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弹劾案起引风波 第四十七章 逃出生天(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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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州原只是京郊偏远的一个小县城,总共也没几个客栈,兜兜转转一圈,离歌笑却在最小最破的一间门前停了下来,燕三娘抬头一看,只见客栈门楣上挂着一个破旧的匾额,默默念道:“通宝客栈”。
连着一整天风雨大作,客栈里自是没什么生意,大门紧锁,屋里漆黑一片,离歌笑原本毒就已入全身经络,整日大雨一淋之后只觉得浑身滚烫,眼前昏暗不清,勉强撑到下马,想着必须尽快早地方调息,说道:“三娘,还不快去敲门----”
燕三娘应声跑到门边,自顾自敲起门来,轻声问道:“有人吗?”
过了很久才有小二来应门,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番,见他们风尘仆仆,衣衫简陋,轻蔑说道:“雨天不接客----”
“你----”燕三娘刚想发火,却被离歌笑拦住了。
只见他从怀里摸出一小锭银子,懒懒说道:“我兄妹二人自京城来,本想出关做些买卖,不想遇到坏人,包袱被劫了,人也受了伤,望小二通融一下让我们暂住几日。”
看着离歌笑手里的银锭子,小二的脸色立马变了,满脸笑容,刚想伸手去拿,却只见银子被离歌笑握在手里,一只手只得停在半空中,只听离歌笑冷冷说道:“我们要两间上房,准备一些热水热菜进房里,不要声张。”说完,离歌笑才松开手任由小二笑着取走银锭子,低声附和道:“两位客官这边请----”
离歌笑虽然客气,燕三娘却没有那么好的脾气,这几天不是被这个人困住,就是被那个人困住,好不容易来了通县却又不能去卫所,住个客栈还被小二欺负,怒过中烧,走在小二身后,一个闪身,刚想去窃回刚刚给他的银子,手刚伸出却被离歌笑紧紧捏在手心里,抬眼看去,只见他一张脸已是泛着青灰色,但眼神还是凌厉,冷冷说道:“别惹事----”
燕三娘怏怏撤回手,气呼呼的径直走在离歌笑前面,离歌笑看着燕三娘的背影,忍不住摇摇头,不觉竟莞尔一笑,真是个傻丫头-----
小二将离燕二人引至客房门口,推开门说道:“两位客官,这两间客房相邻,正好给两位用,还有什么吩咐请尽管叫我---”
离歌笑站在门外,环视了一下房间,屋子虽简陋但设施倒也完善,这才缓缓说道:“小二,麻烦你过会来我房间一次,有些事要你去办,办好了自然不会亏待你---”
小二脸露喜色,高兴说道:“我这就去给二位准备热水热菜,马上就来---”
走进房间,关上门,燕三娘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凝神看着离歌笑,只见他走到床边坐下后,一直闭着眼睛,一言不发的凝神调息,脸色却是越来越灰。
一刻钟之后,燕三娘忍不住问道:“离----”
话刚开口,就被离歌笑的眼神阻止了,愣了愣,却听见屋外传来敲门声,接着是小二的说话声:“两位客官----”
燕三娘凝神走到门边,袖中握着竹箭走到门边,缓缓打开门,只见刚刚的那个小二又一次出现在门口,端着盘子,上面搁着一个铜壶,似乎还冒着热气,边上是几盘小菜,一壶烫过的酒,一大碗粥。
不知什么时候离歌笑已经坐在桌子边,执笔不知道写了些什么,接着递给小二,小二看过之后怔了怔,上面写的不过是一些普通药材,还有一些针线之类的,刚想开口就被离歌笑打断了,只听他淡淡说道:“出门不利,染了点风寒,衣服又破了,麻烦小哥走一趟。”
小二看看窗外大雨呼啸,有些犹豫,尚未开口,又是一个小小银锭落在手中,只听离歌笑继续说道:“麻烦小哥了,这点银子拿去备齐不用找了,留着喝酒。”
小二将铜盘放在桌子上,欣喜的接过银子,讪讪问道:“不知道两位客观如何称呼?”
离歌笑随口接着就说:“在下姓燕,燕青,这位是我的妹妹燕三。”
“燕爷,燕三姑娘,您等着,小的立马替您去办----”
燕三娘仍是不解,看着离歌笑,却也不开口,直到听着小二的脚步声远了,又想开口,离歌笑却在她手上塞了张字条,“小心隔墙有耳。”接着,离歌笑又将藏在衣服扣子中的银针取出,逐个试了一遍,确定无毒才放下心来。
燕三娘这才明白离歌笑原来是担心两人在洞中被困太久,一路又没有追兵,害怕通县已经被严世蕃控制,只见他忙完之后轻轻喘息着,缓缓走回床边,坐下闭目养神一刻之后,半晌之后才继续说道:“出门在外小心为上。”
燕三娘看他脸色越发的暗,叹了口气,从粥碗里盛出一小碗来,又嫌太厚,用热水划开匀了匀,放上勺子,走到离歌笑身边,柔声说道:“喝点粥吧。”
离歌笑半晌睁开眼睛,看着眼前暖暖的粥,怔了一会才接过粥碗,拿起勺子,放到唇边,只听燕三娘轻轻提醒道:“小心烫----”
离歌笑点点头,缓缓吹了几口,香气四溢,离歌笑沉吟了一会,看了眼燕三娘的侧脸,忽然问道:“能不能喝口酒再喝粥?”
“你敢----”燕三娘脸气得通红站起说道,忽然注意到离歌笑眼里闪过的一丝戏谑的笑意,转过身,说道:“喝,喝死你----”
傻丫头,我哪有那么爱喝酒-----原本以为没有酒就会死,没想到真的要死了,没有酒也无所谓了-------
不过是最普通的粥,喝在离歌笑嘴里却是甜如清泉,一双手,一碗粥,一个家,曾经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渴望的也只是最普通的幸福,只是如今,这一切都离他太远太远了,如忆也好,三娘也罢,欠了就是欠了------只是心里,终究还是有些不舍,这个让人无比憎恨,又无比留恋的人世-----
薄薄一碗粥竟然喝了一刻钟都没有喝完,燕三娘也不知道离歌笑在想点什么,只觉得他神色复杂的注视着眼前,只道是他在想下一步棋该如何走,良久过后他还是放下了碗,抬眼看着燕三娘,缓缓说道:“通县有个银钩赌坊,你能不能现在去一次,帮我找个人。”
燕三娘从离歌笑手中接过碗,看着他,问道:“找谁?”
“银钩赌坊的掌柜---丁小月”
“那他怎么知道我是谁---”
“她不必知道,只要将我给你的令牌给她瞧瞧就行了----”
京城有个红楼,通县有个银钩赌坊,所以锦衣卫才可以无处不在------
燕三娘前脚刚离开,离歌笑匆匆跑到窗边,刚刚勉强吞下的粥被尽数吐出,粥水混着脓血沾在窗台之上,直到吐的只剩下苦胆水,离歌笑才缓过神来,毒早已入了五脏六腑,又如何能消化这些,只是害怕燕三娘担心,勉为其难硬撑着喝了下来,只是不想一碗小小的粥竟也能如此香甜可口。
从房间各处搜罗了一些白布,离歌笑褪去上衣,重新包扎好伤口,血似乎已经止住了,松了口气,一天奔波只让他觉得筋疲力尽,刚刚燕三娘在身边,勉强运功支撑住,现在松懈下来只觉得全身虚脱,血气逆流,低头看看胸前肌肤早已发黑,封穴早就没有作用了。
现在无论做什么怕都是无能为力了,只是在确保燕三娘安全之前自己仍是不能死,想到这里离歌笑也忍不住嘲笑自己,到了最后,原来也是舍不得这个人世的,只怕之前的决绝也只是因为未到最后一刻,如今还是忍不住留恋。
不仅如此,受伤之后,心竟也软了很多,明明想好要杀了无求的,到了最后关头居然还是放走了他,想想还是死了好,若再这么下去,怕是就算毒解了也活不了几日-----
手上握着柳叶刀,昏昏沉沉之间,离歌笑半身靠在床榻上,竟迷迷糊糊的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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