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番外•;林啸•;枫林唱挽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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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冷的风吹过白茫茫的地面,扬起一层雪,沙沙地又散落于地面,却带起了人心头一丝瑟瑟的凉意。今夜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窗外还未落尽的红叶,映着雪地里瑟瑟的寒光,显得格外鲜红。乍看之下,竟隐约泛着淡淡的血色。再伴着那几阵凉风带起的婆娑,听着好似一首哀伤的挽歌。
    又是独自一人,守在书房里,对着案上冰凉的牌位暗自叹息。这么多年,林啸似乎已经习惯了如此。
    不过令人感到奇怪的是,观那案上的牌位上,写着的分明是“林柳氏之灵位”。而众所周知,这林啸从始至终只取过一房夫人,便是林家堡已故的夫人“林王氏”,那这位“林柳氏”却又是何许人也?无人知道,那林啸也从不与人曾说起过,当然,旁人也不敢问。
    忽见得案上果品之间似有丝凌乱的迹象,看来是有人动过了。林啸眉头不禁一皱,心下只是那么一思量,当即亮如明镜,炯炯的目光瞬息间就洞悉了案下隐隐的骚动。
    林啸面露不悦,正要开口训斥,忽闻得门外一阵诡异的脚步声。立时警觉骤起,不禁脱口而出地喝道:“什么人?”
    未曾过得片刻,忽见得门上慢慢现出一个黑影来,却只久久地站在门外,并不忙着叫门。当然,也不进门。
    林啸眉头一紧,隐隐觉得来者不善,正在心里估摸着会是谁,不想眼角却瞥到了那案下桌布里露出的一只稚嫩的手,而且还一点一点地掀开那桌布。
    林啸眼疾手快,一手倏地抽向背后,只悄悄在掌间运起一道真气,便打向了那案下。那只手顺势便定格住了,看来是被点中了穴道。接近着,林啸快速而隐秘地放下那桌布,便将其掩盖地无影无踪了。
    林啸轻轻呼了口气,面不改色。随即一抬头,剑眉顺势一竖,便瞪着门外那诡异的黑影,淡淡地说:“不管阁下是何方圣神,既已来到在下门外,又为何不进屋来坐坐呢?”
    那黑影丝毫不为这话所动,好像一座久经风霜的雕塑一样,巍然不动地仍然站在门外,却不回话。
    林啸皱了皱眉头,正暗自思量着,忽听“嘭”的一声,那两扇门就被一股强劲的力量给冲开了。屋内立时抢进一阵凛冽的寒风,迎面打在林啸脸上,冷得人整个为之一颤。伴着同时夺门而入的那片惨淡的银霜,一个稍显消瘦的影子长长地投进了屋内。不经意间,竟令人觉得有些阴森。
    林啸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忽然觉得有些不安,心中竟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双眼凝望着门口,呼吸竟莫名地有些急促起来。
    忽然袭进来一阵诡异的阴风,发狂似的摇曳着门扉,发出嘎吱嘎吱的吵嚷声,闹得人心头发慌。几片不小心被连带进屋的飞叶,飘然地散落近来,落在地上,又飞旋而起,直泛出一片淡淡的惨白。
    细一看,原是几片黯淡的红枫,正毫无生气地飘零在那片银霜中,任由着寒风摆布。偶有几片落到烛光下,混杂着那片昏黄与银色,竟红得格外惨烈。
    林啸提步欲前,可还未跨出第一步,便看到一个身影踏着月色走了进来。他缓缓而来,步履轻盈,月光在他那消瘦的身子上打满了银色,风雪在他所经之处布满了霜痕,他简直就像是从冰雪之中走出来的人一样,冷峻得几乎不食人间烟火。
    林啸吃了一惊,盯着他看了许久,才缓缓地说了一句:“你终于还是来了…”
    那人忽然止住了脚步,僵立着许久都不做声。只有一双利如宝剑般的星目,冷冷地盯着林啸,几乎快要将他封冻在当下。
    林啸忽觉有一阵凉意侵身,心头不由得一颤,忙说:“该说的我都已经说过了…你又来做什么?”话至一半,明显地哽了一下,眼神忽然变得有些躲闪。
    那人没有马上回答,只是微微展了展眉头,嘴角随即扬起了一丝轻蔑的笑意,淡淡地唤了声:“林啸!”
    这一声虽有些云清风淡,林啸却像被闪电击中了一样,猛地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冷得像冰一样的人,随即就被定格在了那一刻。许久,才见他长吁了一声,像看穿了一切一样,叹息着说:“好吧…那你动手吧…”
    那人望着林啸,眼中隐隐带着一丝轻蔑,却无动于衷,只是含笑点点。
    林啸凝望着窗外,任由寒风打在脸上,神色漠然,也不关心眼前之人,似乎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只在突如其来的一阵凉风过后,才缓缓地说:“飘飘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可以的话,就带着她远走高飞吧,再也不要管任何事情了…”
    那人剑眉一挑,双目立时寒光四溢,却明显少了许多戾气,淡淡地说了句:“远走高飞?”
    林啸侧过脸来望着他,忽然郑重其事地说:“对!远离这一切,随便去哪里都好,只是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
    那人把脸一沉,似乎进入了绵绵的思绪中。少刻之后,却见嘴角忽然扬起一丝冷笑,面色严峻地说:“你觉得可能吗…你以为…远走高飞真能避得开一切吗?”
    林啸倏地一怔,目光忽然就定格住了,诧异地看着眼前之人,犹如在看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一样:“你…”却又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那你想怎么样?”
    那人微微抬起脸,用余光瞄了林啸一眼,似乎有些蔑视,却云清风淡地说了句:“当然是…血债血偿了。”
    林啸整个人猛的一颤,如梦初醒一般望着眼前之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怯生生地说:“你…难道…”不能自已,一时骤感万念俱灰,勉强才站住身子,却忽然问:“那…那你准备怎么跟飘飘说?”
    那人眼角一斜,看着有些惊讶,说:“看来…你倒挺在乎自己的女儿啊…”不经意间,眼神中似乎少了许多的戾气。
    林啸闭着眼,一时只觉天昏地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那人见他不语,轻笑着继续说:“你不是还有个义子吗,你怎么不问问我会怎么对付他?”这话听着似有挖苦之意,然细观他说话时的神色,却又觉得不尽然,似乎另有一番深意。
    林啸面色如土,映着此刻昏黄的烛光,显得格外沧桑,表情严峻地说:“霄儿与你好歹也有过命之交,更何况…”话至一半,忽然皱紧着眉,显得有些难以启齿似的。酝酿了好一会,才继续说:“他也并非我亲生,对此事更是完全不知情…”
    没等林啸说完,那人就打断了他的话,双眼充满蔑视地说:“非你亲生?你是真糊涂呢,还是假仁义啊?都到这份上了,还不肯承认自己造下的罪孽吗?”
    林啸一怔,惊愕地望着眼前之人,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人轻蔑地笑道:“你真以为天下人都是傻子呀?”顿了顿声音,又忽然冷笑一声,讽刺道:“那个傻女人,枉有了一片痴心,却瞎了眼,予了你这样的负心薄幸之徒!”话毕,一双冰冷的星目就如同这寒月之光般,瞬间就将林啸整个包裹了起来,冷得他胆寒心惊,竟不能正视,更无言以对。
    那人见他无言以对,不禁更是盛气凌人,傲慢而淡然地说:“怎么,理屈词穷了?”
    林啸此刻却是异常的平静,淡淡地说:“你竟然都已知道了,又还要我说什么?”
    那人剑眉舒展,莞尔一笑,得意地说:“这么说来…”
    林啸好似蓄势而发一般,忽然打断了那人的话,声色俱厉地说:“只要你能善待飘飘,我保你今日不仅大仇得报,而且还能全身而退,否则的话…”话毕之下,犀利的眼神,犹如两股熊熊的火焰,摄得人心下一颤。
    那人吃惊地望着林啸,竟也有些语塞。他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人,忽然感到一丝陌生,与方才心灰意冷的样子简直呈天壤之别。他迟疑了一阵,嘴角淡淡一扬,平静地说:“看来,我是别的选择了,是吗?”
    林啸应声而答,目光之中充满了严峻与坚定,铿锵有力的声音只化作一声:“不错!”
    那人却显得尤为平静,好像完全不为此语所动的样子。默然了许久,却犹如自得一般地笑道:“看来,阁下对令爱真是情有独钟啊!同样都是亲生骨肉,难道就这么…”
    “飘飘她…”还未等那人说完,林啸出人意料的一番话,便当即打断了他的言辞。那林啸语出惊人,却又戛然而止,硬是在喉口踟蹰了许久,才缓缓地道出:“不是我亲生的…”
    那人意料不得,也是吃了一惊:“什么?”哽塞了许久,忍不住地问:“那她是…”
    林啸顿了顿,沉着脸,继续说:“是我收养的孤儿…”
    那人沉思了片刻,含笑着说:“放着自己亲生的儿子不管,却这么在意一个收养来的女儿,我真是越来不能明白你们这些凡人的想法了…”
    他这话说得虽然十分随意,林啸却是字字入耳,有些吃惊道:“什么?”
    那人倒也没有多在意,只是淡淡地回了声:“没什么,随便说说罢了…”话至此处,便停顿住了。少刻,忽然话锋一转,一双寒如冰雪的眸子唰的便洒了过来,说:“我只是在想…那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林啸双目一怔,凝望了眼前这个冷若冰霜的人许久,惶恐地说:“你到底想怎么样?难道一定要将我林家的人赶尽杀绝才肯甘心吗?”
    那人含着笑,得意地说:“你当年害得我们怎么样,我如今当然也要叫你落个同样的下场才甘心…”他说话时,语气很平淡,平淡地像在说一段与自己完全无关的故事。
    林啸身形一颤,顿时怒火中烧,双手早已攥得如铜锤一般,却强压着怒火,说:“难道…在你心里,报仇就那么重要吗?”
    “不错!”那人冷冷一笑,邪气地说:“你猜我会怎么对付其他人呢?特别是…您的爱女…”
    林啸一听,顿时怒不可遏,顺势便出一掌击向了那人,喝道:“我绝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这一掌蓄力而发,自然用尽了十成的功力。顷刻间,灼热的内息便化作了一条长长的火蛇,华丽地擦过当空,直奔那人而去。十步之外,都能感觉到一股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说时迟慢,那时精彩。只见那掌势如风雷般地瞬间便击中了那人的胸口,顿时,灼热的内息便将那人的身体烧灼了起来,直发出“嘶嘶”的声音。但是意想不到的是,那人竟依然伫立在当场,巍然不动地凝视着林啸,脸上露出分外邪气的笑。
    林啸立时一惊,他显然想不到面前之人竟能生生得挨下他这一掌,而且还如此的纹丝不动。看着他异常镇定的表情,林啸忽然意识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忽然,一道诡异的光晕闪过那人的眼睛,让他感受到一种格外陌生的感觉,颤抖着声音,说:“你…”
    不想话还未出口,却见那人双眼一亮,目光如剑一样瞬间就刺穿了人的瞳孔。只听“呛”的一声,手中宝剑应声出鞘,映着昏暗的烛光,却反射出耀眼的锋芒。还未等那林啸多做反应,自己就完全暴露在了眼前那片华丽的绿色之下。
    光影消逝,一切趋于平静,只留下林啸几近苍白的尸体,身上的鲜血似乎被吸干了。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此刻却满足地站起了身,似欲离去。
    忽然,他猛地一回身,竟反而朝着案前一点一点地走了过来。一阵诡异的凉风袭过,掀起案下的桌布一角,透过桌布之间仅有的一点缝隙,只看到案下一个瑟瑟发抖的身影。
    看来那身影与下一个的牺牲品的距离很可能只在这几步之间,而那脚步声几乎就成了宣告他死亡的催命曲。忽然,那脚步声戛然而止,竟莫名地定格在了最后的那一个休止符前,他与杀手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能让他感受到那杀手身上冰寒的气息。
    忽然,一阵凉风袭过,伴着杀手隐约的笑声,带走了一切的罪恶。忐忑的心,也终于平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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