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
    “就就就是那个要用吸取灵魂才能出来碎片的那个灵魂碎片……靠，那个不是禁术吗？你怎么——”突然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我警惕地往后退几步，摆出防卫的架势。
    他做了一个放松的手势，说道，“灵魂碎片不是我制造的，这种违禁危险的物品在外域的沙塔斯随处可见，只要有金币没有什么买不到的。”
    “这么酷……”我拿起灵魂碎片看了好半天，不禁叹道，“虽说不用灵魂碎片的术士不是好术士，不过也很矛盾……”
    “矛盾什么？”
    “每片灵魂碎片都是通过吸取灵魂获得的，不是么。也就是说，必须要杀个什么东西才能获得灵魂碎片，总觉得……”很邪恶。在游戏里可以毫无忌惮，但眼下躺在我手掌中的却是真实存在过的一个生命，如果仅仅是为了一个法术就这样做，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如果是为那点可有可无的愧疚感，我劝你还是早点收起来，”他不冷不淡地扫了我一眼，“既然下定决心要成为一名术士，就不必有多余的感情，你以后学习的法术会比吸取灵魂还要令人难以接受，但是归根到底，还是在于你自己如何使用它，”他顿了顿，眼中又渐渐盈满笑意，“或许，其实你现在手上的灵魂碎片是一只地狱野猪的也说不定呢……”
    “地狱野猪也是野生动物么，赵忠祥叔叔曾告诉我们……”我偷偷瞅了他一眼，立刻将头埋于书本，“我还是继续学习召唤恶魔吧……”
    小鬼之后的恶魔就必须用灵魂碎片才能召唤了，第一个就是虚空行者。我看了几眼吟唱词，念是念得出来，只是——
    “那个……算了，应该没问题。”我尽量不去想那天把小鬼召唤出来时发生的悲剧以及因小鬼而引起的悲剧之第一二三季，这人应该比沃金要靠谱一些。
    我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过是个恶魔而已老子再废柴也是它的主人不紧张不紧张……
    “召唤恶魔前一定要先剧烈地抖手才行吗？”他问得认真。
    我脸一窘，随即恶狠狠地瞪过去，“笑你大爷，说了你也不懂。”
    他扶住额忍着笑点头，做了个请便的手势，“不说了，你继续。”
    我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左手托着碎片，右手拿着书，至少姿势很到位。黑暗寂静的图书馆禁书区里，回响着如唱诗般飘渺的恶魔语吟唱词。
    虚空酝酿灵体，暗影凝聚雏形
    何为虚无，何为真实
    掌中之魂，为汝具象
    扭曲虚空的暗之行者，为吾而出……
    手中的灵魂碎片莹莹的光辉刹那间大盛，耀眼的紫光瞬间爆发出如白昼一样的光芒，魔法粒子剧烈的动荡之中，仿佛来自遥远虚空的某一处传来了隐隐的共鸣，暗影一层一层地重叠在浮在半空的灵魂碎片上，随着碎片渐渐被阴影吞噬，一个巨大的形体逐渐显现出来，由模糊到清晰。
    我的第一个反应是阿拉丁神灯里面的灯神，因为实在是太像了。由深蓝色暗影凝聚而成的宽阔的虚幻形体，眼睛处一双跳动飘忽的紫火，全身上下除了手腕处嵌了一圈宝石的金属护腕之外全部都是由暗影构成。
    “卡尔努兹……”我下意识地喃喃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知道这就是它的名字。
    虚空行者缓缓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眼中紫火跳动，然后它就走——不对，应该是飘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面无表情，周身暗影浮动。
    我抬头呆呆地看着他，又斗着胆子重复了一遍，“那个……是卡尔努兹吧？”
    由于体型庞大，又是蓝黑色的暗影聚集体，经常被亲切地成为蓝胖子的虚空行者似是看腻了我，百无聊赖地伸了个懒腰。在我以为自己果然是精神错乱到乱喊别人名字时，它又重新低头审视着我，一个声音从它体内闷闷地发出来，低沉地回响在禁书区。
    好久不见，我的主人。
    我呆住了。
    虽然它没有任何表情，从眼睛处的两团火焰也看不出什么眼神，甚至未表现出与刚才那句话相符的一丝一毫的动作，从头到尾它只是看着我，打了个哈欠，然后继续看着我到现在而已。
    然而，作为一个被自己的第一个宠物折腾得小命不保的伪术士，我还是感动得不能自已，心里的眼泪哗哗的。
    “蓝胖子——！”忍不住激动，我狂喜地飞身冲过去想要拥抱这个在游戏里陪我度过最长时间的忠诚宠物。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穿过了虚空行者的身体，一个箭步冲出去还没落地，激动的表情刹那间凝固在脸上。
    极度兴奋之下，TNND老子居然忘了它是暗影聚集物没有实体的……
    清楚地听到一个没忍住的闷笑声，下一刻，我就顺着惯性直接扑到了那人身上，丝绸般的衣袍又软又香……靠，我在想什么。
    身形微微往后一退，他好歹是接住了我，肩膀轻颤了一下，似乎还在笑。
    我尴尬地轻咳一声，从他身上第二次起来，琢磨着要怎么挽回自己已然丢得义无反顾的脸。
    他看着虚空行者点头赞许，“不错，已经可以用灵魂碎片召唤了。”
    长舒一口气，我抬头看了看眼前这个沉默的恶魔，不禁感叹，“还是蓝胖子省心，不吵不闹又听话。不过，它刚才说的那个好久不见是什么意思，难道它以前见过我？没可能吧，这可是我第一次召唤它出来。”
    我将疑问的目光投向卡尔努兹，但它一直都很沉默。
    还是得用强，“喂，卡尔努兹，告诉我什么是‘好久不见’，你以前见过我？”
    死胖子继续保持沉默，十分正经地把我无视。
    “它大概是遵从了前主人的命令，不会透露的。”
    “前主人？靠，老子可是现任，现任！居然还比不过一个不知死活的前任……”我提出不满。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你比你的前任要弱，恶魔只遵从强者的命令。”他开口说道。
    “……为什么谁都比老子强力。”我扶着书架欲哭无泪。
    “那就把自己变得比任何人都强大。”他说完，又重新埋头于书本。
    我叹了口气，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手中的法术书，邪恶残忍但又熟悉的法术一条条地扫过，过滤掉一看就难以掌握的那种诸如吸取灵魂火焰之雨之类的，最后把目光锁定在鬼影缠身上。
    我抬起头，很认真地对他说，“我要学鬼影缠身。”
    静了静，他没什么语调起伏地说，“那是痛苦系术士的，你现在已经学了毁灭系和恶魔系的法术了，再学痛苦估计会不太好掌握。”
    “我就想试一下么，失败了也不打紧，”我撇撇嘴，开始研究鬼影缠身的吟唱文，“看着倒也不难。”心里念了几遍吟唱文，仰头对他嘿嘿一笑，“那就麻烦你再当一次木桩让我练习一下呗，反正你随便一挥手就能驱散了。”
    他思索片刻后，抬眼看我，“试一试也好，看你是不是有术士的天分。不过我不太了解痛苦系的法术，你若是感到不对劲就立刻收手，一定要量力而为。”
    我点头，招呼虚空行者过来，“卡尔努兹，等下要是有危险麻烦你帮我挡一下好吧，其实就——靠，你笑什么笑？”我对他怒目而视，“这也不对那也不对，敢情老子给宠物交代一下也不对了？”
    他眼中依然盈着笑意，朝着蓝胖子微微一挑眉，原本雕像一般的完美静谧面容仿佛一下就生动了起来，“哪有术士还低声下气地用拜托的语气跟宠物商量的，既然它是你的恶魔，自然会依照契约保护你的安全。挺起胸膛来，塞西尔，你是术士，是恶魔的主人，暗影的操纵者，自信些，有点埃瑞达人的样子吧。”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极其认真，严肃的口吻甚至带着一丝神圣不可侵犯的味道，仿佛身为术士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不管怎么说，这番话让我很好地镇定下来，他说得对，在要求别人看得起自己之前一定要自己看得起自己。
    抖擞起精神，我拿起法术书又看了几遍吟唱词，在得到他可以开始的眼神后，抬起左手，恶魔语咏叹一般的吟唱空灵地低响在书架之间的空隙，似乎连字里行间都裹挟着一丝呼之欲出的邪恶气息，被流动方向诡异的魔法粒子包围的左手渐渐被一股彻骨的阴冷层层缠绕。
    我瞬间惊觉不对劲，鬼影缠身不是应该针对指定目标的吗……为什么眼下被这股子阴气缠住的会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