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忘川·魂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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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38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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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云悠悠,数只白鹤自一片苍茫中掠过,偶尔带走几缕青烟,透出丝丝金光。拨开云烟,竟是一座大殿,流光溢彩,白玉为宫,黄金为阙,又被缕缕烟云所缭绕。霞光轻笼,给这剔透的大殿漆上暖黄的色调。
大殿之上,琼楼玉宇,白玉铺地,整个儿的,映出一种圣洁的白光。而大殿之上的高座,雕龙刻凤,鸾鸣凤啸,龙翔天下。
这,便是神界了。
高座之上,正坐着一玄衣男子,墨发垂地,散在地上。墨色的眸中透着冷意。
“千翎逃了?”
“是……”白玉地板上,屈膝跪着一银发男子。
“她醒了?”黑眸中无一丝波动,玄衣男子踱步来到云天面前,一股冷冽之气自全身上下散发出来。
“是。”云天垂眸,恭声道。
“那么……他呢?”凝眉沉思片刻,玄衣男子低声问道。
“看样子,封印似乎有了波动。”
“是么?比我预料的,早了些。”玄衣男子的声音依然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波动。
半晌没有声音,大殿顿时陷入了沉寂。原本圣洁的白色此刻竟让云天感到丝丝冷意。玄衣男子转过身,背对着云天,沉沉道:“知道当初为什么会放过你们么?”
昔日痛苦不堪的记忆潮涌般袭来,让云天揪紧了心口的衣襟,刻意的忽视不代表忘却,他知道自己有多么恨!恨不能毁灭一切来毁了眼前这个人!但是他不能,即使如何很,他也万不敢表现出任何情绪,他毁不了眼前这个人,他是神君,而自己……什么也不是。只能努力让自己变得麻木,不想,就不会痛,也许就会忘记了恨,也就不会更恨自己的无能为了,然后才可以抑制住心中的恨意,继续帮他做事。
“云天不知。神君做事,总会有自己的理由。”云天低声道,低垂的眼帘掩去了那令人揪心的情绪。
“呵……”玄衣男子冷笑道,“恨我,却不得不屈膝于我的感觉如何?”
云天并未答话,只是身侧紧握的双拳泄露了他此刻的情绪。
“可是你没有办法,好好为我办事吧……”玄衣男子扯出一丝极尽讽刺的笑,透着冰冷与残忍。
“听凭神君吩咐。”
“接近他们,然后……诛魔。”玄衣男子的黑眸闪着寒意,如坚冰一般。此刻的他,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摄人的气势。
“诛”字,让云天心头一颤。曾经也是一个“诛”字,妖族几乎全灭,以至于此刻云天听见他的话后,竟忆起曾经,他也是一脸冷漠,只身一人来到妖族,只说了一句“诛妖”,然后便血洗妖族,那一片片令人胆寒的血红与凄切的惨叫让云天无法释怀。
“是……”颤声应道,云天才发觉全身冰冷。
沉吟片刻,玄衣男子一挥袍,大步踏向高座,冷声道:“来人,带去幽冥之渊!”
很快便有两个人将云天押下去。
大殿,只剩他一人,空荡荡的冰冷,连自己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这,便是神界……
小桥,流水。桥上那一红一紫两道身影明显撑了整篇风景的亮点,男子紫衣翩翩,站在桥上,而那女子则随意得多,坐在桥上,任长发在风中飘飞,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腿。
“哎!你那么奇怪的表现究竟是为什么啊?”千翎坐在桥上,略有疑惑地望向站在桥上凝眉,似在思考这什么,难得有些严肃的紫溟。
紫溟回过神来,依然含笑道:“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你会不会不信?”
“骗人!”千翎瞥了他一眼,“你自己的身体你不知道?”
“呵呵……”紫溟但笑不语,不欲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事实上,他的确不清楚,也许,还是要回去冥界一趟才可以吧!“你接下来去哪儿?”
“我?孤身一人,去哪儿都无所谓,不如就跟着你吧?”千翎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眸中竟有几分与平常不一样的光芒,让紫溟一瞬间想到了“洒脱”二字,这个词,能跟那个略显天真的少女联系起来吗?紫溟微眯眼眸,似乎,他对她还不甚了解,或者……
“你就不怕我把你给卖了?”紫溟微眯着眼眸,一动也不动的盯着她,不愿漏下一丝表情。
“你不是已经把我卖过一次了吗?难不成还要卖我一次?”千翎一脸状似无辜的盯着他。
“那也说不定我什么时候还需要‘好心的姑娘’为紫某付账呢?”紫眸中不再带有探究的神色,反带着浓浓的笑意,调侃道。罢了,顺其自然吧,他还没那么不自信。
“你还敢提!我跟你拼了!”千翎咬着银牙朝他扑去,双眸中似有怒色,但微微泛红的耳垂却泄露了她此时的羞愤!她竟感觉方才紫溟揽过她的腰时那种火热的触觉还未消退。等他们飞身出了窗外事,她才惊觉,自己被占便宜了!果然不能太相信他!这个妖孽!
望着千翎的表情,紫溟忽然心情大好,含着笑问:“那么……你知道我要去那里么?就答应?”
千翎眼波流转,竟露出一丝妩媚:“不知道,反正‘来日方长’,我总会知道的……”
“是么?也对……来日方长……你会知道的,呵呵。”紫溟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眼前大不一样的千翎,笑容更大了,刻意靠近千翎,将自身的温度传递给她。千翎大惊失色,慌忙跳开:“你你你……你这个妖孽!”
呵呵……不错,红晕到了脖子。
小心翼翼的靠近紫溟,千翎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那个叫夜倾歌的女子,你认识吧?在你昏迷时她来过。”
紫溟的笑顿时含了几分复杂的意味,他问道:“千翎似乎对她很介意的样子?”
“你美吧!只是看她好像很关心你的样子,而且她好像受了伤的样子,你还是该去看看她吧。”千翎没好气的顶了他一句,解释道。
紫溟没有说话,望向远方的神色有些复杂。
冥界,作为天地间最特殊的存在,因为它执掌天地间的生死,轮回转世,无一不经过这里,而它存在于另一个空间,而直到每日黄昏,夕阳刚落的那一刻,连接两界的混沌之门才会开启,接纳新的魂魄。
很容易便进入了混沌之门,眼前是一条冗长宽阔的大路,四周围开着一大片火一般热烈的花,却给人一种死寂的感觉。可这些花就像有一种致命的魔力,吸引着千翎的目光。
千翎的目光渐渐涣散,紫溟连忙摇醒了她。千翎刚恢复意识,不禁喃喃道:“我怎么了?怎么竟会有一种灵魂出窍的错觉?”
“你刚才险些就出事儿了,这里叫做忘川途,是去冥界的必经之路。而这些花叫做彼岸花,又称千魂引,是指引魂魄归路的,但对于闯进来的外人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它会让你甚至涣散,然后无意识间你的灵魂、肉体会完全脱离,你最深刻的执念,会化作一株彼岸花。你的肉体则会灰飞烟灭,化作这些彼岸花的养料。”自从进入混沌门,他便有些沉默。
好可怕,差一点就…
千翎缩缩脖子,再不敢看那些彼岸花。
热烈的红色瞬间变得刺目,她甚至有一种想把自己身上这件血红色的衣衫脱掉的冲动。走了一段路,居然突兀的中断了。
眼前是一段深渊,与对面的大路明显有很远的距离。而偶尔在他们身边飘过的灵魂,却在千翎惊险的目光中一脚踏入了深渊。
“咦?没事儿?”千翎惊异地瞪大了眼。
紫溟在一旁淡淡地解释道:“这是魂断崖,只要相信脚下有路才可以走回去。”
“难道这些魂灵都相信?没有一个掉下去。”千翎惊道。
“不一样,这些魂大都毫无意识,且没有太深的执念,受了彼岸花的指引后,看不见脚下无路,自然相信脚下有路。而也有的魂因为怨念太深灵魂会变重,自然就会掉下去。”
“那我们……”
是不是不要去了?
千翎欲言又止,不敢说出后面的话。
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紫溟忽然展颜一笑,紫眸中妖光闪烁,那笑容,真妖孽。千翎如是想。
“千翎不相信我?”紫溟含着笑问。
千翎点头却又摇头。
她能说不相信么?
紫溟用大掌裹住她的小手,淡淡一笑,“闭上眼睛,相信我。”
低低的声音似乎有魔力一般,让千翎忍不住听从。
她被他带着,终于迈出了第一步。一只脚悬空却稳稳地站着。
“相信我会带你走到尽头不会松手,永远。”不由自主地,千翎相信了。那美丽得像承诺一般的话,他们一步步稳踏在半空中,耳畔有着深渊下传来的凄厉的鬼哭与愤恨的怒吼。
她的手微颤,他却更紧地握住她的手。手心传来的温度让她渐渐平息了恐惧。
耳畔只听得他低低的声音:“不要怕,你的身边有我。”
刹那间,心被填得满满的,不觉地,他停下了脚步。
千翎疑惑地睁眼,却发现脚下已是坚实的土地,欣喜得又蹦又跳,才回过头看着那令人心惊的深渊。她过来了!
只是她不甚满意地看着某只还牵着她手的爪子,抬眼一望,紫溟竟还镇定自若,丝毫没有放手的觉悟。
千翎在他的注视下挑眉,示意他可以放开了。
但某人却笑得一脸阴不阴晴不晴,似乎打定主意不肯放手。
“紫某说过会带着你走到尽头不会松手的。”
“可是已经到尽头了。”
“噢。”紫溟笑意不减,手微微放开,似乎准备放手。
千翎欲趁机挣开他的手,却被他以更大的力握得更紧。
“干嘛?”虽然不痛,但千翎依旧柳眉倒竖,“既然已经走到魂断崖,到了尽头,那紫某就更不应该松手了。”紫溟笑得越发灿烂了,半似玩笑的话背后似乎有一些不一样的意味。
“你……”千翎赌气地别开了头,不愿意搭理某只笑得正欢的动物。
“呵呵。”紫溟微笑着,不再说什么。
“哎,你来过冥界?怎么对这儿这么熟悉?”终是千翎忍不住开口了。
“我么?听说。”紫溟淡淡道,径自向前走去。
千翎在身后紧跟上来,不再追问。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一股清冷的风扑面而来,不是那种森冷得令人恐惧,而是波澜不惊的死寂。让千翎不自觉的感到心烦,紫溟才道:“到了。”
映入千翎眼前的,首先是一道颇有几分沧桑的青石门,镌刻着两个大字:“冥界。”莫名的,让千翎不觉颤了几颤,竟觉几分寒意。
紫溟不动声色地靠近千翎几分,将自身的温度传递给她。踏入青石门的那一刻,眼前便换了一个场景,望不断尽头的忘川水上驾着一座桥,桥前立着一座石碑,赫然写着:“奈何桥前可奈何。”
远处,一个白色身影就那样静静地站在彼岸,那么多魂从它身边匆匆而过,隐隐约约。她就那么站着,不曾靠前,也不愿退步。
终究,还是等到他来了。
紫溟不语,倒是千翎先惊道:“夜倾歌?你怎么回来冥界?”
依然不变的,是那抹自全身散发出,与这冥界一般的清冷:“我父亲是冥王。”夜倾歌淡淡地解释道。
紫溟挂上平时那抹笑,波澜不惊:“倾歌。”
垂眸,夜倾歌转身,留给他们一个看似平静的背影:“我带你们去见父亲。”
千翎紧跟其后,紫溟亦提步跟上,未有一丝犹豫,自身的事,自是要从本源探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