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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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晚上在酒吧闹事时,LUKE给我的那一巴掌可真是下了功夫,当天晚上还没什么感觉,结果到了第二天脸就肿了起来,火辣辣的疼,刚开始我还不当回事,以为疼疼也就过去了,谁想到肿了近一个星期都没恢复,最后只得跑到药店开了管药。我对着镜子郁闷的看着自己破了相的脸,小心翼翼抹着冰冷冷的药膏。等我的脸肿消的差不多,便接到我爸的电话,我有些恍惚的听着,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和自己以前的那个世界隔离了好久,我晕头转向的回复的他的问话,只记得最后听见我爸说道什么时候回家。
挂了电话之后,我苦笑的看着LUKE道,“我是不是该回去了。”他默然点点头,帮我收拾好画具和行李,还‘好心’的借给我他不知道那年买的二手奥拓,把东西都搬上去之后还特意嘱咐我去加点油。
“你现在回去没事?”LUKE还是没有太过于直白的问道。其实,我知道,他想问的是,若我还一直面对着苏漫的幻影我该怎么办,若我在我的父母面前失措了,我该如何是好。我茫然的盯着方向盘,却不知道该回答他些什么,只得苦笑的看着他,反问道,“那你说我现在还有什么路可走?”LUKE没有说话,我望了望他,拍了拍他的肩,关上了车门,发动了车。
我和苏漫走上了歧途,我本以为,就算是绕了几个弯子,跟着他,都会回到正路上,但,那个跟我一起走这条路的人消失不见之后,我才发现,这条路,原来是条不归路。
我开上了四环,加速的跑着,车竟微微有些飘摇。现在我的刹车不会踩得那么狠了,可惜那个人也不会知道了。我茫然的看着路,眼中竟出了重影,我慌张的想揉下眼睛,奥拓却突然停了下来,我还是疑惑着车为什么突然停下,只是几秒的犹豫了一下,后面的车就猛然撞了上来,巨大的冲击力,我只是感觉到如同飞了一般,之后又是碰的一声巨响,自己撞到了四环边上的桥墙,飞到了中途都被狠狠地拍了下。
又过了几秒,我才敢开始呼吸,让自己的心跳减慢些,暗骂道奥拓的底盘不是一般的轻,想起身从车中爬出去,这才发现自己完全被卡在车里动不了,浑身都是挡风玻璃的碎片,我盯着刺入右臂中的玻璃碎片,鲜红的血漫漫往外涌,我竟毫无痛的感觉,似乎比一个梦还要虚幻。
他伸手递给我一张纸条,我笑着问道是不是想给我贴咒,他暗骂我一身,踹我下了车。
离合左,刹车中,油门右。龙飞凤舞的字体。
不知为何,现在眼前只剩下那一张字条,甚至是连笔画都清清楚楚,我想再去回想起别的画面,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只有那几个字,一直在我脑海里旋绕着。我暗骂着,想把它们赶出去,却越来越无力,只得任它们在我的脑海中猖狂着。
妈的,我终究还是弄错了,把刹车当油门踩了,车才会这样突然地停下吧?我果然是笨,傻的要死,竟然分不清左右。
竟然。。。。。。看不清人心。。。竟然只因几个动作,几个眼神,几个笑容,以为那就是爱了,以为某个人所说的话一切是能信得,就瞎了自己的眼睛,分不清了。。。果然笨,肖兮墨,你丫怎么就这么笨。
天要变成黑色的了吧?我努力地想睁开双眼,为什么你离开我之后都不让我消停?
现在这条不归路是不是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一个人,只有走到永恒,永远不能回头,永远停不下来。若再走不出这路的迷宫,只有一死。这样我就可以摆脱那条路了,摆脱你了对不对?
我失神的看着阳光,是不是现在再也不看,以后就没有了?
我睁眼之后很平静,平静的不得了,确切的说,平静的连我自己都不知所措,平静的只能把视线停留在三院熟悉的白墙上。
我妈一直在我身边,不断的摸着我的头,告诉我,没事没事。我微微支起了身子,看着右手包的厚厚的纱布,抬头,轻身的问着我妈,“妈,我的手是不是废了?”
我妈怔怔得望着我,手停在我的头发上。我不打算再去为难她,用左手摸了摸右手上的纱布,道,“没事,废了就废了。”出事的一度,我以为自己会连性命都没了,我以为那时的阳光是我最后看见的事物。现在只是废了只手而已,我真的是赚了,赚了。。。囚犯的被执了死刑,自己在墓地活过来的感觉也不过如此。
“墨墨,墨墨你别瞎说,只是划伤而已,只是缝了几针而已,会好的,会好的。。。”我妈心疼的搂着我,静默了好一会儿,才松手道,“我去办手续,你爸有出差了,关键时刻总是靠不上,你先跟你朋友待着啊。”
朋友?我疑惑的转身望去,这才看见LUKE阴沉着靠在墙边站着。我妈轻身出去,我看着他抱歉道,“不好意思,你那二手奥拓……”我还没说完,他便两步过来,狠狠地瞪着我,骂道,“fuck!我都没有反应过来,早知道今天就得拦着你,你竟然也会去自杀?为了个男人你自杀?无路可走你就去死吗?”
我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什么自杀?老子活的好好地你咒我干什么?我踩错刹车了。”LUKE疑惑的看着我,道,“你不是……”
“别说了”我直接了当的打断了他的话。现在,我不需要任何人来劝说我了。我本来以为,我现在一无所有,只剩下一条命,我便没有什么可去害怕的了,结果,我错了,我原来还是有可去害怕的,我怕死,我怕我丢了这条命。
我抬头看着LUKE道,“有没有认识人?我不想在北京了,随便给我找个地方吧。”他诧异的盯着我看,我摇了摇头,道,“我想明白了,与其爱的陪进我一条命,我还是现在全身而退吧。”他沉默了一会,掏出手机,快速的打着电话。
胳膊养好了之后,只是留下了一道弯弯曲曲的疤痕,还好也不是太过于狰狞,比起一条手臂来说,疤痕算不上什么。LUKE给我在一家出版社找了工作,在济南。我和父母说到我要到济南工作,我爸听后直接便反对,可能是我这次车祸他没有在我身边的缘故,他茫然的害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看不见自己的儿子,我妈没说话,只是停了几秒,点了点头,没顾及我爸的反对声,只是对他说换个环境会对我好。
其实我并不是想得到他们的许可,只是认同,我现在必须逃离这个地方。我默然的收拾着行李,翻着旧物,竟看见那张纸条。那张我出车祸时一直念叨的纸条。
我呆呆的看着那张纸条。我和苏漫很少给对方东西,我们的观念,就是没有什么比吃更加实惠的了。我现在只剩下这张纸条,若没有它提醒我的话,我不知道我已过的四年的人生中到底有没有那样一个人,他到底有没有存在过,为什么,直接就可以消失的干干净净,若没有这张纸条,我们是不是就毫无瓜葛了?
LUKE把我送上了飞机,说道到了济南自然会有人接待,我本来想着说着感激的话,但肉麻的东西我实在是说不来,冲着他给了一拳。LUKE和我相处了许久,自然是了解我,只是笑笑。
“什么时候回来?”上飞机前,他问道。
我出了会儿神,道“我只是逃避一小会儿,等我远离这个满是他的地方,等我彻底把他忘掉之后,等我不再怕一切虚假之后,等我能保全住自己之后,我就回来。”
“会有这么一天?”他疑惑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只得岔开了话题,调侃道,“以前那个和你在酒吧里跳舞的男的不错,配的上你。”他窘迫的暗骂了一句。我坦然一笑,上了飞机。
我摸上左边上衣的口袋,什么时候把那张苏漫留给我的纸条装进去的,我自己都无意识。其实,若人生只若初见,我们只是停留在最初相识的时候,那么我们的人生会有天大的不同吧?我相信命。现在也是命,让我淡然这一切。
在济南的工作待遇甚好,我不得不佩服LUKE的人际网。出版社把小说的概况发给我,让我阅读着然后画和文题相配的图,画好了之后编辑直接上门来取,我连大门都没有必要踏出去。我读着各种作者写的文章,总是悲情和离别的基调,果然,连画图都不放过我。第一次把图让编辑取走之后,主编特意给我了电话,夸奖道图中浸悲,作者也甚是满意。我淡然一笑,他们当然不知道,只有经历过水深火热的人,才能把这一切淋漓的表现出来。
在济南的最初几天,父母和LUKE打电话都比较勤快,画图的任务刚开始适应也比较费劲,过了近一个月,便全都适应了下来,父母也没有先前那么的担心。
我捧着出版社送来的文稿,主编特意说这是什么华语界的悲情天后的全新力作,要理解着画图,我只得捧着文稿读着。
小墨,我保证一天二十四小时不离开你视线三米之内……我怎么能因为一个人而驻足?……我只唱歌给你听,那么你也只能弹琴给我听……若我不说些好听的,你肯让我上?……
别说了!我猛然睁开眼睛,捂着自己的耳朵,眼前的文稿被我压皱了,阳光刺眼反射在惨白的画纸上,我猛然拉上了窗帘,把阳光遮挡在外面,竟出奇的,耳边竟清静了,他不在说话了,他消失了……
原来是阳光的事,原来是阳光,没有了阳光,他就不会出现了,再也不会出现了。。。。。。
我开始抗拒着日光,把屋子蒙了个严实,我没有什么必要踏出房门,编辑会来去画稿,楼下的小炒会把饭菜送上门,这样,过不了多久,我就能忘了你了吧?
我熬夜补完了悲情天后的画稿,刚把编辑送走,便从家里来了电话,我爸在电话那一头随意聊了些,门铃突然响了,我疑惑的想去开,我爸突然在电话那一头说道你妈去看你了。我一惊,摁了电话开门,果然是我妈大包小包拎着站在我门前,我慌张的接过行李,暗骂着自家的老头刚才竟然闲聊了那么久,也不说正事。
我妈审阅般的看着我凌乱的屋子,瞪着我就唠叨着,“我还跟你爸说你自己没事,果然,走到哪那都跟狗窝似的。”我尴尬的笑了笑,随手把扔在床铺上的衣服堆了起来,问道,“妈你怎么想起过来了?”我妈收拾着东西,道,“是来开会的,在黄河入海口有个自然保护项目,我提前顺路过来看看你,明天就要往东营走。”我默然点着头,把我妈让到床上,自己准备在沙发上睡一夜。
第二天,竟是阳光把我的眼睛给刺开,我睁开眼,遮着光,把窗帘狠狠地拉上,我妈在我身后疑惑的问道,“怎么不拉开?”我回头刚想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便看到她手里抱着一堆洗好的衣服。
“妈,衣服洗了?”我面色惨白的望她手中的衣服,有一件露出一个角,那张纸条被我放在那件衣服的左口袋了。死寂般的沉默了,纸条定然是没了,我们彻彻底底被割舍断了,我不用再去挣扎了吧?我们终究是没有一点联系了,我身体左边的部位抽搐般的疼痛,我揉了揉,安慰着自己,最后一次疼过了,就再也不疼了。
我妈沉默了一会儿,指着她身后的桌子,问道,“是在找这张纸条?这是……”
妈,妈,别问了,别问了,求求你什么都别问了。我瞪着桌子上的那张纸条,还是平平稳稳的折叠在一起,和他当初给我的一摸一样。我抿着下嘴唇,没有说话。最终,我妈放下手中的衣服,默然道,“墨墨,你是不是也该考虑找个女朋友成家?”我咬了咬嘴唇,她仰头看了看我,继续道,“也让我抱个孙子。要找自己喜欢的,这种事,两个人一过就是一辈子……”
一辈子?妈,一辈子这种话根本就不靠谱,有人也说会跟我过一辈子,结果呢?那个人不见了。。。。。。我盯着桌子上的纸条,失神的看着。
“墨墨,你怎么哭了?”惊讶的疑问。
我哭了吗?我机械的抚上了自己的脸庞,已然是湿漉漉的了。为什么,我自己全然没有发现,那时的LUKE也是告诉我我才惊觉。我以为自己不会吧一个爱字看的这么重。以前那个人也说过,若是把爱当成一切,会自己看不起自己。我不想把这个当成我的全部,但是当我发现的时候,这已经成为习惯了。你一直告诫着自己不要把爱当回事,所以你可以很洒脱的离开,但是我呢?是个傻瓜,完全的没有防备,不经意中,交出了所有。
我妈临走前还是担心的看着我,我只得解释着最近压力过大,她最后还是狐疑的离开,我把她送到楼下,司机已经在等她,临行之前,我妈摇下汽车的车窗,道,“妈是为你好。”我沉默的点了点头。
之后的日子,又恢复了平静。但却又异常,我对着图纸却下不去笔,常常是对着桌子角落里的一张纸条发着愣。最后画稿实在完不成工,编辑便天天跑过来催稿。
我趴在书桌前,画着早就落下的稿子,竟然又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我抬头看了眼表,竟都是晚上九点多,这次的稿件会这么急?我揉了揉早就疲惫不堪的头,过去开了门,低着头,直截了当道,“还没画完。”说完,便等着面前的编辑崩溃。
“那我帮你画吧。”熟悉的声音,我不可置信的抬起头,面前的人笑着,道,“小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