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塞西尔，这是要去哪里啊？”
    “手上拿的书来给我们看一下呗，我不记得战士需要一本教材来学习。”
    最后一个一眼看到了我口袋里露出半截的绷带，有些好笑，“连绷带都提前准备好了？你还真是有先见之明。”
    我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中的法术书，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心里已经泪流满面地想着自己果然是要就义了，便默默地想道，沃金，咱打个商量，要是你因为我没能及时回去而休克或者牺牲，就不要再给我二次伤害了，我会好好替你超度的……
    看着他们一步步逼近，我知道肉搏切磋是避免不了的了，本来还想过让阿兹泰回去找沃金，但突然反应过来那厮眼下兴许都已经淌上血了，估计正骂骂咧咧地等着我的绷带呢。
    罢了罢了，反正他们也不敢把我打死，就算快打死了我不是还有阿兹泰么，恶魔现个形应该也能把他们吓跑吧。
    那几个战士倒也没废话，直接肌肉纠结的壮硕身躯一下就压过来了。妈的，我心里骂道，手上也没闲着，等他们快近身时，一道舔着火舌的献祭就烧过去了。
    突如其来的法术显然把冲锋到一半的战士三人众吓了一跳，其中一个没有及时避开火焰，衣服被点燃，他的同伴手忙脚乱地想帮他把火扑灭却无济于事，最后不得不把衣服脱下来才得以摆脱。我看着他赤裸着上身，充斥着力量的肌肉一块一块清晰可见，一双充满杀气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我，仿佛想把我撕碎。
    心里暗道不好，从这三人的眼神变化中，我看到了同以往那些对我拳脚相加的人不一样的感情色彩，有种触到什么不该触碰的东西的感觉。
    “塞西尔，本来只是想跟你玩玩的，只是……”那个光着上身的战士危险地眯起眼睛，边说边慢慢往我这边走过来，“看来你还不知道在弗瑞拉使用达拉然的法术会有什么下场……”
    “知道上回一个法师不小心开错传送门来到了勇士广场，正好还赶上大家都在上课路上的时候，几个区的学徒们是怎么招待他的吗？连一向冷漠得几乎不与其他种族往来的巨魔在闻到血腥味之后都控制不住嗜血的本能，对奄奄一息的法师出手了。”一个战士看上去意犹未尽地回忆道。
    另一个战士顿时笑了起来，“最后要不是教授们发现只有几个人来上课，问清原因后匆匆赶来强行制止了群殴事件，那个单薄地像纸一样的法师恐怕就在勇士广场交代了。你是没见过那场面，啧啧……血蔓延开来把广场的三分之一都染红了，眼看着喘气都只进不出了。”
    听着他们轻松好笑的语气，我都能感觉到冷汗顺着背后在往下滑，为了拖延时间，咽了一口口水，强自镇定地问道，“那个法师又不是想来弗瑞拉，只是不小心传送错了而已，你们这样做有点反应过激了吧……”
    “哈，过激？”战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突然咧嘴一笑，着实把我惊了一下，“他在发现自己来错地方之后，面对着围过来的人群，第一件事就是对着离他最近的一个猎人法杖一抬，一个奥术飞弹就正中胸口，那个猎人当场就倒下了。你倒是说说，是谁反应过激，嗯？”
    “呃……这个……”我一边往后退，一边迅速地低声念着吟唱词，左手藏在身后，手心渐渐凝聚起火焰的热度。我知道这样做很危险，一旦没有争取到逃走的时间，估计我就跟那个倒霉法师的下场一样了。我对阿兹泰使了个不要动的眼神，它不满地龇牙咧嘴，但还是老老实实地保持相位变换，待在我旁边。
    他们举着长斧巨剑奔袭而来，我深吸一口气，抬起左手将献祭放了出去。幸运的是，火焰击中了右边的那个战士，只听他一声惨叫，就倒了下去，裹着火焰在地上大叫着滚来滚去。
    不幸的是，我竟然忘记了献祭一次只能对一个目标起作用，但已经没有时间再念一遍吟唱词了。
    看到同伴倒下，另外两个人瞬间就红了眼，我勉强俯身躲过横扫过来的长斧，往边上一滚，避开了直劈而来的巨剑。
    一个战士眦目欲裂，瞪着通红的眼睛，吼道，“塞西尔，你这法系人渣！你的血将流满整个勇士广场！”
    我连滚带爬的速度根本就比不上他们冲锋的来势汹汹，一来二去间身上已经被划开了好几道口子，要是我躲得慢一点，划开的估计就是我的脖子了。
    我边低声骂着娘边费劲地喘着气，连呼吸都顺不过来完全没办法吟唱任何法术。一道锐利的寒光闪过，我再也没有力气躲闪，螳臂当车地拿手臂一挡，我痛得一仰头，刀刃刺进肉里的粘稠声仿佛被放大，疼痛随着流下的血充斥着我的手臂，瞬间扩散到全身。
    我倒在地上，冷汗直淌，死死地咬着唇，就是不晕过去……不对，我应该晕过去才对啊，他们一看我晕了估计也就收手了。TNND，老子居然还要像女孩子一样装晕……
    正准备双眼一翻，两腿一蹬，眼风中忽然瞥到阿兹泰的形体渐渐显现出来，它似是忍耐不住的样子，周身的火焰瞬间暴涨，想趁着那两人注意力在我身上的时候偷袭。
    我靠，你丫不要擅自行事啊！老子TM就是为了不让你被发现才做如此牺牲的啊，你这死恶魔不要自作主张好不好！
    耳边脚步声渐近，眼看着阿兹泰手中的火焰箭逐渐成形，心中转过千百个念头，我终于还是牙一咬，眼一闭，倏地从地上还魂起来并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身奔向阿兹泰——把它压倒在了身下——小鬼一下就没了声响，我肚皮下面热热的，八成是给压晕过去了……
    “哟，还没死啊，”其中一个战士说着就走过来，俯视地看着我，鄙夷道，“你以为装晕就能蒙混过去？哼，别说是晕了，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放过达拉然的法系杂种。”
    我凶悍地抬起头，恶狠狠地把眼睛瞪大，尽量显示出血性不屈的顽强气场，以平衡自己为了盖住阿兹泰而不得不硬着头皮匍匐在地上的僵化姿势。
    “怎么，才一下就站不起来了？”战士用剑背在我身上比划着，调笑着，“这么纤弱的身子不知道划开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我背后一阵战栗，强压住想逃开危险的本能，微微动了动左手，想重新吟唱献祭，一只牛皮短靴就狠狠地踩住了我的手，还放慢动作碾了碾。
    “唔……人渣……”我痛得叫出声。
    头顶传来一声不屑的轻笑，“就他这小身子骨能禁得起几刀？恐怕还没尽兴就失血过多晕死了，有什么意思。依我看，还是要亲手让这达拉然的杂种体会体会什么是生不如死……”
    一把长斧重重地插在我眼前的地上，我微微侧头，冰冷的金属面上映着一张苍白的脸。
    他们不是要对原始地我拳脚相向吧，不是吧……会破相的啊……
    两个战士并没有给我太多时间去想，直接拳头就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其间还是不是地参几脚。防暴指南上指出，在遭到暴力殴打的时候最要保护的是自己的脑袋。尽管我的一只手已经被踩住了，但我还是竭尽所能地移动另一只鲜血淋漓的胳膊，轻轻地抱住了头的一侧。
    身体的肿痛，奔流的鼻血，翻肉的手臂，呛人的灰尘，破损的衣服，我能想象到的一切狼狈都如数出现在身上，肋骨好像断了，被踩住的手腕也已经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了。我咬着唇愣是一声都没吭，当然，不是为了要面子啊显得坚强啊什么的，从科学的角度讲，这时候如果出声了会更刺激他们的侵略行为，这个……大家应该都能明白……
    靠，这时候我居然有心情吐槽。忍不住咳了几声，没有预想中的喷出一口鲜血，但是喷出了一颗牙……顺带着血就从嘴角流出来了，NND，这帮子畜生……
    被自己的血呛到，一阵狂咳，然后就迷迷糊糊地有些不清醒了。身体从快散架到现在的完全不知道到底哪里在痛，麻木得有种飘然的超脱感，就像是快要脱离身体的灵魂。
    我小心翼翼地缩了缩身子，缓缓吐出一口血腥的气，尽量舒展开紧皱的眉目，好留个可供大家瞻仰的遗容。肚子底下暖暖的一团，好歹是把这死小鬼保住了。
    闭眼前，我突然觉得自己无限苦逼悲壮，就好像是下了副本没有倒在大BOSS跟前而是被门口的小怪给生生群虐死，总有种游戏重现的感觉。
    妈的……我在心里不爽地骂了一句。
    还没跟凯恩好好解释，还没看够玛法里奥教授，还没向克尔苏加德教授请教把妹秘诀，还没替塞西尔收拾奈德里安，还没看见萨尔成为兽人大酋长的样子，还没亲眼目睹夏芒教授搞定沃金……
    说到沃金，不幸或是万幸，估计我前脚走那厮后脚就跟来了……
    于是，我迷迷糊糊地许了一个遗愿——夏芒教授您别把我拖出来鞭尸我就感谢您八辈祖宗。
    我的头被扇到了一边，肚子上又挨了一脚，血顺着眉毛热乎乎地淌到了眼睛上。如此温暖，就像黑暗中那一双光洁的手，裹挟着锦缎般柔软的光，融化了我眼中的世界。
    不知是血还是泪，暖暖地抚在脸上，我终于心满意足地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