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春江花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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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30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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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小主,吃些东西吧,一口不吃,身子怎么能受的住。”安夏心疼的坐到我床边,一手揽着我,是我坐起身,一手端着鸡汤,意喂我服些。
我只微微偏了头看她一眼,泪便滚烫滚烫的蜿蜒而下,烧的我的心生疼“不是舒合,不是舒合对不对…是,是芮凝!我看见贤妃瞪芮凝了,我看见了,我知道是什么意思,我知道!!”我死死的拽住安夏的袖子嚷着。
“唔…”两行清泪混着委屈悲伤与负罪感,沉沉的压在安夏那捂着我嘴的手上。
“小主,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您的委屈奴婢都知道,隔墙有耳,祸从口出啊小主!”安夏搁下碗,用手摩挲着我的黑发,现在,我总觉得,我只有安夏一个人值得信赖了。用头紧紧的贴在她的怀里,不动弹。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我静静的倚在她怀里,安夏也静静的不说话。
我抬起头望着她白净的面庞“安夏,不是舒合,不会是舒合的,对不对…”
“小主,如今,是不是又能怎样?舒合小主已经去了,现在只有您!只有您有了地位,才能说这句‘是谁’或者‘不是谁’,奴婢说的,您懂么?”安夏静静的看着我,替我拢住散落的碎发,一字一句的说道。
“是,是啊,这便是真正的后宫吧…”自此,我才明白了,后宫的真实意义,并不存在谁对谁错,只有,权利。这权利的光芒如此耀眼,无声的吞噬着无辜人的性命…
我缓缓坐正了身,惨白的面容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风采,流露出苍白的窒息。
“我饿了,给我拿吃的吧,我…我想吃…‘豆沙金卷’…”
“哎!”安夏这才起身抹了抹眼泪,绽出一缕温暖的笑“奴婢这便去给您做…”
片刻。
安夏回来了,端着一盘像舒合做的豆沙金卷一样的吃食,我笑了,它还在,她还在么?
我木讷的伸手夹了一块,感受着它在嘴里松脆而碎,缓缓入肠的甜腻,如人的生命般脆弱。我微微瞥眉“不一样的味道…”搁下筷子时,已是月上枝头。
“小主你去哪儿,多加件衣服,奴婢去掌灯。”安夏拿了一件厚实斗篷便追了出来,十月末的秋风透着骨的冷,我狠狠的哆嗦了下。
一手紧紧握住斗篷的边角,侧头“安夏不必跟随我,我只想一个人静静,走一走。让我一个人安静会儿,好吗?不用担心…真的。”
回过头,安夏矗立在门旁,未进屋也未再跟随我,只是默默地望着我远去的背影,我收回目光便往前走。
原来月亮并不能照亮所有的路,在这漆黑的夜,两旁的宫殿如吃人的魔鬼,身上的战栗已经出卖了我,我害怕。
前面有点亮光,我似乎看到了温暖,疾步而去。
【御花园】
“御花园?”迎着这门前灯笼微弱的光亮,我看到了这三个赤金大字,随着一步步的走近,我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是…是米兰花?
舒合最喜欢的花,虽然从未听她说过喜爱此花,只在那小时候,8岁的舒合看到阿玛带给我的那株米兰,她那渴望的眼神,和最后她偷偷的把花毁掉又暗自落泪的情形,我都依稀记在心里。
“舒合…舒合…你会怪姐姐吗…幼时,你说过,羡慕舞娘教我的舞曲,你说过,喜欢我飞舞的模样,姐姐舞给你看好不好…舒儿,不要怪姐姐…不要…”地上的米兰花,贪婪的吮吸着我这苦涩的眼泪,我的裙角却带落那花瓣上的泪滴…
什么旗头,什么花盆底,统统不要,扯了扁方的黑发,就像幼时那般舒服,一散而下如同瀑布,乌黑飞扬的发丝在月亮的闪耀下,散发着紫英石的光芒…
“山也迢迢水也迢迢,山水迢迢路遥遥,盼过昨宵又盼今朝,盼来盼去魂也消,梦也渺渺人也渺渺,天若有情天亦老,歌不成歌,调不成调,风雨潇潇愁多少,愁多少。。。”
脚边花瓣的纷飞伴着裙角的掀动,指尖的跳跃…我已经忘了我是谁。轻摆着长袖,伴着我的歌声,昝白的手背如水般滑过我的面颊,无限的旋转独显沧桑,目眩的快感让我暂时忘记了痛苦,双目紧闭,惆怅的脑海中,闪现出了额娘,阿玛,暖颜,舒合,可是我一样都抓不住…我抓不住…
“姑娘小心!”而真实的出现在我目光中的,竟是一个男人。
他,新月眉峰欲舒而频皱,凝眸目朗,聚天刻之芒,铜色肤色配了月白之袍…
我这是怎么了,暗自轻唾了一声,别过头瞥了眉,侧过身,闪出他厚实的臂弯。
微微福身以示还礼,却未作声,欲走。
他收起了已是空浮的手臂,拂袖,淡笑“不知扰了姑娘,我在这赔礼了。姑娘的悲曲伤舞浸透了在下的心…”
我顿了脚步,未等他说完,回首不悦道“如此自作聪明,你怎知我是‘悲曲伤舞’?”
他上前一步,温暖的气息伴着好闻得味道冲袭着我的面颊,他的指弯抚下我本以为干涸的泪珠“就凭这个…”伴着他嘴角鬼魅般的笑,我扔下一句“轻浮之人”,便离了去。
【储秀宫-东暖阁】
忐忑的过了一个惆怅之夜,用掌抚住被他拭过泪痕的面颊,入眠。
次日午后,教导嬷嬷已经到来,不过教导些宫中规矩,行走礼仪,例届秀女都是些官家女子,此等规矩早已记牢,所以都学的不那么认真,而我更是出神,满脑子全是一个人那鬼魅般的笑…
又是夜了,我蠢蠢欲动,情窦初开的花,在我心里绽放。只是,一种信念,我既入了宫,便已是皇上的女人,不该再有私心…
噔噔噔,已是三更。
蜡烛‘啵’的一声,响了个烛花,我拿发钗挑了挑烛芯,依旧执了笔,只是,三更之久了,我未落下一字。这一声烛花响,让我的心狠狠的颤了下,抖了抖手腕,落下笔“剪不断,理还乱…”
‘呼’,烛灭了…
“是离愁,别有一般滋味在心头…对,是离愁…”
“是谁!”我惶恐又心虚的,握住那被我揉成一团的纸张。
耳后微微有些暖气呵来“是我…”紧接着被温暖裹住全身,动弹不得。
“你是何人…是你…放开我…”我挣脱着,不顾的婉淑的狠狠咬上了他的手背,可他一动不动,任我咬着,唇边的腥甜溶蚀着我的神智,慢慢放开了他的手“对不起…”
他缓缓抬起了我的下颚“如此美的女子,何来悲伤?”
我知道,就在这一刻我便要忍不住的流下泪来,可我拼命地忍住了,轻叹一声,又道“出去…”
我明显的感觉到,他的身影颤了一下,而后便消失在一片黑茫茫中…
而我,片刻后,走近窗前,手扶窗棂,遥叹。
后,便伴着遥遥叹息,抽丝般的疲惫,入梦。
离皇上亲自殿选只有三日了。
安夏帮我理好旗头垂下的流苏,瞧着我的面色言“小主近日可有心事?还是为了舒合小主的事,久久不能释怀吗?”
我摇摇头,此时的我,不愿把这事跟安夏说了,只愿埋在心里,直到化到心里,再也瞧不见。
“小主可愿去御花园走走?”安夏见我不吱声,便出主意道。
御花园…听到这三个字时,我的眼眸中滑出一丝异样。“那便去走走吧。”
【御花园】
今日着了粉色秀女宫装,旗袍上的木槿花与这园中残留的黄菊交相辉映,漫无目的的欣赏着属于爱新觉罗家的一切花花草草,不久后,我便也是爱新觉罗家的人了,就如这花草般不能左右自己的命运。
“喂,树下的姐姐救救我!”头顶上传来一声稚童脆生。
我与安夏相继向树上望去,一个玉雕粉琢的小男孩身着蓝色锦袍,紧紧的抱住树杈不敢动弹,宫中孩子,不是小阿哥还能是谁?
那孩子见我们瞧见了他,更是大声喊道“姐姐救救我!”
安夏看了看我的脸“奴婢这就去找人来救阿哥。”又低声在我耳边道“这是大阿哥,额娘是承乾宫德贵妃娘娘。”
安夏匆匆离去叫人,我便在树下时时张望,怕他一不留神摔下来,一会急的汗沁衣襟,不行了,若等着他们过来,大阿哥在树上不得铬坏了身子?
“大阿哥,拉住我的手,我扶你下来。”我大声朝他喊着,这树确实不矮,他离我足足有一人之高。
他看了半天我伸过去的手,才晃晃着向我递来,我踮起脚握住他的小手,谁知他竟禁不住涌劲儿直挺挺的掉了下来,实实的砸在了我得身上,我不仅吃痛‘哎哟’一声,后脑勺也生生的铬在了树下的石头上。
“阿哥,小主,没事吧,哎呀…这…”安夏带了几个奴才过来,便见到了如斯场景,吓得不知先扶谁好。
“谁人在此喧哗?”
待我回头看时,只见众人皆已下跪,声声呼道“万岁爷吉祥…”
“皇阿玛…”大阿哥9岁的小身体依旧压在我身上,口中还不忘请安。
我正欲起身行礼,但后脑的疼痛让我不得不躬下了身,伏在地上,眼角偷偷扫过…
啊?!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