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春 第十一章 任侠使气少年性 宠溺纵容长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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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苑,午后。
东花厅里,一顿精美丰盛的午餐之后,四大公子正醉颜微醺的依在白玉石雕就的栏杆上,一边欣赏着园中优美的风景,一边安闲惬意的谈笑着。这次江南之行,他们可谓是出尽了风头,占尽了风光。江南苑的庄主花之蝶给足了他们面子,在浣花园一连三天大宴,让他们得以尽识天下的英雄名流,然后又把他们接入了江南苑,每日华衣美食,仆从如云的款待他们。
整个宽敞豪华宁静美丽的东花厅里,就安置了中原四大公子和他们的贴身侍从。而其他受到花庄主赏识的二十多个青年俊颜,花之蝶却让花留春送去了城中最豪华的客栈。虽说花庄主自从浣花园回来之后,到现在已经是第三天了,再也没有跟他们打过照面,但是他们并不介意,从江南苑的家仆口中,他们得知花庄主一直醉卧未起。
“公子,”北宫春水的随从来到四人身后禀报,“花隐来了。”
“哦?”四人同时回过身来,惊喜的说,“快请!”
“花隐见过四位公子。”花隐含笑跨进东花厅,向快步迎上来的四人揖手行礼。
东方云向花隐拱拱手,微笑道,“花隐兄弟,不必客气。”
北宫春水急忙问道,“花庄主可好?”
“花隐兄弟快请坐!”西门飞霜让道。
“不敢!多谢!多谢!”花隐一边谢着,一边接过南宫飞虹递过来的茶,笑道,“正是我们公子吩咐花隐,特来相邀四位公子,去翠寒湖赏桃花。”
四人又惊又喜,北宫春水立刻向花隐拱手道,“请花隐兄弟稍待!”然后急步向厢房走去,一边大声吩咐随从,“快快!侍候更衣!”西门飞霜与南宫飞虹也随后退入厢房。唯有东方云一人,独自与花隐并立在花厅中低声的谈笑。
江南气候宜人,虽然还是春天,但是一些性急的昆虫,却都已经出来了,在幽暗潮湿的地方,肆无忌惮的一路高歌横行,视整个天下为它们的城池领地。
黑暗中,蓦然响起一声惊叫,一只正在引吭高歌、自鸣得意的蟋蟀,冷不防从一座高高的山峰上摔了下来,顿时跌得七荤八素,满眼星星,好半晌都动弹不得。
光亮处立刻传来一声大喝,“臭小子!鬼叫什么!”
少年双手撑地的坐着,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惊魂未定的瞪着四仰八叉跌在腿上的一只蟋蟀。那只蟋蟀也正瞪着一对乌溜溜的小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他,跟他来了个张飞穿针——大眼瞪小眼。
半晌,少年板着脸指着蟋蟀质问道,“刚才,是你跑到我鼻子上唱歌吗?”
蟋蟀小心翼翼的活动了一下腿脚,还好没有摔断,便犹豫不决的应了一声。
少年点点头,宽宏大度的说,“嗯,看在你坦白承认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你要是歇够了,就赶紧走吧。”
蟋蟀动弹了一下手脚,却依然四平八稳的躺在他腿上,赖着不肯下来。
少年不由得气道,“哼!连你都乘人之危,落井下石!你别做梦了,快给我滚,我身上可不是你的温床!”
“臭小子,一个人在里面嘀咕什么呢?”刚才那个声音又响起来,那唯一的光源也跟着不安的晃荡着。
少年不再理会那只赖皮的蟋蟀,抬起头向光亮处看去,光线是从一扇狭窄的门外射进来的,铁栅门被冷幽幽的光芒清晰的画在门口的石板上,一个守卫模样的年轻人正在外面来回踱着步。
少年四下望了一眼,只见四面石壁,屋顶与地面也全是石面,仿佛这个三丈开外的空间,就是掏空了一块大石头弄出来的。屋里潮湿而阴冷,看来,这里应该是在江南苑的地牢了?他添了添干裂的嘴唇,看到门边的角落里放着一个茶壶,不禁大喜,急忙立起身来,才迈开脚,猛然一阵恶心,顿时摔在地上,胸口闷疼得使他不由自主的伸手紧紧抓住了衣襟,全身的衣服顿时被冷汗浸透。
少年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心里软弱无力的恨道,“该死的花满春,等我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花满春的那一摔,简直差点儿就把他摔散了架,更可恶的是竟然还敢让人用内力逼迫他,至使他心脉受创,疼痛不堪。
好半晌,少年缓过了一口气,侧头望了望那个茶壶,直觉得嗓子就要冒出烟来。他立刻躺不下去了,慢慢的翻过身来,爬到墙边,吃力的站起来,小心的扶着墙壁走到茶壶边,缓缓的蹲下来,伸手抓起茶壶,一仰头就往口中倒,立刻一股芬芳直窜入他的咽喉,他猛然俯身喷在地上,一边呛咳着揭开盖子向茶壶中看去,不由得又惊又怒,茶壶中装的哪里是什么茶水?竟然是江南苑的桃花酒,他不用喝就知道,这肯定是给他下过泻药的酒。
少年举起茶壶猛力摔在地上,大叫一声,“花之蝶!”
门口的守卫立刻破口大骂道,“臭小子!你他妈的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我们庄主的名字也是你叫得的么!”
少年跌坐在地上,怒视着守卫一言不发,胸口起伏不定,心中又是愤怒,又是沮丧。
守卫盯了少年一会儿,兴味盎然的问道,“怎么,口渴了?我们庄主赏的美酒你都不喝,那你要喝什么呀?”
少年怒道,“谁要喝花之蝶的臭酒!”
守卫故做惊讶的问道,“哦,你不要喝酒呀?那你是想喝茶吗?”
少年不由自主的添了添干裂的嘴唇,瞪大了眼睛望着他不说话。
“哎呀,你看你,怎么不早说嘛?”守卫忽然笑容满面的说,“喝茶我这里就有啊,来来来,我倒给你!”一边说着,一边果然倒了一大碗递进来。
少年大喜,立刻站起来,情急之下不由得一个跄踉,急忙伸手扶住墙壁。
“慢点慢点!”守卫一脸关心的说,“急什么嘛?你看我这不是给你端着吗?”
少年不好意思的笑了,“谢谢你!”靠着墙慢慢走到门边,伸手来接。
守卫忽然一声笑,手一翻,“啪”的一声,茶碗顿时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你?”少年愕然的望着他,伸出去的手不由得定在了空中。
守卫指着他大笑着骂道,“臭小子!得罪了我们庄主,你还想喝茶?喝尿吧你!”
“你!”少年怒视着他,收手成拳,握得直响。
看到少年气得说不出话来,守卫更得意了,“哦,你看我都忘了,你一连三天三夜没有喝过水,现在肯定是连尿也没有了吧?是不是?”
少年哪里还说得出话来,瞪着守卫,一口雪玉似的牙齿几乎咬碎。
守卫继续兴致勃勃的说道,“没关系,我这里有的是!大爷我一向乐善好施,看你实在可怜就赏给你吧,来来来,你跪到你大爷面前......”一言未毕,只听“呯”的一声,少年已然倒在地上,气得背过气去,守卫顿时乐不可支的大笑起来。
翠寒湖上,碧波荡漾,湖边桃林环抱,风光迷人。
湖岸上的桃花林里,江南苑庄主的好友们,正三三两两的或立在红花满树的桃树下看花、或坐在碧草上的汉白玉雕花桌椅上笑谈,十分的惬意悠闲。
庄主花之蝶正坐在湖中的寒波亭里,与北宫春水下着围棋,四公子里的其他三人,立在北宫春水的身后目不转睛的盯着棋局。花之蝶的背后站着苏伯玉、玉吹雪、江寒枫与叶流云四人,正看得聚精会神。江上寒却独自坐在亭上的栏杆上,双脚悬在水面上,悠然自得的欣赏着湖上的风光,凌飞龙正与白氏兄弟坐在岸上的怪石上,手持钓竿,一边钓鱼一边兴致勃勃的谈论着江湖上的事。
“公子,人带来了。”花弧凑在花之蝶耳边轻轻禀报。
花之蝶没有理会,依然专注的看着棋盘,一只手漫不经心的抓弄着盒中的黄碧二色棋子。那盒棋子是用稀有的黄瓜玉和凝碧石雕琢而成的,鲜艳润泽的棋子与他细腻修长的手指相映生辉。
直过了一柱香的时间,花之蝶把手中的棋子丢在盒子里,笑容满面的看着北宫春水道,“春水贤弟,这一局咱们和了,如何?”
北宫春水放下棋子,拱手笑道,“花大哥棋艺高明,小弟自愧不如,愿吹一曲,以谢相惜之意!”
“好!”花之蝶大笑道,“之蝶洗耳恭听!”
众人都兴致勃勃的笑道,“愿闻春水贤弟雅奏!”这个北宫春水生得极其俊美,又多才多艺,大家都很喜欢他。
北宫春水起身向众人双手一揖,风度翩翩的走到栏杆下,从怀中掏出碧玉箫,长身玉立,双手持箫,朱唇轻启,旖旎多情的箫声从玉管里细细的流泻出来,散入春风,洒满庭院,吹的正是时下的一支名曲《玉楼春》。
众人都不由自主的停下话来,专注的望着玉树临风的北宫春水。
花之蝶凝视着前面灿若烟霞的桃花林,心不在焉的微微笑着,一只手依然玩弄着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