慕容清泓红得明明快比上红纸了,却还是要假装镇定的样子摇摇头,“谁应了,谁便是我家的。”
“……”慕容清泓听罢,默然。耍嘴皮子他是向来比不上席靖明的。
“好好好,不逗你。”见慕容清泓不再挣扎,席靖明也就不惦念着嘴皮子功夫了,笑道:“这里冷着呢,我们回阁里慢慢说。”
“……嗯。”慕容清泓难得顺从了一回。
天山的弟子向来以剑术和轻功见长,而席靖明本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上下天山也不过几刻钟而已,想必回阁子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却不料,这次的他像是打定了心绪似的,本来短短的路程硬是让他走了快半小时。
“你在玩什么把戏?”慕容清泓不禁问道。
“因为我想再这样抱着你多一会儿呀……”仍然是用着这种调笑的语气,说着好无边际的话。“不信我?”觉察到慕容清泓并没有搭话的意思,席靖明忍不住追问道。
“不信。”用的是极淡的语气。
“为何?”席靖明不死心。
“难以置信罢了。”
“唉,你还真是……”席靖明叹了口气,语调拖得长长的,似是无奈,又似是挫败,更多的是寂寥。“你还真是教我伤心了。”
“你会伤心?”慕容清泓冷笑。
“怎么不会呢?”他反问道。
“只因你是席靖明。”
“……”
难得的是,他竟然被向来不擅言辞的慕容清泓堵住了话,一路沉默着,直至回到阁子后才缓缓吐出一句:“到了。”阁子里却是早已热好了火炉,发出木材被燃烧时噼里啪啦的声音。
在室外冰凉了许久的身子,自踏入阁内才感受到丝丝温温麻麻的暖意,他有些眷恋这种感觉。只是……火炉是什么时候热好的呢?
看得出慕容清泓的疑惑,席靖明接着说道:“这是在我出门之前就准备好了的。”
“……”
“本来以为会和师尊谈很久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回来了……”
“……”
“你呀……”见慕容清泓依然没有说话的意思,席靖明不禁又叹了一口气,他怎么感觉遇上这个人以后,叹气的时间一天比一天多了呢,最郁闷的是,他这样还是心甘情愿的。“天山冬夏积雪,总得要学会该如何让自己活得更舒服些吧?”又转身拿起热水里暖好的酒,在他面前晃了晃,道:“天寒,喝杯小酒暖暖身子如何?”却还未待慕容清泓回答,自顾自的便为他斟了一小杯。杯子是上好的白玉制造的,在略显昏暗的阁子里,白得晶莹剔透。
“这套茶具是在我十一岁那年,陪我姑姑游园时得到的小礼物。”席靖明说着,很快便把杯子里的酒水喝了个一干二净。“她本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再斟满了一杯酒,看着阁子外下个不停的雪,似乎陷入了深深地回忆中。
“在我十二岁那年,先帝驾崩了,丞相扶植的那个傀儡皇帝就这样得到了本不该是他的皇位。在他登基不久的那几个月,一封圣旨,便累得我一家两百多口人全部丧命,就连府里的总管和丫鬟也没能幸免……就连姑姑,也被逼得自缢于深宫之中……”
“你猜猜,”席靖明顿了顿,“那个昏君造的是什么罪名?竟然是逆罪!可笑啊……他道我们席家是什么人?他又当这天下的百姓全都是瞎子又或是傻的么!席家世代忠烈,要论军功,有谁能及得上智将席洋辉?!若是论忠心,又有何人及得上以保护皇族的世代为己任的席家?!他安的是最莫须有的罪名……”
“……是为了兵权吧。”慕容清泓问道,但语气是肯定的。
“是。”席靖明拿起上好的白玉杯子,把其中的酒水喝完后,静静的摩擦着光滑的杯面。“当时,我就被那个昏君软禁在宫里。听闻爹娘的死讯的时候,我在屋里看着门外的白雪看了一天……好像,的确也没有怎么难过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