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怨憎会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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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络和锦鲤在青影大厦的大门口撞到了一起。
两个人俱都一脸愤怒地要去找高辅北里靖家的人讨个说法。
林·络觉得他这次的冲动有点太忘乎所以了。所以当他看到锦鲤那头紫色的发时,止住了脚步和怒火。
高辅北里靖一家是王朝纪元以来就存在的王姓家族。二十多年前因为隐山白氏的事受到牵连,遭邵谨帝打压,自此一蹶不振。如今王位已经被清都收回,一族的人被安置在羽京,只享了富贵没有实权。但是,即便是像邵谨帝这样手腕的人也只能做到打压而不能惩罚。林·络自雨夜的口中得知隐山白氏的一些内幕。按照他对邵谨帝的了解,如果真的能做到“杀”这一个字那么邵谨帝绝对是不会让高辅家的人有一个活到现在的。
所以作为一个尚未登基称帝,连最基本的方旗军都不在掌握的皇子,林·络觉得他实在不应该去碰触高辅北里靖一家。甚至于他有点后悔当初贸贸然去救安山的行为。
好在林·络作为征平皇子出现的次数并不多。朝野上也知道他身份的人大约十个手指头都数的出来。
林·络拉住眼前一头诡异紫发的锦鲤,按住了他。
高辅北里靖一家几乎每一辈都会出现一个身居十二大上院神院大祭司的人。无一例外地都是一头禁忌的紫发。
林·络盯着眼底下这一团明显带了怒气的紫发,暗中警告自己:不可以莽撞。
否则他从军营到青影的所有布线都将毁于一旦。
四十岁之前,他林·络绝对不能死。
四十岁之后,他也不打算死。
即便是为了那个为了他被牺牲的孩子,他也必须坚挺地活下去。
“我要去高辅家问个清楚。你放开我!”锦鲤徒劳无功地踢打着林·络钢铁一样的肌肉。
“不能去!”林·络拉住锦鲤,“至少不是现在。”
林·络看着眼前这个人,觉得真是非常有意思。于是,他决定收拾下心情和对方聊聊天。
林·络把锦鲤拉到了一边,问,“你和安山很亲近吗?还是你喜欢打抱不平?”
锦鲤看了眼紧紧被拽着的胳膊,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他知道林·络。
一个舞者。身材一流,舞蹈天赋也是一流的。
在对方灼热的目光注视下,锦鲤决定把他和高辅不算正式的第一次见面再说一遍。林·络没有想到眼前这个有着洁白无瑕的童音的人居然就是千流坪大祭司口中曾经提到过了“禁忌”。
“你是一个‘禁忌’。我知道的。”林·络最后看着锦鲤痴痴说道,“你被诸神所厌弃。而我被命运作弄也成了一个‘禁忌’。说不定我们两个能负负得正呢。要不我开始追求你吧?”
锦鲤被他说得一愣,旋即发怒道,“满口胡言!”
他挣扎了跑开。
身后萦绕了某个“禁忌”之人的放肆笑声。
和高辅家的事最终由林·络的堂兄大皇子仁德处理掉了。不过因为这件事,林·络被二皇兄建德拎了过去训话。青影的总裁人生第三次遭了牢狱之灾。这次还是被关进了安全营里面。他老兄就差没当场得个心脏病什么的。
林·络回来之后,总裁也逃过一劫。铁·慕和凌秋路自然是从其中敏锐地嗅出了一丝危险的信号。
按照凌秋路的话来说,那就是危险的地方往往存在着唯一的生路。
所以事件过后,三个原本各自忌讳的人倒是走到了一起。
锦鲤也不是傻瓜。他明白了林·络阻拦他的行为是非常明智的举动。
没过多久,清都那边送来了不少恩赏,给了羽京附近大大小小的各位皇亲贵胄。高辅家的那份比别家的更为丰厚。安山在青影呆了一段时间之后,总算他的父亲亲自来接他了。临走时,高辅朝着林·络的方向略略躬了躬身,随后便带了战战兢兢的儿子离开,一副慈祥的样子。
林·络知道他的身份大概是被叫破了。
真是个不好的预兆。
每每他不喜欢的事总是会频繁发生在他身边。仿佛在讽刺他那多舛的命运一样。
林·络拾起一丝自嘲的笑容:幸好雨夜已经教会他“拒绝”命运的安排了。
以后的事便没有林·络想象中的那么轻松了。
明里暗里有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他的存在。这事光用膝盖想都能明白是谁泄露了天机。林·络恨得牙痒痒。但是某一次在逍遥宫里看到悠闲自在欣赏着苔姬画像的邵谨帝时,林·络汗颜了。即便恨到了邵谨帝那个地步,他对高辅家似乎也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然后便是通常都会如期而至的求婚帖子。
林·络万般无奈之下跑了去问凌秋路。后者轻轻一笑,颇带了点戏弄意味地严肃道,“一个不留的接下来。让那群女人或者男人自己争去。”
好恶毒。
林·络听完凌秋路的意见,两眼发直只管傻笑。
于是来者不拒地照单全接了。于是,“家”里面天天不可救药地死上个把人。于是,有人指责了有人痛哭流涕着要为自家儿女求个说法了。林·络不紧不慢地走出来,板着脸道,“闹什么闹?嫁出去的人了就是我的东西。难道以后进了清都你们也这样哭死苦活地来闹?不就是看我还没有入主清都嘛。早知道何苦嫁过来?不然全部给我领回去。”
于是,众人噤声了。
的确是这么个理。
那些直接进了清都的,别说是见上一面了就是生死也是不知道的。如今皇子没有入主清都,儿女们或者还可以通过娘家的势力手段互相压一压。说不定能争到一点什么。在这个头上,惹恼了皇子那不等于是自断了后路。
再于是,众人不闹了。三年以后林·络的身边就只有三个女人和一个男人了。
唯一的那个男人是家臣青氏的。不是情侣的关系,而是心腹。硕果仅存的三个女人终于在一片茫然中醒悟了过来。继续争斗下去一点意思都没有,不如紧紧抱成一团。
在凌秋路和铁·慕的有力扶持之下,林·络在逐渐展现出他作为帝王家子孙的手腕和气概。
四十岁成人礼眼看就要到了。为数五万的方旗军精英眼看就要成为麾下死忠了。林·络却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挫败了。
那几乎是他漫长人生中最后一次见到他的亲爸爸。
它亲自到羽京来看他,并告诉他多年来它所愤恨的理由。
“原因是兴元帝。”它穿着纹心一族特有的黑色战袍,上面镶了银丝,看去美丽而高贵。而它嘴里说出来的秘密却足以让林·络失语。
“那个被牺牲掉的孩子叫权·修平。是权·湛的孩子。他的亲爸爸是曙嗣的郡王临德。而临德是兴元帝唯一的外孙。你知道兴元帝只有一个女儿,天玉皇女。那位皇女从出生开始就不受宠爱。甚至于没有人知道她的亲爸爸是谁。可我知道。她的亲爸爸是兴元帝最爱的公子的云楼。可是,天玉不是兴元帝的女儿。因为无法忍受自己最爱的人生下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孩子,兴元帝对天玉可以说是恨之入骨。连带着,他也讨厌了临德。你身上的‘恶毒’其实是兴元帝故意泄露情报才让下毒之人有机可趁的。他掐好了时间,掐好了地点。偏偏你和权·修平的血型都是特殊血型。所以,他的报复完全成功了。他期望看着临德去求他的样子。可惜权·湛先一步知道了,他宁可舍了孩子也没有让临德在兴元帝面前受辱。而你则成为了一个报复的工具。我曾经找到兴元帝,我想要质问他。为什么他的报复得牵连到我的孩子?为什么要利用你?我好恨呐!当初我和你父亲的这段亲事还是兴元帝撮合的。我后来才想明白为什么在那么多皇亲贵胄里,兴元帝偏偏看中了毫无门庭背景的我。因为我和临德的血型是一样的。神使族的后裔一般都会继承其生育者的血型。兴元帝连这一点都算计好了。于是,我便猜到了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那就是天玉的亲身父亲可能就是你的父亲。”
“你只是猜测而已……”林·络的辩驳微不可辩。
他知道他的亲爸爸一定是掌握了什么线索才会如此说话。
精灵明丽的脸上泪痕肆意。
“所以,我恨你。你不应该出生在这世界上的。”
精灵留下了最后的一句话,摘下头上的皇冠扔在儿子手里。
转过身,黑暗包裹住它的身躯隐没于无边黑夜之中。
林·络用虚弱的脑部重新去消化刚刚听到的一席话,茫然间他看到锦鲤走了过来。
“怎么了?”他用手探试他的额头,关切的问道。
“几年前,我跟你说我也在恨着。如今我终于明白了,我本应当恨着的。”林·络抱住锦鲤,无助得像一个孩子。
“我们两个一起吧。要腐烂也可以互相嘲笑,省得一个人,寂寞得很。”锦鲤把后面的话慢慢的续完,语气里带了宠溺和关怀。
四十岁成人仪式之前的半年,林·络见到了权·修平。
确切的说他们两个作为同事相处的日子也不下十来年了。真正知道花月·绿辉就是权·修平的日子却是在林·络正式进入四十岁那一年。
踏上成人仪式的红地毯之前,锦鲤派人来告诉他权·修平已经在七情都过世了。
林·络抬眼望了望眼前绵延至黄金大厅的红地毯,觉得肩上的担子又重了些。
“兄弟,睁大眼看着吧。我会把你留给我的生命活出个惊天动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