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云出岫 第二十二章 君心难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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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冰尘又再一勾唇角,“方才在驿站里其实已经见到你了,不过看你和萧学士似乎有要事相谈,便没有打扰。”
“殿下这么说倒让小女惶恐了。”她有些埋怨自己,为什么一和奚冰尘说话就好像有些手足无措似的,思绪也不比平时敏锐了。而且,连他的目光都不大敢接触。
“其实小女只是和萧学士闲聊而已。”她笑了笑,想显得自己很放松。
两个人话还没说上几句,一旁的奚清嶺便忽然有了动静。而且,是一个猝不及防的动静。
伴着话音尚未落毕的一句“我的霸王将军”,奚清嶺已经从奚冰尘身后一个箭步窜了出来,不等云若之反应过来,他已经猛地撞到了她身上,一声闷响之后,他竟压在她身上摔倒在地。
云若之被这一突然发生的事件搞得头晕眼花,胸腔里被狠命的震动了一下。幸好倒下来的时候大概是奚清嶺在情急中乱动,结果居然巧合地一只手枕在她的脑后,一只手被她压在背后,倒是刚好让她和地面间有了支撑点,否则她一个女子这样摔下来只怕要散架了。
但,那是错觉吗?她倒下来时不经意地看见不远处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只是,他正在转身离去。
“清嶺!”奚冰尘一惊,说着就要上来拉他,身边的侍卫们也忽的全部都围了过来。
这确实是个不雅的姿势。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大男人压在一个女子的身上,还将她扑倒在地。若是那些想要攀龙附凤的女子一定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但云若之却只觉得羞愤难当,所以不自禁地还伸手推了他。
奚清嶺很快被身边的人七手八脚给扶了起来,看着云若之那张涨的通红又带着怒气的脸,他却好像并不打算道歉。
“你这是怎么了?”奚冰尘皱着眉责备他,目光转到有些狼狈的云若之身上,又侧了开去。
可奚清嶺却跳起了脚,“刚才那只蛐蛐儿分明就是霸王将军,它回来了!都怪你,不仅害本王抓不住它,还把袍子给弄脏了!”
侍卫们一听,立刻上前两个人擒住了云若之。胳膊立刻有些吃疼,她觉得愤怒又委屈,分明是被这个王爷占了便宜,推开他又怎么了?难不成还要抓我去砍头?
“把她给本王……”奚清嶺正要对左右下令,却忽的被奚冰尘喝止。
“慢着!”奚冰尘这一声喝住了奚清嶺尚未说完的后半截话,也喝止了正打算动手的侍卫。那一刻的他,好像并不是云若之所认识的他,言语间的霸气和眼神中的凌厉,让人没来由心里一颤。
“舍缘。”奚冰尘侧过脸唤了自己的随侍近前,从他手中接过自己的披风,将它抖落展开。
他皱了皱眉,走到云若之面前手一扬将披风盖在了她身上,那一瞬,她嗅到了好闻的檀香味。披风是莹白色的,只有剔透的人才能穿的出这一身风华,下摆是用彩线夹金丝绣成的流云,泛着盈盈的光泽,每动一步就如同在云端行走。
“只好先这样了,等到了山上再换身衣服。”奚冰尘帮她系好绸带,将她的狼狈包裹了起来,他的语气很温柔,“就快出发了,先回马车上去吧。”
云若之抬眼看着他,有些水润的眼睛里充满了感激,再一看那若无其事的奚清嶺,她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这地方着实不想再待片刻。于是冲着奚冰尘微微点头表示谢意之后,便立刻旋身走开了。
“四叔,我的袍子才脏了呢。”奚清嶺看着云若之的离开,表现出了极度的不乐意。
其实,不过是摆子蹭花了一点点。
随侍求安立刻双手捧着披风呈到了他面前,然而他却一推,气鼓鼓地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本王又不是那多事的女子,一点也不好玩,回去了。”
说罢,他便一甩手转身而去,一路走得飞快,众人看到他这样子都肯定江王一定气得不轻。
一脸不悦的奚清嶺很快就走到了自己的马车前,登车一低头入了车厢,待到门帘被放下来之后,他忽然揉着自己的右手呼了口气。
这是刚才枕到云若之头下面的那只手,其实倒地的那一刻被压得很疼。
“脚竟然真的滑了。”他挑挑眉梢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勾起了唇角。
云若之本来是想去找白傲翎的,谁知道被这飞来横祸扰乱了心思,心情混乱不悦到极点,一时也顾不上自己原本的打算了。
她一路走着都觉得自己在被四周的眼光打量,好像她做了什么不好的事被丢弃在了闹市中心任人围观。于是心里就更急切了,脚下毫不停顿地匆匆往马车停驻的方向快步走去。
却忽然被土石绊到打了个趔趄,身旁一双纤手及时扶住了她。
“小心。”耳边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云若之抬起头,蓦地一怔。眼前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国师苏绾月。
她待要行礼,却被苏绾月止住了。这个戴着半面纱的女子,拥有一双清澈见底,却又幽深地足以洞悉一切的眼睛。
在她触到云若之的一瞬,她所能感知到的灵力便在向她诉说着某种事实,而当她看见那张脸,那样的感觉即又再深了一成。
苏绾月本来是坐在车里的,听见有人来报说江王和一位淑娥起了冲突所以才打算下车看看,没成想,和这位最近正当红的女子会是这样初次见面。
更没想到,她会让自己如此的讶异。
奇怪。
苏绾月旋身往回走去,心里却在暗暗纳闷。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奇异的命格?
车队开始了继续前行,那段在驿站里发生的插曲逐渐也被远远地抛在了身后,成为了没有谁会去关心的回忆。
坐在对面的鸾菀嫣打量着不发一言的云若之,那件披风白的有些扎眼。
“这是半年前王媛娥亲自为五位王爷所绣的流云蓬,”她幽幽地说,“绣工果然不一般。”
见云若之依然不说话,她又莞尔道,“你也不必在意了,江王殿下本就是稚子心性,也不会有人会去在意你被他压在身下的。”
看来凡是和皇室中人有关系的事都一定不会是秘密。云若之斜起目光很恨地看着她,冷笑了一声,“怎么鸾淑娥不是一向自诩为雅致宽容的女子吗?没想到这种下流话也能说的出来。看来你现在连演戏也不愿意了。”
鸾菀嫣却并不以为意,“云淑娥不要误会,你看,我才刚刚安慰你一句,你不就已经不喜欢了吗?让我怎么还敢继续说呢。”
没错,她就是想激怒这个自视甚高的女子——云若之。
“对了,刚才白大哥说找你有事,不知你瞧见他没有?”鸾菀嫣的这句话让云若之的心不禁一震。
她蓦地想起摔倒时瞥见的那一抹身影。难道,那不是错觉,而是白傲翎?
看出了云若之的心绪波动,鸾菀嫣笑了笑,转过头不再说话。
到达天辰山之后,云若之在下车前将流云蓬从身上解了下来,为什么的原因很复杂,但她只告诉自己这样做是避免太过引人注目。
她做的第一件事是换了身干净衣服,然后抱着叠的整整齐齐的披风打算去还给奚冰尘。
没想到遇到了自己本就想找的人。
“白少卿,”她小跑着来到了白傲翎面前,因为心情好了不少,所以脸上带着喜悦的笑容,“我听说你找我有事?”
白傲翎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摇摇头,“没什么。”
云若之以为这又是他骄傲的性格在作祟,所以决定由自己来完成他们之间本该完成的事。
“谢谢你。”她笑着这么对他说。
他微怔,并不明白原因。但在看到她嫣然一笑的时候,却依然有些心动。
“为什么这么说?”他望着她,心里已开始犹疑,“是我该向你道歉。”
他说出了要道歉的话,让云若之几乎觉得他们之间的隔阂已经完全消除了。
“我知道在绣堂的时候你是特意来帮我的,我不该对你发脾气。”她是很诚恳地在说这件事,本以为他会和被戳破在芙蓉园找名牌一事时一样尴尬害羞,她甚至还做好了调侃他的准备,可他只是愣了愣,随后就陷入了沉默。
“你……”他想说什么,却又迟疑着。
“怎么了?”
他本来心里有些烦乱,没有想好该不该说出来,然而思忖之间,目光已落在了她怀抱着的那件流云蓬上。
在驿站看到她和两位王爷有说有笑的样子立刻又浮现在眼前。
于是胸口有些波动,话便已经说出了口。
“你和江王殿下,是相熟的?”
他偏偏在这时候提起了关于江王的话题,偏偏问了一件在此时显得很敏感的事。
她脸上的笑容霎时僵住,“你什么意思?”
云若之以为,他是明明瞧见了那让人尴尬的一幕,却还要故作不知地来揶揄自己。对于一个女子来说,这是让人气愤而且感到被侮辱的事。
难道在白傲翎的眼中,她也不过是一个谄媚于皇室宗亲,妄图攀龙附凤的人吗?
“我是在问,是不是在御前刺绣之前,你就已经认识江王了?”
他直视着她,目光中透着探究的执着。
云若之蓦地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