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变奏二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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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开学前的一个星期,白兰就完成了她的参赛作品,答应陈月华的那幅画也完成了。最近陈日东的短消息越来越少,这两天白兰的手机铃声都没有响起过,有点担心,白兰有种不祥的预感,抵不过对陈日东的想念,她早早地回到了学校。经过生日那一夜,白兰和陈日东的关系早已不是一般的情侣,白兰已经认准了这个男人。
入秋的杭州还是炎热异常,西湖的残荷还在零星的开放,却早已放下了那份孤傲,没有了往日的娇艳。湖边的柳树无精打采地耷拉着,树上的知了停止了所有动静,安静得让人窒息。偶尔会有一丝微风吹过,闷热而且粘潮,吹过以后,人丝毫没有舒爽的感受。
午后,好像一切都将在昏沉中睡去,那家叫樱舞的餐厅还没有营业,客人们或许都还在午睡吧。
“月华姐!月华姐!”白兰提了个扁扁的包裹,那身白色的连衣裙早已经被汗水洇湿,她推开樱舞的门,向里面张望着,不停地寻找经理陈月华的影子。
餐厅里的桌椅整齐地摆放着,白色的桌椅上,一朵红色或者黄色的雏菊安静地开放在透明的水杯中,大堂中没有一个人。白兰听到了二楼上有唏唏簌簌的声响,不由得抬头查看。
二楼,在白色钢琴的旁边,白兰看见了陈月华,还有她的男人陈日东。看到日东,白兰有一种意外的惊喜,可是为什么楼上两人的神态那么奇怪,那么不自然,白兰的感觉不好。
陈月华和陈日东两个人看上去确实很不自然,一听到白兰楼下的呼喊声,两个人连忙分开,日东的眼睛是红的,陈月华也正在慌忙地擦干眼泪。
“他们在干什么?”“他们为什么都不敢看我?”“他们两个……?”白兰的脑海中有无数的疑问,可是她无从问起。
“哦,白兰来啦?怎么那么早就回学校了呢?”陈月华已经走下楼梯,和往常一样的笑容可掬,可是她没想到白兰会那么早回学校,没想到她会直接来樱舞找她,更不知道白兰是不是看到了她和日东在楼上的情景。
“恩,暑假里的事情提前完成了,担心日东一个人在医院实习,就早点回来了。”白兰整了整混乱的思绪,强装镇定地回答。
“兰,怎么回杭州也不给我电话啊?”陈日东出现在白兰面前,日东好像比白兰生日的时候更瘦了,瘦削的脸很是憔悴,往日挺拔健壮的身板竟然显得有点萎靡。
“哦,上次答应给月华姐画幅油画的,我画完了,今天送过来。”白兰提了提手中包裹,挤出一丝不自然的微笑,“月华姐,这是画,你选个地方挂起来吧。”
白兰把手中的画交给了陈月华,陈月华接过画,“啊,太好了,谢谢白兰啊!来,坐一会儿吧,我们聊会儿!”指着旁边的桌椅,说。
“不用了,月华姐,刚回学校,宿舍都没有整理,我先回去了!”白兰推辞了陈月华的留客。
“那好吧,日东正好也要回学校,你们一起走吧。”
白兰没有拒绝陈月华的建议,日东跟陈月华道了别,就跟着白兰离开了樱舞。两个人沿着西湖走着,一前一后,陈日东在前,白兰在后。日东走得有点快,就象是要尽快完成任务一样,白兰快要跟不上他的步子了。白兰看着日东日渐消瘦的背影,心里非常的难受,可是樱舞二楼那一幕的疑问却远远超过了她现在的担心。
“日东啊。”
“恩?”
“今天怎么没去实习啊?”
“哦,恩……,今天……程教授要……要陪同一个国外的参观团,我正好趁机会休息一天。”陈日东停下步子,回过身,吞吞吐吐地说。
“实习太忙,要注意身体啊,看你又瘦了好多。”白兰来到了陈日东跟前,体贴地让日东注意自己的身体。
陈日东的眼神在飘浮,看了一眼白兰,但是只看了一秒,就把目光从白兰的脸上转移掉了,“哦,哦,我知道了,没事的,呵呵,大不了一死,有啥呀?”日东的话越说越轻,“大不了一死”变成了自言自语,白兰听得不是很清楚。
“日东,你说什么?”
“哦,呵呵,没什么,走吧!”陈日东回过神来,看向白兰焦虑的眼睛,笑着的脸却没有了往日的生动。陈日东的眼神中明明饱含着温存,为什么话却听上去那样的冷呢?白兰百思不得其解。
穿过柳林深处的宁静,南山路上来回的车沉闷地往来着,嘈杂的喇叭声不时地惊走树上停留的鸟。
“兰,我有点累,你自己过马路吧,我回宿舍了。”陈日东还是第一次没有把白兰送到校门前。曾几何时,陈日东把白兰送到台阶之上那高高的校门前成了两人约会结束的规定程序,但是今天却破例了。
“恩,好吧,再见!”白兰生气了,她快速地穿过马路,走上台阶,消失在校门的另一头。
陈日东长长地“唉”了一声,无奈,落寞,靠在被太阳晒得有点发烫的站牌杆上无助地等车。
陈日东一个人躺在宿舍的床上,迷茫的双眼望着上铺的床板,当眼眶盛满眼泪的时候,泪水就沿着眼角流下,在枕头上化开。就这么愣愣地发呆,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从傍晚到了黑夜,连晚饭都忘了吃。
夜深了,人也就睡着了。
陈日东在“咚咚”的敲门声中惊醒,满头满脸的汗珠不停地滚落,他做梦了。在梦中他见到妈妈了,妈妈正准备伸出双手拥抱日东时,他被敲门声吵醒了。
“谁呀?”陈日东有点恼怒敲门人让他错过了妈妈温暖的怀抱,怒吼道。
“我,是我啊,日东,我是白兰。”门外的白兰弱弱地回答,“开门啊,日东,我给你带早饭来了。”
听到是白兰的声音,陈日东觉得好意外,本想昨天故意让白兰生气,白兰一定不会轻易再在自己面前出现的,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就出现了。陈日东连忙起身把泪湿的枕头反了个面,穿了条裤子去给白兰开门,自己则躲进了卫生间,“兰,你先坐一会,我洗漱一下。”
白兰走进房间,把早餐从塑料袋中拿出,摆放在窗前的桌上。白兰一进门就注意到陈日东的书桌上凌乱地散落着厚厚的专业书籍,走近一看,竟然发现上面已经积上了薄薄的一层灰尘。第一次来到陈日东的宿舍时,白兰曾对男生宿舍的整洁所感慨,可今天却有点失望。白兰轻轻地拭去灰尘,把厚重的书整齐地垒成一叠。
“兰,你坐吧,我自己会收拾的。”陈日东已经漱洗完毕,虽然还是憔悴得很,不过刚清洗过的脸还是可以看出往日的清秀,只是现在的清秀在白兰眼里却看出了心痛。
“没关系,日东,你先吃饭吧。”
“恩,谢谢!”陈日东坐到窗前,吃起了早餐,一晚上,没吃东西,确实饿了。
“还以为你会很早去医院呢?还以为我会撞在你的门上呢?还好你还没出门。”白兰觉得有点庆幸自己没有白来。
“哦,哦,程教授要下午到医院,所以我也不要那么早去,平时倒是要蛮早去的。”日东的理由还是吞吞吐吐。
“哦,看来我今天运气不错。”白兰一边说,一边正准备去帮日东铺床。
“你就别管了,兰,我自己会铺的!”陈日东的声音有点大,语气有点重。原本正在用餐的陈日东一把抢过白兰手中的毯子,自己三下五除二的折叠好,然后盖在那个枕头上。
白兰愣在原地,泪水在眼中打转,好委屈。
“对不起,对不起,兰,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我会自己打理的,不用麻烦了。”
“日东,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是不是得罪你了?我哪里错了,你直接说出来好吗?你这样我很难受啊!”白兰的询问到了最后仿佛变成了哀求,泪水早已经决堤。
“没有,没有,兰,你真的很好,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惹你生气。”陈日东埋头坐在床沿一个劲地敲打起自己的头来。
“好了,日东啊,别再打了,我不生气就是了,你快吃饭吧!”打在日东的头上,却疼在白兰的心里,白兰抓住日东的手臂,阻止他再伤害自己。
“兰,你先回去吧,我等会就要去医院了。”
“没关系,你吃完后我再走。”
陈日东拗不过白兰的决绝,只能依了她。
又是一天,又是一个早晨,门又被白兰敲响了,可是这次陈日东却没有开门,他把毯子往头上一蒙,隔绝了室外的敲门声和呼喊声,五分钟后,一切又变得平静,安静,安静得如同死寂。
手机是关机状态,白兰的几十条短信根本就是石沉大海,不可能得到任何的回应,拨过去,也只有另一头一个甜美的女声说着“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白兰实在没有办法了,就这样昏沉得过了三天。
一个人的宿舍是安静的,安静得让人发疯,一个人的工作室本来不是孤寂的,可是这些天变得那么苍白,苍白的四壁,苍白的石膏像,苍白的画布,苍白得不知道要在上面画些什么,就好像鲜艳的油彩也失去了颜色。
白兰有时候会给王依如打电话,本来是想跟依如诉诉苦的,可是电话一通,白兰只是说她因为提早完成了作品,所以已经回到学校了,可是王依如和吕子毅还在厦门旅游,只能到开学时才能见面了。
白兰也拨通过欧阳奕枫的电话,可是听到拨通信号,她又挂断了。欧阳奕枫马上回拨过来,可是白兰说他误拨错电话了,问了几声好以后,就说开学后学校见吧。
白兰不想把自己的坏心情传递给朋友们,她连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想就这样去打扰他们,把他们一个个催来学校,毁了一整个暑假的好心情。白兰只要听到他们的声音就已经满足了,至少生命中还有可以联络的人,至少自己没有被整个世界所抛弃。
工作室和宿舍这两个点,白兰每天来回折返,早已厌倦三天时间的单调生活。
难道陈日东也是那样的男人,把自己玩完后就不要自己了?白兰的这个假设,不停地在脑海中唤起,但又很快地把它推翻。
“为什么那天陈月华会和日东在一起,为什么陈月华在流泪,日东的眼睛也是红的?他们在二楼干什么呢?”
白兰一直觉得陈月华和日东之间有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一种很亲密的关系,每次和日东去樱舞,她总是很体贴地招待,如果日东仅仅只是在樱舞打过工,就算能得到雇主一直以来的照顾,也不至于这样的殷勤。
午后,张京教授的工作室。
白兰倚在窗前,望着西湖边上那片柳林,陷入了沉思,直直地盯着柳林深处,那里是樱舞餐厅的所在。
当一个想法在脑中成型后,对于以后的猜测就会象脱缰的野马不再受控。“或许陈月华早就喜欢上日东了?难道他们之间已经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日东真的已经不再爱自己了?”
“不,不,不会的!”白兰疯狂地摇头,这样的念头实在是吓着自己了,她要把这个念头从头脑中甩掉。
泪还是在流,这几天陪伴着白兰的也就只有泪水了,一想到认识日东以后的幸福,白兰就忍不住的流泪。还只是在一个多星期前,陈日东还在她家给他过生日,他是那样的温柔,可现在,这种感觉已经失踪了。
“日东,你在哪里啊?!”
白兰离开了工作室,魂不守舍,连门都忘了关。她要去樱舞,说不定陈月华会知道日东的去向的?既然他们那么熟悉,等到了樱舞,或许,陈月华就可以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