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天帝陛下？你以为你是谁啊，别异想天开了，我闯了这么大的祸，天帝陛下若能饶我，就是法外开恩了。再说，这仙哪是随便就能度的。”
    暗道纯阳子天真，不过难得他有这份心，多少还是有点感动。
    将脑袋搭在他的小胳膊上，我说，“回去吧，我儿子还在屋里呢。”
    纯阳子正要走，脚下一顿：“你儿子？”
    我道：“就是玄戟小皇子殿下啊，你也知道，鬼仙是不会有孩子的，既然他一开始就喊我娘，我就当过过瘾好了。”
    说完想起先前在纯阳子手上抓出的血痕，又有些内疚，咳嗽了一声，我问：“那个，刚才抓伤你的手，很痛吧？回去给你包上。”
    纯阳子倒是不在意的道：“不用了，已经没感觉了。”
    我伸过脑袋，看了看那几道说不上深浅的抓痕，说：“还是上点药，包一包的好。”
    回去后纯阳子包好手，和玄戟一铺盖儿睡了，没多会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我收拾好药和布条，再化狐形，趴在枕头上，用尾巴把自己团了团，闭起眼想今天发生的事情。
    唉，什么乱七八糟的！
    心里烦，本以为会很难入睡，没想到胡乱想着，不多长时间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半夜玄戟醒了一次，越过纯阳子从床里面爬了出来，幸而我一向浅眠，耳朵也够好使，听到不对就立刻化出人形燃了灯，一把将已经爬到床边的玄戟捞起来。
    纯阳子面朝里睡得像猪一样。
    玄戟小小的身子在我怀中扭了两下，忽然颤了颤，然后全身一动不动的。
    我大惊失色，正以为他仙力不足哪里不舒服的时候，肚子上突然传来一阵温湿感，还有就是，散布于空气中的某种味道……
    低头一看，果然……
    玄戟用他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小脸皱了又皱，小嘴扁了又扁，最后扑过来吊住我的脖子，带着哭音：“唔……娘……娘……”
    ……
    娘真不是人可以干的，不，是娘真不是鬼仙可以干的。
    夜深人静本该是睡大头觉的时候，可怜我抱着玄戟哄了半天才让他睡着。
    而后还得到井边洗衣服。
    从井里提了水倒在盆中，放些皂角进去，拎起衣服，我搓，我搓，我搓搓搓！
    问我为什么不用仙术？
    什么都用仙术的话，会很耗仙力的好不好。
    回到屋里，纯阳子依旧面朝里，和玄戟挤成一团睡得正香。先前玄戟从他身上爬过，后来还那么大动静，他竟然一直没醒，真是……
    想来是白天累得厉害了。
    我依旧变回狐狸跳上床，看到纯阳子被子没盖严，又用爪子替他拍紧，然后趴到枕头上睡觉。
    第二日我起得早早的，对着正上的日头吸了些日精，喂过神驼，又擎了镍晶瓶出门，收集琼花上的露水。
    回去路上摘了些珍果，寻思着再拿出些朱明仙君带来的点心给纯阳子和玄戟吃。
    想着却又犯愁了，纯阳子倒也罢了，玄戟那么小，能吃珍果和点心么？
    头好大。
    回到院中，一眼看到纯阳子左手端着个琉璃小碗，右手持着个勺子，追着满脸泪水的玄戟在院子里打转。
    纯阳子不知道使了个什么法术，玄戟本来甩着小短腿正在跑，突然间就不能动了。
    纯阳子一张小脸圆圆的，甚是可爱，表情却说不出的邪恶。他走到瑟瑟发抖的玄戟面前，拿勺子在小碗中刮了刮，而后……舀出一坨粘糊糊的黄绿物体，喂到玄戟嘴里。
    恶……
    见目的得逞，纯阳子解了法术，玄戟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脸哭得都涨红了。
    我一下心尖尖都颤了，冲过去将玄戟抱起。玄戟一看是我，楼了脖子吊上了就哭得更厉害了，眼泪鼻涕狂飙，哭音更是拔到一个新的高度。
    我一急之下，对着纯阳子发火：“你怎么能这样喂孩子？”
    我突然冲出来，声音又大，纯阳子懵了好一会，才心虚的往别处瞥了瞥，口气却还理直气壮的：“他不吃东西。”
    错了还嘴硬。
    真是叫人气得一处打不过来，我青着脸道：“你就不会想想其它办法？玄戟身体弱，又这么小，施法术会对他不好你不知道吗？”
    这回纯阳子耷着脑袋，不做声了。
    目光触及纯阳子手中的琉璃小碗，还有贴在碗边黄黄绿绿散着怪味的东西，我问：“你喂他吃的是什么？”
    纯阳子小小声说：“这是九天昀鼎峰上囦茓草磨成的粉，东龙一族化形的小孩都要吃的。”
    这个味道……难怪玄戟要哭了，连我都有点受不了。
    手在玄戟背心轻拍，玄戟哭得一抽一抽的，我心疼得不行，忙抱着他进了屋。从镍晶瓶里倒出露水，喂给玄戟漱口，这才叫哭声小了下去。
    抬头，看到纯阳子守在一旁的屋角，表情很是委屈。
    唉，也不能怪他，纯阳子自己就是个小孩，想事情自然不周全。而且一个小孩带另一个小孩……
    刚才我嚷他，口气是重了点。
    我问：“囦茓草可以跟其它东西一起吃吗？”
    纯阳子说：“可以。”
    声音弱弱的，低着小脸，那模样甭提多可怜了。
    心中又是一软，我简直鄙视自己了，怎么能对一个小孩子发脾气。
    “方才嚷你，是我不对。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玄戟一哭，我心里就乱糟糟的。”我的态度软了下来，柔声道：“以后还是我来喂玄戟吧，往囦茓草里加点好吃的，他应该就能吃了。”
    用完珍果和点心，我抱着玄戟，与纯阳子一道，蹑云架雾，往紫雾洞天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