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战 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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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在天还没亮前就离开了。
雨夜蒙蒙胧胧间听到房门啪嗒一声关上的轻响。
昨天的皇帝很是温柔。雨夜几乎有点不习惯地问他怎么了。皇帝只是摇摇头说那些激情游戏只能偶尔玩玩。说完便拥了他闭上眼睛。
雨夜想起皇帝随即打起的小小鼾声,便忍不住笑了。
肯定是个直肠子的,否则哪那么容易入睡啊。
这一笑把雨夜的睡意赶跑了些。他张开眼,望向窗外蒙蒙亮的天空。白色的薄纱窗帘被撩起,整夜都没放下。
蓦然,雨夜睁大了双眼。
窗户外一个亮亮的人影印在玻璃上。
雨夜清楚地记得卧房是在二楼的。窗户外面除了几株雪松根本没有立脚之处。
而且,雨夜奇怪着他怎么会用“亮亮的”这个形容词来修饰一个人影呢。
“你醒了吗?”
这个清润的声音让雨夜咕咚一声从床上跌了下来。他在慌张中摸到了床头柜上的配枪,急忙拿起。
“这个样子举着枪对着你未来的君上好像很不礼貌哦。”
那把百灵鸟一般清润的声音咯咯笑了起来。
窗,无风自开。
在远处的一线天光映衬下,雪松顶上悄然站立的那个人浑身散发出阵阵柔和的莹白光芒,让四周的黑暗退缩。
“一只,夜光精灵?!”
雨夜的惊讶溢于言表。
它看去缺乏血色的唇淡淡绽开一个笑容。而后,它伸出细腻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梳理着银丝一般从肩头垂下挂在脚边树梢上的头发。
看到雨夜吃惊的样子,它蓝宝石一样晶莹的眼中溢满了怜爱和欢喜。
“宣儿是我的孩子。”它说,“我想来看看你,于是便来了。”
清都唯一的一只夜光精灵,正乾帝的庆王。
雨夜的眼瞟过它春葱般柔嫩的手指。
那枚硕大的蓝宝石戒指从指根开始一直覆盖上左手中指的第一个指关节,五兽的图腾环绕在宝石四周。
毫无疑问,那是皇权之戒。
雨夜无声地放下枪,双膝着地跪好,并把脸低下埋进双掌中。
“这是对皇权的敬畏还是对我的敬畏?”精灵的声音已经飘到了雨夜的身边。它拉下雨夜的手,抬起他的脸,道,“我叫悠啭,你该称呼我君上。我们之间是普通的家庭成员关系。”
雨夜苦瓜了脸,心道:这可能是普通的家庭成员关系吗?
不过它这么说了,那我该干点什么呢?
雨夜总算没有辜负他军部参谋的临场判断能力。他的脑子在一片浑浑噩噩中找到了一点光明。
雨夜动作僵硬地爬起身来,结结巴巴地对悠啭说,“要不,要不我们,去楼下坐坐。”
悠啭一笑,点头说好。
雨夜跟在悠啭的身后脚步虚浮地下了楼。一路走着,他时常担心靠得太近会踩到对方那头美丽的银白长发。
楼下,笑笑已经被叫醒,和几个显然是清都的内侍宫女一起立在餐桌旁。
“不好意思,”悠啭解释道,“我昨天中午就开始赶路,没想到到这里的时候天还没亮。可我等不及了,就直接到宣儿这里来了。让我先吃点东西吧。”
雨夜自然不可能说不好。他生涩地在一个中年宫女的暗示下为悠啭拖开一把椅子让它坐下。
桌子上面摆放了蜜水,坚果和一些水果。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悠啭让雨夜坐到它对面,却让内侍把一道点心和热汤摆在了雨夜面前。
“显然,你不会对我的食物感兴趣的。”悠啭说,“那个点心是从清都带来的。你尝尝。”
雨夜拿起一个塞进嘴里,淡淡的甜味慢慢唤醒了他几乎快麻痹的神志。
一只,夜光精灵。
他再次看向悠啭。它瓦蓝的眼睛正注视着眼前的食物,光滑的前额上有淡褐色的纹身。它的发间编结着珠子和宝石。这一切似乎都在证明林•雨夜的视力并没有出问题,他真的见到了一只夜光精灵。
“你很吃惊。”悠啭抿了一口蜜水,坏心眼地在嘴角撅起一个小小的笑纹,“因为我是一只精灵?”
雨夜组织了一下不畅的语言,道,“是的。以前我只是在历史书里还有一些传奇中读到关于精灵还有精怪的事情。”
“我想他们都是用‘只’而不是‘个’来数量我们的吧?”悠啭轻笑起来。
“是的。”雨夜的脸微红。他刚刚正是用“只”这样一个听上去大不敬的词来数量对方的。
悠啭咽下一颗葡萄,道,“因为神历里面记载的关于神使族的诞生大多与植物和动物有关,所以那些没有见过真正的神使族人的史学家、诗人便用这个词来数量神使族的精灵们。有些浪漫的诗人甚至更愿意用‘一株’、‘一瓣’这样的字眼。可是,我们和光明精灵还有黑暗精灵都并非来自于实体,所以,这些个字眼用在我们身上显然有点不合适。当然,如果你现在要我去找个字来代替我倒也一时很为难。”
噗~
不知道是谁带头轻笑了一声,周围略略僵硬的氛围被打破了。
雨夜牵动了嘴角的肌肉勉力笑了笑。虽然对方一力地想要拉近和他的关系,可他却觉得自己将近要崩溃了。
一只精灵。
一只在黑夜中能散发光芒驱散黑暗的夜光精灵。
它有可能已经活过了上千年的岁月。
不对,它应该已经有上万岁了。
史料记载的庆王的第三万五千七百八十六岁的生日早在几个月前就庆祝过了。
而止墨……
雨夜在心里第一次用这个名字称呼他的爱人。
他的爱人已经八十七岁了。可是他的眼角丝毫皱纹都没有。他的身体如少年一般柔韧,如青年一般强壮。仔细回想七年前和他的初见,雨夜模糊记得他攀上男人的肩膀时,头可以靠上对方的耳鬓。而现在,男人可以轻而易举地用下巴扣住他的头顶。八十七岁,已经过了身体可以继续成长的年龄了。
细细地想着这些事,雨夜才明了“皇帝”这个称呼的意义。
雨夜的手开始发抖。他止不住地害怕。
悠啭看着雨夜明显在颤抖的手,叹息了一声,再没有胃口吃东西。
悠啭把手覆上雨夜的,想要安慰一下。可是,雨夜却像被烙铁烫了一般直跳起来。
“没事。”悠啭转手扶住被雨夜带倒的杯子,按捺下周围人等的不满。它明白雨夜的感受。前一阵子,那个叫苏叶的孩子也是这样,几乎像发了疯一样在清都里狂奔,丝毫都听不进去解释。追在他身后的文惠帝,那叫一个累啊。
悠啭所能料到的最糟的情况并没有出现,雨夜只是愣愣地站在那里。
于是,它试着说了句“坐下吧。”
出乎意料地那个看上去颇为木讷的孩子低眉顺目地照着它的话做了。虽然他的目光中满含了惊惧,但悠啭看得出来他在极力用他的理智控制自己的行动。
“皇帝说,你们之间只缺一个婚礼了。”悠啭把它的第二项来意表明。它用平淡的语气说出这事,尽量让“婚礼”两个字听来毫不起眼。
雨夜嚯地抬头,愣道,“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