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春 第二章 春风得意宴江南 纵酒高歌意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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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正念毕圣旨,抬起头来,笑容满面的看着花之蝶,等着他上来接旨。
然而,花之蝶却毫无反应,依然呆呆的跪着,方正不由得愕然的看着他。
跪在花之蝶身后的玉吹雪急忙推推他,“之蝶,之蝶!”
花之蝶茫然的回头看看玉吹雪,江上寒望着他轻轻的说,“接旨啊!”
“哦?”花之蝶愣了一下,急忙回过头来,“花之蝶接旨谢恩。”
方正把圣旨递到花之蝶手中,“之蝶兄,恭喜了!”
“之蝶,恭喜你了!”秦玉上前把他扶起来。
方正看着花之蝶身后玉树临风似的玉吹雪和江上寒,“这两位是?”
花之蝶淡淡一笑,“有劳二位大人了,这二位是我的好友:荆山玉吹雪,秦淮江上寒。”
“见过大人。”玉吹雪与江上寒急忙上前见礼。
方正含笑回礼,“幸会幸会!二位都是一时俊杰呀!”
秦玉笑着招呼方正,“方大人,咱们先看看金匾如何?”两名官兵已将金匾抬到大堂正中,方正点点头。
花之蝶一笑,“大人请。”
方正踱步上前,手一挥,拉开蒙在匾上的黄绫。
众人都兴奋的看着金匾,只见朱红的匾底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八个泥金大字:慷慨侠义,不让古人。
方正携着花之蝶的手,微笑道,“之蝶兄,这可是皇上的御笔啊!”一边说着,一边向侍卫一招手,一个侍卫抱着一个三尺长的朱红雕花木匣走到二人面前,另一个侍卫上前启开匣盖。
众人立刻发出一声惊叹,只见匣内鲜亮的黄缎子上,放着一柄古色古香的宝剑,剑长约二尺二三,宽约二寸,手柄与剑鞘同色,正反两面各镶着一块美玉,色泽温良,一望即知价值连城。
方正双手捧出宝剑,含笑看着花之蝶说,“我这次进京见驾,恰逢静王在京,方正有幸得识玉颜,静王对之蝶兄义救百姓、重情结义之事,十分感佩,静王不胜遗憾的叹息曾数至江南,只恨无缘识君,这次本欲与我同来江南,可惜刚刚远游返京,皇上与太后说什么都不肯再放他出京,无奈只好作罢。我离京之时,静王特地郑重托付我,将这柄‘赤魂’古剑带来,赠予之蝶兄,以慰思慕之情。”说着将剑递与花之蝶。
众人都兴奋的围着他,“之蝶兄,快拔出剑来看看!”
江上寒笑道,“没想到,还真让飞龙兄给说中了!之蝶兄,祝贺你呀!”
玉吹雪也笑着说,“之蝶兄,能得到静王的青睐,你这次云州义举,确实是不虚此行啊!”
这个静王,可谓是当今天下的第一传奇人物,此人声名之盛,并不亚于江南的花之蝶,这不仅仅是因其皇室的特殊身份,更因为这个王爷与其身份格格不入的性情。他是当今皇上最小的弟弟,因其才情绝世,仪容风流而深得皇上与太后的喜爱,并因此得以在皇家之中独树一帜、出入自由。他虽出生高贵,却心性高洁,经年寄情山水,足迹遍布天下,曾遍访天下名士,专爱结交江湖英雄豪杰,凡是江湖中叫得响名号的人物,最少有一半曾与其结交,是以江湖中几乎无人不知其名,都以能得识玉颜为无上尊荣。
静王曾数次游历江南,深爱江南山水,因素闻花之蝶之名,亦曾二至江南苑,可惜其时花之蝶正宴游在外,不得相识,二人都深以为憾。
但是,谁也不知道花之蝶,今时今日的心境。
花之蝶双手捧着剑,只是轻轻的抚了一下剑鞘,对于好友的话,只是置之一笑,然后把剑捧到方正面前,“方大人,之蝶何德何能,敢当静王如此厚爱?”
众人都难以置信的瞪着他,他竟然拒绝了静王如此珍贵的赏赐!
“之蝶兄,你这是怎么了?”江上寒拉拉花之蝶,不解的看着他,“你不是一直都想结识静王的么?如今这么好的机会你……”
花之蝶淡淡一笑,只是捧着剑并不说话。
秦玉看了方正一眼,忙把花之蝶拉过一边,低声道,“之蝶,你怎么搞的?你怎么能拒绝静王的赏赐呢?天下有多少人想得还得不到呢!你怎么能拒绝?你这么做,你让钦差大人如何回去复命?”
花之蝶低头想了想,抬头笑道,“多谢秦大人提醒。”然后走到方正面前,捧着剑躬身一揖,“那就请方大人代之蝶谢过静王的惠赠,之蝶别无所长,只有一纸桃花图,还请大人代为上呈王爷,聊表之蝶的敬慕之意吧。”
众人入东花厅,依序入座,叙茶。
方正坐到花之蝶旁边,笑容满面的说,“之蝶兄,自云州一别,方正可是无时无刻,不在思慕着二位的绝世风仪啊!”
花之蝶淡然一笑,“大人抬爱了。”
方正一愣,不明白今日的花之蝶,为何突然之间如此冷淡,这才发现那个一直让他念念不忘的人,自始自终都没有在大堂之中出现,不由得疑惑的问道,“怎么不见冷兄弟?之蝶兄,难道他没有和你在一起吗?”一言未毕,他发现花之蝶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花之蝶蓦然立起身来,快步走到花厅门口,看着外面生机盎然的春色,淡淡的说道,“方大人,恐怕之蝶,不能随您赴京了。”
方正一愣,立起身来,“你说什么?”
秦玉愕然的望着花之蝶,“之蝶,难道你要抗旨?”
花之蝶冷冷一笑,“大人误会了,之蝶就是要抗旨,也抗不成啊。”
方正与秦玉互相看了看,不解的看着花之蝶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花之蝶面无表情的说,“皇上要见的,不是我和我义弟两个人么?”
方正急忙说道,“是啊,冷兄弟他人呢?”
花之蝶回头看着方正,“可如今,只有我花之蝶一个人,还如何去面圣?”
方正愕然道,“你是说,冷兄弟不在你这里?那他现在哪儿?你告诉我,我立刻派人去找他!”
花之蝶冷然一笑,“恐怕,方大人找不到他了。”
方正自持的笑道,“只要你告诉我,我自然找得到他的!”
花之蝶神情古怪的盯着方正,“他在天堂,方大人您也有这么大的神通,找得到他吗?”
方正后退一步,愕然瞪着他,“你!你说什么?”
花之蝶木然的望着花厅外面,没有说话,大家也都疑惑不解的望着他。
方正回头望望侍立在花之蝶座位后面的花弧,花弧正满脸痛苦的望着花之蝶的背影,方正快步走到他身边,低声问道,“花弧,到底怎么回事?”
花弧强忍着泪水,低声说,“冷公子,他!他已经、不在了!”
“你说什么!”方正大惊失色,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厉声道,“这怎么可能?你一定在撒谎!”
“他没有撒谎!”花之蝶冷冷的接过话,回过头来,平静的看着方正。
方正只觉得一阵晕眩,急忙扶住椅背,秦玉急忙过来扶住他,“方大人!您没事吧?”
方正摇摇头,推开秦玉,回头定定的瞪着花弧。
花弧低着头,“我们进入大苍山之后,冷公子、突然、得了伤寒!都怪我、找不到、有用的大夫!”花弧猛然伸手捂住了脸,呜咽失声。
“冷兄弟!”方正悲呼一声,跌坐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云州相处的情景,宛然历历在目。
一时,整个大堂上一片沉寂。
好一会儿,方正抬起头来,黯然的望着呆立不动的花之蝶说道,“之蝶兄,方正还要回京复命,就此别过,请多保重!”
花之蝶回身笑道,“大人何必去得如此匆匆?既到了江南,岂能不容我之蝶略尽地主之谊?”
方正强笑道,“之蝶兄何必客气,方正皇命在身,也是身不由己,还请之蝶兄见谅!”
花之蝶笑道,“如此,岂不是我之蝶慢怠大人了?”
方正济身官场,玲珑剔透,岂能不明白此时花之蝶的心情,只是淡然一笑,揖手道,“岂敢,告辞了,咱们后会有期!”
花之蝶拱手道,“得罪了,大人请。”与众人一同把方正和秦玉送出大门。
秦玉候在方正的轿边,扶他上轿,一边不解的说道,“这个花之蝶,今日怎么如此不懂事!”
方正在轿中叹息道,“秦大人,这也怪不得他,当初若不是为了帮我,冷兄弟也不至于……”说到这里,心中不禁一阵怆然。
秦玉开解道,“天有不测风云,这又怎能怪得大人呢?大人原也不必自责。”
方正苦笑道,“只怕之蝶兄心里,不是这么想!秦大人是不知道,冷兄弟在他心里的地位!”
秦玉笑道,“哦?大人却不知道,自花之蝶云州归来,江南苑里这一月多来,是日日高朋满座,夜夜笙歌绕梁啊!”
方正叹息道,“秦大人错了,之蝶兄的容颜日见清减,他若心里不痛,又何至于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