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行 第十八章 可遇即可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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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弧不知道那天夜里花之蝶一个人离开他们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只恨自己当时睡得太死,竟然没有发现公子出去,但是没有谁敢问,这次就连花蕊也不敢,他们只能偶尔背着公子交换一个焦虑担忧的眼神,只盼着早日赶回江南苑,也许,公子回到家里以后,就能恢复到以前的样子了。
天虽然放晴了,但是由于连月阴雨,很多地方都闹了水灾,沿路都有逃难的灾民。打尖住店的时候,花弧尽量避开那些花子一样乞讨的灾民,他们都很清楚花之蝶的洁癖。幸好,这几天花之蝶对这些,全都视而不见,要不,他们简直就找不到吃饭的地方。
这天清晨,风和日暖,空气清新,莺飞蝶舞,草木揉蓝。
花蕊打起花之蝶身边的窗帘,希望车外的景色能吸引他的注意,“公子,你看外面的天气,多好啊!”
但是,花之蝶只是淡淡的瞟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依旧懒懒的靠着车窗出神。
花蕊失望的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坐在一边,一手支腮,一双漂亮的眼睛瞪着花之蝶,也发起愣来。
“停车!停车!”花之蝶突然大叫起来,吓了众人一大跳,车夫急忙稳住马车。
花弧几人同时围上去,惊疑不定的望着他。
“公子!”
“公子!”
“怎么了,公子?”
花之蝶并不理他们,只是在车里转了个身,半个身子都探出了车外,眼睛紧紧的盯着马车后面的路上。
众人立刻拔转马头,紧随着他的目光向路上望去,但是路上除了几个行色匆匆的路人,就是扶老携幼的难民了,与平时并无什么不同。
花之蝶却又大叫了起来,“掉头!快掉头!”
“什么?”众人目瞪口呆的望着他。
花弧小心翼翼的问,“公子,那不是我们回……”
花之蝶勃然大怒,“叫你掉头你就掉头!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谁也不敢再多半句话,立刻七手八脚的把车掉过头来,长鞭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噼啪”一声,马车立即飞奔起来。
谁知花之蝶立刻劈头大骂,“蠢货!赶那么快!你他妈的这是要给谁奔丧呢!”
车夫手忙脚乱的勒住马,心惊肉跳的呆在车头上,一动也不敢动。
花之蝶的吼声已经差点把他震下车来,“该死的!你倒是走啊!谁叫你停下来的?”
车夫立马条件反射似的扬起了手中的鞭子,正要甩响,忽然又立刻放下来,只轻轻抖一抖缰绳,马车就开始轻轻巧巧的,缓缓前行。
花弧几个人心惊胆战的,看着车夫快要神经错乱的动作,想笑又不敢笑,互相交换了一个莫明其妙的眼神,提心吊胆的跟在马车后面。
花之蝶一直倚在车窗上,专注的望着前面。众人不敢问,只好顺着他的视线,伸长了脖子满腹狐疑的向前面张望,十二道锐利的目光,把前方视力所及的范围,地毯式的,来回反复的,仔细搜了个遍,最后,一至把目光,锁定在了一个目标上。
那是一个人,应该是一个很年轻的人。不错,公子的眼睛就一直紧紧盯在那个人身上,没有移动半分。不过,令他们觉得奇怪的是,尽管现在还只能看到一个背影,但已足以肯定,那只是个很普通的人,与常人并没有什么不同。那人不是很高,看上去有些单薄,在前面几十丈远的路上,不紧不慢的走着,路上泥泞未干,他一袭素衣,却显得很干净,衬着一头黑发,看着倒也顺眼。众人的目光,箭簇一样密集的盯在他的后背上,他却恍若不觉,依旧自顾自的走着。在马车与他错身而过的瞬间,众人同时回过头来,心上蓦然掠过一片月白风清的宁静。
那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眉清目秀的脸,刹那间令人遗忘了人世间所有的繁华喧嚣!
看见这张脸,花之蝶又一次失了神,但他再也不敢紧盯着这张令他梦寐难忘的脸,他不由自主的,摸了摸头上的束发金冠。那个少年并没有看他们,径直目不斜视的走着,很快就落在了马车后面。花弧他们都以为他们的公子认识那个少年,但是看情形并非如此,而在他们公子所有的亲友熟人之中,他们谁也没有见过那个少年。那少年落在后面好远,他们才收回目光,转过头来。
花之蝶再没有回头去看那个少年。花蕊却微微笑着,仰脸对着他喃喃的说了一句话,“那个孩子,真好看!”
花之蝶盯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又沉默的发起呆来。花蕊愁眉苦脸的望着他,然而没过多久,他就开始在车里折腾起来,令花蕊更彻底的,领略到了他那喜怒无常的脾气。此时的花之蝶,就仿佛身上钻进了一群跳蚤似的坐卧难安,眼前的一切,让他怎么看怎么的不顺眼。花蕊无可奈何的望着他变幻不定的神情,费尽心机的想让他满意,然而却没收到半点效果,最后只好束手无策的坐在旁边,一动不动的望着他。
花之蝶一言不发的皱着眉头,呆了半晌,猛然一跺脚,“停车!”马车立刻就停了下来,然而他却没有下来,依然沉默不语的坐着。
众人也不言语,静悄悄的停在后面,大家心知肚明,他是在等那个少年。
果然,等了好一会儿,那个少年走到马车旁边的时候,花之蝶立刻站了起来,花蕊慌忙打起车帘。
少年停下脚步,抬起头来,望着站在面前的花之蝶,花之蝶足足比他高了大半个头,他静静的仰望着花之蝶,并不说话。
花之蝶笑容满面的向少年拱手道,“你好,我是江南花之蝶。”
少年却依然不说话,冷漠的看着花之蝶。
花之蝶这个震动天下的名字,竟只换来少年一副你有毛病的一个表情。花之蝶颇为尴尬的顿了一下,竟然仍旧面不改色的笑着,“小兄弟去哪?我送你好不好?”
花弧几人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望着他们的公子。一向狂傲不羁,目中无人的花之蝶,此刻竟然流露出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柔情和真诚来!然而更让他们吃惊的是,那个少年居然摇了摇头,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甚至连口都懒得开!这在他们的记忆里,简直就是太阳从西边出来的事情!然而他们活到现在,却谁也没有看见太阳打西边出来过。天底下从来就没有人拒绝过江南苑的邀请!而且,还是江南苑的庄主亲自开口!他们愤怒的瞪着那个少年,知道公子必然大怒。可是出乎意料的是,他们的公子,竟然只是微微一笑,就让开了路。
那少年错身而过,头也不回的走了,毫不留恋!只留下呆若木鸡的花弧几人,和笑容逐渐失去温度的花之蝶。
良久,花之蝶铁青着脸丢下一句,“跟在后面!”就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