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虎穴 第六章宫内见闻(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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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尽管如此,赵瑗认寒雪晶做义妹,却并非全为了郭氏。赵瑗对郭氏,虽然情深义重,但却并未到此生唯一的地步。相反,赵瑗是从郭氏的反应中,看到了寒雪晶将来有可能面临的困境。赵瑗深知,皇室之中,礼制最重。若是寒雪晶真嫁入郡王府,那么她永远都只能屈居为妾。虽然郭氏并非善妒或奸恶之人,但她既然已对寒雪晶产生了防范与排斥之意,那将来便很有可能更是变本加厉。若真是如此,终然赵瑗对寒雪晶宠爱有加,寒雪晶的日子恐怕也会形同嚼蜡,苦不堪言。
赵瑗不想看到那样的局面,他不想让郭氏为难,更不想看到寒雪晶痛苦。所以,思虑再三之后,赵瑗终于顺了郭氏的意愿,认寒雪晶作义妹。从小到大的皇室生活与宫廷争斗,让赵瑗早就学会了权衡与取舍之道。赵瑗此举,不仅让郭氏释怀,同时也升华了他对寒雪晶的非份之想,可算是两全其美。
只不过,义妹可以认,称呼可以改,心中的感情却由不得自己控制。赵瑗没想到,他对寒雪晶的感情竟会弃之不去,与日俱增。终然赵构已经下旨,他与寒雪晶也成了真正的兄妹,可赵瑗心中对寒雪晶的一番情意,却仍是无法改变。
从围攻宰相府开始,赵瑗就已经看出了寒雪晶对杨翎非同一般的关切。但那时候,赵瑗尚还抱着一线希望,认为寒雪晶是出于对主人的忠诚与维护。可现在,作为过来之人的赵瑗,又岂会仍看不出寒雪晶对杨翎的情意?
虽然赵瑗知道,他对寒雪晶已经永远失去了追求的权力。而作为兄长,他也希望寒雪晶将来的生活能够幸福美满。可那些,毕竟都只是美好与高尚的想法。或许时间久了,赵瑗能欣然接受。可现在突然发生,他却有些猝不及防,心中难免痛楚起来。
“你怎么不说话?在想什么?”寒雪晶伸出手,在赵瑗眼前摇了摇。她见赵瑗沉思不语,还以为赵瑗是想什么出了神。
“噢,没什么。小妹怎么说,就怎么做吧。”赵瑗回过神,也不知该说什么,就敷衍了两句。
其实赵瑗不知道,虽然寒雪晶对杨翎有情,可那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感情。既然不知道,她就不可能为此而故作懵懂。
寒雪晶虽然从小在深宅大院里长大,却从未接受过严格的礼制教育。苏文只有苏小雅一个女儿,因为苏小雅从小聪慧过人,乖巧懂事,所以苏文除了宠溺苏小雅之外,从未对苏小雅有过多的约束。与此相同,苏小雅对寒雪晶也正是如此。
苏文不管制苏小雅,苏小雅与寒雪晶情同姐妹,便也没有对寒雪晶有所约束。另外,寒雪晶从小习武,又是丫环身份,什么男女之别,尊卑之分,对寒雪晶来说,还真是没有明显的概念。
不过,赵瑗会对寒雪晶产生疑虑,除了他不知道寒雪晶的确对男女之别,尊卑之分无什概念之外,最主要的原因,还在于他听到了寒雪晶与吴皇后的一番谈话。
寒雪晶与吴皇后相谈之时,不仅气度正义凛然,所说之言更是发人深省。赵构对寒雪晶大为赞同,尚有几份对自己新认义女的示好之意。但赵瑗,却十分真切地把寒雪晶之言听在了耳里,记在了心头。赵瑗此后一生,更是以此为鉴,当真做到了‘恪尽职守,严于律己’八个字。可也正因为如此,赵瑗才高估了寒雪晶。他不相信,一个能在国事上说出振聋发聩道理的人,却会对最基本的人伦常理一无所知。
“大哥,你刚才说,父皇连下了三道圣旨。杨老将军是第一道,那另外还有两道呢?”寒雪晶见赵瑗意兴阑珊的模样,猜想他定是对自己所言并不认同。于是,为了不至场面冷落,她便没话找话,问起了另外两道圣旨的内容。
“另外两道?”赵瑗一愣,没想到寒雪晶会突然转换话题。他想了想,继续说道:“另外两道圣旨,一道是关于你,父皇当众下旨封你为大宋‘长宁公主’;而另外一道,父皇下旨撤去了三衙的两个统领。”
“三衙?那是什么?被撤职的那两人,他们犯得错很严重吗?”寒雪晶看着赵瑗,很是不解地问道。
“三衙就是禁卫军,是父皇的三支亲卫军。被撤换的两人,你也见过,就是宰相府前禁卫军的那两个统领。”赵瑗知道寒雪晶不懂朝廷军制,所以回答得尽量详细而又简略。
“噢,父皇撤换他们,可是因为他们擅自出兵?”寒雪晶又问。
“是的,三衙虽有掌兵权,但无父皇命令,却决不允许私自调兵。”赵瑗回答。
赵瑗原本想告诉寒雪晶,擅自出兵相当于犯了欺君之罪,其罪当诛。但后来想想,赵瑗还是省去了后面的言语。寒雪晶个性直率,赵瑗若是说了,她定会追问赵构只罚不杀的原因。但那原因,牵扯甚广,有军队上的人事调度,也有君臣间的权势之争。赵瑗因为身处皇宫与朝堂之上,所以才能猜透看懂。可寒雪晶来自民间,又才初入皇宫,如何能明白那其中的复杂关系?所以,既然解释不清,赵瑗就干脆省去了不说。
只不过,赵瑗虽然有所保留,但寒雪晶却还是顺藤摸瓜,猜到了一点。寒雪晶心想:‘看来这皇帝对秦桧,并不象民间所说的这么看重。那两人昨日是为了救秦桧而去,今日皇帝就罢免了他们的官职。皇帝此举,责罚那两个统领是假,借此削减秦桧的势力才是真。这么看来,杨公子若真想在仕途上有所发展,倒也并非不可能。至于那秦桧,昨日已被杨公子吓破了胆,估计今后也不敢再对杨公子放肆。虽说杨公子不愿动用私刑,但若有一天,杨公子的官位大过了秦桧,而秦桧又确有非死不可的罪证,那杨公子的大仇就可以明正言顺地得报。皇帝,父皇,这么想来,我倒真该好好地去讨这个父皇的欢心!’
想到那里,寒雪晶不由得豁然开朗,当即很是高兴起来。她站起身,开心地说道:“大哥,我们也瞧瞧那位凌贵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