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笼罩着天空，阴沉沉的，没有一丝光亮。
    坐在轿子上，她掀开轿帘，向外面看去。
    阴沉的天空中零零碎碎的飘下来几朵雪花，轻轻的落在了地上。
    “下雪了呢！”她喃喃低语。
    她知道，此去凶多吉少。品性高洁的人，是不会在妓院中出现的。所以，她必须要逃，一定要逃，不能任由自己落入虎口！
    “喂，有人吗？我，我肚子疼！”吴沫大喊。
    轿子没有停下，而且是越来越快。
    吴沫左摇右晃，难道，这又是老鸨的一个骗局？
    “喂！我肚子疼，没有听到吗？快停轿啊，快停轿！”吴沫大喊。
    轿子晃动的愈来愈厉害，吴沫只觉得胃里像是在翻江倒海，一阵一阵的泛酸。
    不知道过了多久，轿子终于停了下来。
    吴沫躺在轿子里，脸色苍白，全身无力。早上吃的一点东西，也全都吐了出来。
    “姑娘，请下轿吧！”一只手挑起了轿帘，一个女子满脸微笑的说道，眼角的皱纹皱起。看起来有四五十岁的年龄。“我是海嬷嬷，以后姑娘叫老身海嬷嬷就行了！”
    晕晕沉沉的走下了轿子，只见外面的的天空昏昏暗暗，四处一片空旷，石板地上，光秃秃的枯树上，泛着黄光的房顶上，全都落满了雪。一片银装素裹。
    看这气势，及是威武，那个徐大人一定是什么比较大的官！
    吴沫撇了撇嘴。
    就算是什么大官，也不能去青楼强抢民女啊！一定是一个贪官！
    想着，吴沫的眼角微微湿润，寒风吹过，一片冰凉。
    “姑娘，快进屋吧，冻坏了身子，可不好了！”海嬷嬷催促道。
    “哦！”吴沫答应着，走进了屋。
    屋子里的装饰也是非常的华丽，安静。暖暖的，仿佛已不是冬天。
    正月十五，元宵晚会。
    皇上设宴后宫，唯独皇后抱恙在身，没有出席。受邀的还有几个王爷，朝中的大臣的家眷。
    屋子里一片暖意，只有首座的李煜内心一片冰凉。
    音律仿处处回荡着靡靡之音，华丽的舞台上杂耍的，抚琴的，歌舞的。。。。。。无奇不有。
    李煜只管自顾自的喝酒。
    “皇上，”身边的一个小太监恭恭敬敬的弯了弯腰，轻声的说道：“如果皇上有些累了，不如先回去休息吧！”
    李煜抿了一口酒，眼睛微微眯起，“朕没有醉，真好的很！”
    太后也观察到了李煜的异样，凑到他的耳边，说道：“如果皇儿累了，就回去吧！娥皇病重，还需要有人照顾。哀家知道你向来与娥皇的情意深。这里母后来主持，还出不了乱子！”
    李煜苦笑。现在瑶光殿冷清一片，哪里还有什么娥皇？“母后就不用操心了，儿臣不累！”
    太后看了看她这个倔强的儿子，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音律仿远处的一个小屋内，烛光摇曳。
    “姑娘，还是穿这一件吧，这一件比较适合姑娘，大红大红的牡丹，象征着富贵吉祥啊！”海嬷嬷撑起一件极为华丽的舞衣，上面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
    吴沫摇了摇头，说道：“不就是跳个舞吗？至于穿得这么红吗？我看那件就不错！”说着，手指着蓝色的那件衣服。
    海嬷嬷放下手头的红衣，拿起吴沫指的那件蓝衣，反正都看了看，最后还是不满的摇了摇头：“姑娘，还是听老身的话吧！这次跳舞就决定了你下半辈子啊！所以，穿得越艳越好！”
    什么叫“决定了我的下半辈子”？吴沫的眉头蹙起，难不成那个徐大人还真想纳一个青楼女子为妾？不行，绝对不能这样！
    吴沫的眸光一闪，迅速的从海嬷嬷的手上抢过蓝衣。
    雪停了，落了满地。
    走上去，留下了一个一个的小脚印。
    吴沫身着单薄的蓝衣，袖边是天蓝蕾丝的边，裙摆上，绣着一朵清淡的白色荷花。
    宛如水中走来的荷花仙子。
    吴沫冻得浑身发抖，不由得紧了紧领口。
    海嬷嬷发现了她颤抖的身体，便拿了怀中的裘衣披在她的身上，轻声道：“姑娘，天冷，刚才告诉你，你还不信，现在可知道了吧！幸好老身拿了一件裘衣，否则冻到了身体可好？”
    吴沫的心蓦地一暖，用裘衣裹紧了身体，望着海嬷嬷。半晌，欲言又止。
    默默的走着。
    海嬷嬷手中灯笼的的烛火被风吹的闪来闪去，眼看着快要熄灭了，却又莫名其妙的又亮起。就这样来来回回，兜兜转转。
    耳畔形形色色的乐器声，渐渐响起。不远处，就有一座灯火通明的殿宇。仿佛是黑暗中最闪亮的一颗星。
    李煜唇边抿着酒杯，目光没有一眼是看向舞台。
    “皇上，徐大人还有一个贺礼呢！”小公公轻声说道。
    “哦？”李煜挑眉，真不知道，他这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
    “刚才奴才听徐夫人讲到，徐大人的贺礼，可是与皇后娘娘有得一拼呢！”小公公的眸子中闪烁着期待的目光，见到李煜的脸开始变黑，目光也黯淡了下来。他知道，皇后娘娘没有生病，只是失踪了。
    皇后娘娘失踪的这几日，皇上就对外宣称皇后娘娘抱恙在身，需要静养。就不许任何人探望，瑶光殿的下人们也都打发了。
    皇上派遣最优秀的一支御林军去寻找娘娘，只是都没有结果。日日夜夜去瑶光殿，望着瑶光殿唯一留下的一只鞋子，暗自伤神。。。。。。连下人们看了都很心酸。
    哎。。。。。。小公公无奈的摇了摇头。爱情真是一杯毒药啊！他庆幸他自己只是一个公公。
    “音律仿？”吴沫眉头紧蹙。这样的字体，好像很熟悉，而且刚才那种高墙小道，也似曾走过。。。。。。到底这里是哪里呢？为什么这么熟悉？
    “恩！”海嬷嬷点头，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这就是帝王之家的‘音律仿’，我们大唐最好的乐师全都在里面呢！”
    “帝王之家？”吴沫眉头紧蹙，就着问道：“这里不是徐府吗？怎么会是帝王之家？”
    “姑娘还不知道吗？”海嬷嬷大吃一惊，“这里是皇宫，金陵城的皇宫。而你，是徐大人送给皇上的舞姬！所以我说，你下半辈子的富贵，就看今天的一舞！我还以为姑娘知道了呢，没想到，姑娘不知道啊。。。。。。”
    没听她说完，吴沫转头就跑。
    “呀！姑娘！”慌忙之中，海嬷嬷抓住吴沫的手腕，满脸和蔼的笑容，“姑娘，我知道你是激动。可是，再激动，也不能临阵脱逃啊！我们的皇上可是每个女人的梦，你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胆怯啊！”
    吴沫心里乱成了一团，根本没有在听海嬷嬷的话。
    万一，万一李煜真的见到了她，该怎么办？
    砍头？会砍头吗？
    吴沫心里一个寒颤。
    转眼一看，自己已经被海嬷嬷拉进了后殿。想逃也逃不掉了。。。。。。
    吴沫哭丧着一张脸。
    “姑娘，姑娘！”海嬷嬷扯扯她的袖子，“应该高兴一点！以你的姿色，皇上应该可以看中的。说实话，只要是一个男人，都会喜欢上你的！我平生也见过了不少的美女，可是都没有你漂亮！高兴一点！或许，过了今晚，你下半辈子的命运就会变得不同！”
    吴沫勉强的给她了一个笑脸。过了今晚，她的脑袋就要搬家了，还要她怎么笑得出来？
    走到帷幔边，轻轻的探出了头。
    远远的看到，李煜坐在首座上，手中端着银色的酒杯，一袭白衣，映衬的脸色更为憔悴。
    他的目光，只是放在了酒杯上。像是置身在殿堂之外，一切的喧闹，他好像都听不到。
    吴沫的心蓦地收缩，自己离开，也终究伤了他吗？
    “皇上，徐大人那个礼物，上场了呢！”小公公提醒道。
    “哼哼！”李煜的眼睛依旧没有向舞台上瞅一眼。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乐器声，红色的帷幔后面，渐渐走出一名蓝衣女子。
    头上数着蓬松的发髻，仅用着很少的珠钗装饰。
    面部用淡蓝色的面纱遮挡。看不出容貌，但依旧能够感受到那高贵的气质。
    一袭蓝衣，翩翩起舞。
    僵硬的动作，迟疑的舞步。。。。。。
    吴沫就在上场前的一刻，从裙摆上撕下了一块布，作为面纱，希望李煜千万不要认出她来！
    动作有些僵硬，舞步有些迟疑。。。。。。她身上出了薄薄的汗珠，心怦怦直跳。
    大家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唯独李煜的目光没有在她的身上。
    李煜的旁边，是一脸慈祥的太后，他们身后，有许多华丽装束的妇女。吴沫全都不认识。
    那些人的眼光，有诧异，有赞叹，有感叹。。。。。。
    远处的角落的，窅娘一身红衣，望着舞台上的人。
    这个人，好像，好像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没错，就是皇后娘娘！那几日，皇后娘娘找她学舞，她们之间便彼此熟悉。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舞步，都是那么的相像。没有错，就是皇后娘娘！
    只是，她不是病了吗？
    乐器声此起彼伏，琴瑟合鸣，笛音相伴。。。。。。
    吴沫暗自在心中舒了一口气，还好李煜没有把目光落到她的身上！
    伴随着琴声，吴沫旋转着僵硬的身体，在心里暗叹：快完了！音乐就快要停止了！
    目光扫过人群，却被角落中的那一抹红影吸引住。
    那正是窅娘！
    她的目光不是诧异的，不是赞叹的，也不是感叹的。。。。。。和众人不同，她的目光，像在观望是久别重逢的朋友，目光中带着丝丝的喜悦。
    吴沫的心蓦地收缩，难道，她认出自己了？
    不会的，不会的！吴沫一直在否定自己的想法。
    心里的慌乱，让她在最后一个转身动作时踩到了裙角。
    “啊！”
    众人皆一惊，定神一看，舞台上的那个翩翩起舞的人影已经像受伤的蝴蝶一般倒在了地上。“啊！”吴沫的身体重重的倒在舞台上。
    李煜的目光终于在酒杯上离去，而是定格在那个蓝色的人影上。
    那个身影，为什么那么的熟悉？那个女人为什么要穿蓝色的衣服！
    他的脸色愈发的铁青。
    众人都发现皇上的心情变坏，都停止了言语。
    吵闹的殿堂顿时鸦雀无声。
    发现了周围的异样，吴沫猛地抬起头，目光正好与李煜对上。
    他的目光非常锐利，仿佛是能把她看穿。
    难道，是自己的面纱掉了？下意识的摸了摸面纱，没有，没有掉。
    还有，他好像很生气。
    太后坐在一旁，发现李煜握住酒杯的手越来越紧，最后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太后发现他是及其的恼怒，虽然不明白这其中的原因，但还是劝解道：“从嘉，饶了她。人哪有不犯错误？”
    李煜脸色铁青，像是没有听到太后的话，只是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吴沫。
    她清澈如溪水的眸子，好像也很熟悉。眼神，那种不屑和心疼的眼神。。。。。。
    吴沫望着他，半晌儿，才意识到自己的样子。
    连忙爬起来跪下，底下了头，“皇上赎罪！”
    李煜的心微微轻颤，声音也那么像。。。。。。
    李煜将手中的杯子狠狠的摔在地上，酒，洒满了一地。
    众人皆惊，都跪在地上，“皇上息怒！”
    李煜极力忍着自己心中的冲动，背过身，像是在叹息：“厚德，带下去！”
    “遵命！”小太监福了福身，便把吴沫带了出去。
    李煜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都平身吧！换下一个节目。”
    殿堂一下子又热闹了起来，只有李煜，无力的坐在椅子上。
    吴沫紧紧的跟在厚德的身后，也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里？
    冷空气骤然袭来，吴沫一个有一个寒颤。
    “厚德，你是厚德，对吗？”吴沫箭步走到厚德的面前，挡住了他的路。
    “咱家正是厚德，还请姑娘老实一点。”
    “老实？什么叫‘让我老实一点’？”吴沫撇了撇嘴，在面纱下，厚德应该看不到。“我问你，你要带我去哪里？”
    “当然是按照皇上的意思喽！皇上想让你去哪里，那么本公公就把你带到哪里！”厚德昂起头，轻轻的拍拍胸脯。
    “那你到底带我去哪里啊？”吴沫无奈的问他。
    厚德双手抱臂，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他慢慢的说道：“按照刚才的形式，和皇上生气的样子，当让是把你送去监牢，然后午后问斩喽！”
    “午后问斩？”吴沫轻声喃喃道。李煜刚才真的没有认出她来吗？真的要把她杀死吗？
    “不可以！”吴沫慌忙的跑到厚德的面前，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舞姬！”厚德脱口而出。
    “那你认识皇后娘娘吗？”吴沫又问道。
    “当然认识！你不要告诉我你就是皇后娘娘！”厚德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从头到脚，从脚又到头。
    确实有点像皇后娘娘呢！
    难怪刚才皇上会大怒。可是，现在就为难了，到底该把这个舞姬，送去哪里？
    “没错，我就是皇后娘娘！”说着吴沫揭开了面纱。
    厚德看到面纱后面那张倾国倾城的脸，猛的一惊。
    “皇，皇，。。。。。。皇后娘娘吉祥！”他蓦地跪在地上。
    “现在，你该送我回瑶光殿了吧！”吴沫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微笑。
    厚德想了一想，说：“是不是应该禀报皇上？”
    禀报他？他刚才那么生气，会饶过我吗？
    看到吴沫微微出神，厚德又说道：“要不然，就让奴才带娘娘去澄心堂，在那里等皇上？”
    吴沫点了点头，一切顺其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