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是我的创造者，用人类的话来说，他就是我的父亲，不过他拒绝这样的称呼，因为他还只
    是一个高二的学生，父亲，让他觉得自己太过年老了。
    K的父母亲已经去世了，他们从事科学研究，在一次实验中受到了某种粒子的辐射，失去了
    生命，K也参与了那次实验。
    “所以，我也时日无多了……我根据父母留下的图稿创造了你，只是希望你能陪我过完剩下
    的时间。”我们第一次谈话的时候，他这么和我说道。K是个纤弱如柳条一般的男孩子，终
    日面色苍白，然而他的眼眸却一直清明，如同黑色的泉水。他给我起了一个名字，叫Vanessa，
    翻译成中文就是梵尼莎，不过他平时都叫我小V。
    就这样，我和K的生活开始了。
    在教室里，K的座位只和我隔着一个过道，他因为身体差只能整天坐着，极少出去活动，在
    班里，他沉默寡言，课间休息的兴趣就是听ipod。但是他很聪明，成绩总是名列前茅。
    某天课间正在看历史杂志的他忽然问了一个问题，“小V，为什么维多利亚女王又被称为印
    度女皇？”我大脑迅速运转起来，仅仅用了0。001秒便得出了答案，“大英帝国一直是一个“非
    正式帝国。据说，维多利亚女王因为她在俄国和德国的亲戚，都可以称为皇帝，而自己的国
    家比他们的强大多了，也只可称为女王。女王的其中一位首相，本杰明·迪斯雷利有见及此，
    便借英国刚灭印度莫卧尔帝国……”一有了答案，我便开始了系统地完整地叙述。K手托着
    下巴，兴味索然地听完了一切，他用他那一贯轻盈的声音说道：“小V，你觉得自己很了不
    起是吗？”“并没有，你知道，我并不懂得如何虚荣，如何骄傲。”我回答。他用手在我的额
    头上推了一下，嘴角向两旁微微扬起，“你以为你能比我聪明吗？”我的大脑立刻运转，在极
    短的时间内组织出了一个答案：“在多数情况下，你的大脑运转速度比我慢，你的计算能力
    也比不上我。”他耸了耸肩，不以为然。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不得不让我承认我的想法是错
    误的。
    。数学课上，老师让我到黑板上写出一道题的计算过程，但是我的智能程度并没有达到数学
    逻辑的水准，我一动不动站在黑板前，望着这一片古板沉默的黑暗。“老师，让我来帮帮她！”
    身后传来K的声音，听得出来，他的声音里含着一丝丝被称为“得意”的情绪。他走到我
    身边，轻快地夺去我手中的笔，用狡黠明亮的目光打量了我一眼，然后在黑板上行云流水一
    般地把过程写了出来了。
    “机器人的智慧是人类赋予的。”我的大脑中浮现出这么一句话。
    在智慧方面，我完败给K，但是体能方面我绝对在他之上。体育课的慢跑他一直都是做
    做样子而已，摆出跑步的动作，走走停停。我则是保持着较快的速度，脸不红气不喘地跑完
    全场。当我经过K的时候，我看见他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渗满了汗水，脸色一
    如既往地苍白。我固然不会有任何胜利的喜悦，毕竟我不懂得感情。
    我已经完成了老师规定的项目，于是站在操场旁边等待，班上的大部分同学还在跑着，
    他们纷纷轻快地跑过K的身边，把他远远地落在后边，我看到K的动作渐渐放缓，然后摔倒
    在跑道上。我一面跑着一面叫着他的名字，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他身边。K的脸色十分惨白，
    此刻他已经昏迷过去了。机器人有许多比不上人的地方，不会观看人的脸色来判断人是否健
    康，不懂得主动关心人。我把K背起来，顶着烈日，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操场。在闷热的空
    气中，传播着一些细微的振动，那是别的同学的窃窃私语，大概是在对我和K的关系议论纷
    纷。这样的事情对我来说毫无意义，照顾K是我的义务。
    在校医的护理下，他的脸
    色逐渐恢复到平常的颜色，但是他的神色依然不自在，可以看得出，他的感觉仍旧不是太好。
    我把自己的校服外套脱下来，盖在他的毯子上，又把窗户关了起来。也许是我的动作发出太
    大响声，把他惊醒了，他说：“小V，你想把我变成蒸肉饼吗？”“抱歉，我只
    是为了确保你不会着凉加重病情。”我解释道。他会心一笑，整张脸一瞬间明亮起来，“我承
    认我有些地方的确不如你。”他慢慢坐起身来，把伸手进口袋里，摸出他“一起听
    吗？”他把一个耳
    塞递到我面前，我接过来放进自己的耳朵里。
    Whocansaywheretheroadgoes，
    Wherethedayflows
    Onlytime。。。
    恩雅的歌声空灵而迷离，不知为何我的脑中浮现出一幅冰天雪地的画面，忽而又转换
    成黄昏沙漠的天空，随着旋律的起伏，我脑中景象一直变换着，我正奇怪着，K摸了摸我额
    前的头发，并说：“我知道你是绝对不会听的懂的，我把我对这首歌的感觉用画面表达出来，
    然后输入你的资料库里，等你听到这首歌，你就会明白，我的感觉。”
    “这就是你所感觉的？”
    “并不完全，差得远了，有些东西，语言根本没办法表达，你看到的，只是我想到的。”
    “我不懂得感情，真的是一种缺陷。”
    “那就是为什么我要选择和你一起度过余生，如果某天我离开了，你绝对不会感到难
    过……”他的声音渐渐地低下去，直到再也无法用平静的声音说出话来。他转头望向窗外的
    灰蒙蒙的天空，我看到，有一滴液状物体从他的眼角溢出，缓缓地滑过他的脸庞。我立刻知
    道，那是眼泪。
    K的病情在日益地加重，夜里高频率地咳嗽，严重影响了他的睡眠，但他仍旧坚持每天
    给院子里的花浇水，到附近的公园散步半小时，等等。浇花是他的最大爱好，他最喜欢看到
    那些娇嫩的花瓣上，滴滴嗒嗒地坠着晶莹的水珠；碰上晴朗的天气，他还会特意接上一根水
    管，朝着天空喷射水柱，在阳光的照射下，会出现一道浅浅的彩虹。每每看到这一景象，他
    憔悴的脸上都会弯出一个会心的微笑，就像那道彩虹一样。我体会不到他的快乐，感受不到
    他的心情，我只能从他微笑这一表面现象来判断他的心情，我认为此刻他是快乐的。
    有一天，他端起一个玻璃杯，正要去接水，忽然间他的手颤抖了一下，那杯子便从他
    的手中滑落，摔成了碎片。他似乎受到了惊吓，僵直地站在一旁，怔怔地望着那些碎片出神。
    好一会儿，直到我走到他身边，他才反应过来，立刻蹲下身来慌张地捡拾地上的碎玻璃，一
    个不小心，又将手指割伤了，鲜红的血液滴在透明的玻璃碎片上，显得格外引人注目。K终
    于承受不住连续的打击，瘫痪似地跌坐到地上，无力地垂下脑袋，“连这点事也做不好……”
    他自嘲地喃喃自语着。我赶紧给他止血，但他却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轻轻拿开我的手，起
    身朝他的房间走去。他一进房间，就立刻反锁上门。我走到他的房间外面，把耳朵贴在门上，
    听不到里面的一点声音。我又轻轻敲了几下，还是没有反应。
    “K，你还好吗？”
    “K，如果你感到不舒服，请你一定要告诉我，我就在门外……”
    “K，你为什么不说话？”
    无论我说什么，K都一言不发。
    我在想，如果我是一个人，我就会体会得到K现在的感受，我就会知道，怎么做才能
    安慰他，消除他内心的恐惧。我想让K感受到温暖，可是我却不能，因为我不懂得感情。
    提到新的一天，大多数人会想到清晨从梦中醒来，看到阳光照射到窗前的地板上，闻到
    亲人在厨房烹制的早餐的香味的情景。而我的新的一天，是由K带领我进入的。每天清晨
    他启动我的系统后，我便结束了休眠状态，身体里的所有程序恢复运行，开始一天的工作。
    我的一切活动都由一套设计严密的程序支配，包括我的思考，也在精心的安排之内进行，我
    与其他机器的差别，就是我的外表像人，并且可以说话，可以做家务。我的宗旨是令K感
    觉不到孤独，但显然我是绝对做不到的，人类总是孤独，我甚至不能减轻他一点点心理上的
    负担，很多事情让我认为，我加重了K的孤独感。当然，我的所有推理都是通过表象而产
    生的，我不知道K心里真正想的是什么，有时他对我微笑，有时他沉着一张脸，有时他还
    会做出一种我完全看不懂的表情，我所固有的知识告诉我，当一个人的内心情感不能和人使
    他人领会，那么这个人就会感到孤独。
    K的身体越来越差，行动越来越困难，这让他感觉到，新的一天的到来，就是他向生
    命终结靠近一步。浇花的事已经由我待劳，散步的次数也减少了，相比之下，他更喜欢夜晚，
    因为夜晚的静谧令他内心平静，反而使他看不见自己内心的恐惧。K甚至喜欢上了仰望星空，
    可惜的是，由于这个城市空气污染严重，每天晚上能见到的星星少之又少，更多的情况是，
    只能看到橘色或者紫色的天空。每当看到颜色异样的天空，K都会兴味索然，负气地离开窗
    台。
    “以前，我总是拼命地和爸爸妈妈一起做实验，我人生的最大乐趣就是通过探索发现
    新的事物，总是忽略掉很多司空见惯的景物，记得我小的时候，每到晚上，一抬头就能见到
    许多星星，那时我还不以为然，可是现在，见不到了，非常地想念……”K靠在躺椅上，十
    指交叉放在脑后，望着朦胧的夜空。他的眼睛在此时看来十分清明，嵌在他那消瘦苍白的脸
    上，显得格外的有神采。“还好今天有一个这么大这么圆的月亮。”他心满意足地微笑着，眼
    中充满了一种恬淡的喜悦。
    “小V，”K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声音里有些兴奋，“明天我们一起去郊区露营吧。”
    “那是不可能的，你的身体这样虚弱。”我当即拒绝了，“夜里郊区的气温很低，空气
    潮湿，会加重你的病情，你想都不要想。”
    “拜托啦，”K双手合十，眯着眼睛央求道，“不让我露营也可以，让我去那里看看好
    吗，哪怕就一个小时！”我不得不答应了他的请求。
    所谓的郊区，就是一片未经开发的杂草丛生的高地，到处开着黄色白色的野花。向更
    远的地方望去，可以看见这座城市的概貌，参差嶙峋的城市建筑，和灰色的云朵，总体看上
    去像一堆废墟。K拾起了地上的小石子，朝那片“废墟”扔去，那石子便飞消失在茫茫的楼
    宇中。
    “你这样会砸到人的。”我说。K却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这座城市从这个角度看起来
    真的很难看。”
    “但是到了晚上就变成一片灯的海洋。”我接过他的话。
    他撇撇嘴，“灯光没什么好看的，人类看不到星星，就拿灯光安慰自己。”
    我们在这片高地上到处走了走，我们看到了很多花，几只蝴蝶和几只蜻蜓，甚至找到
    了蒲公英，K一看见它，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兴奋地奔向那一株矮矮的毛绒绒的植物，他在
    它面前蹲下来，拿出手机一连给它拍了好几张照片，然后他向我招手，叫我过去看。我站在
    K旁边低头看着它，脑袋里搜索着关于它的解释，却听到K说：“风一吹，它就会散开，像
    很纤细的羽毛一样。”这是真的刮起了一阵微风，那株蒲公英真的被吹散成了一丝丝像羽毛
    一样的东西，K望着这些白色的须丝，竟然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状。我看不懂，但是我附和
    着说“很漂亮”，根据我的经验我分析K希望听到和他一样的想法，但是K却意味深长地看
    了我一眼，他站起身来，继续往前走，我则跟在他的后面。
    一路上我们看见了很多植物，尽管都不是什么珍稀品种，却吸引K盯着它们看了好一
    会儿。当我们准备折返的时候，K忽然看见了一株蓝紫色的花，它的花盘异常的大，花蕊像
    莲蓬一样有许多孔，可我竟然搜索不到与它相关的资料。K不由得向他走去，而我也紧跟在
    他身后。K很想把这朵花摘回家研究，它长在石头的裂缝中间，我向它靠近后，便弯下腰来
    摘它，然而它的根系似乎牢牢地扎进了石头里，即使我用了很大的力气，也无法将它拔出。
    K在一旁担心地看着我，并劝我不要勉强。我又加大了力道，这朵花终于被我连根拔起，我
    将它从石头缝中慢慢抽出来，没想到又有阻力，我猛地提起，这朵花的根系被我完全抽出来
    ———它的根系竟是那般发达，简直像树木的枝叶，粗壮，我甚至要踮起脚把手伸到最高，
    才能见到它的底部。“小V……”我听到了K的声音，光顾着看这罕见的根系，我都没注意
    到我脚下的变化----我所在的地面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断裂，我的身体也开始往后仰，我的头
    正朝下下落，但是我感觉到K抓住了我的手，但是作为机器人的我，K那样瘦弱的体格是
    不可能把我拉上去的，我宁愿他放手，然后想别的办法来营救我--------在这样危险的时刻，
    我能够想得这样多，原因是我不感到害怕，人类肯定做不到吧。
    我目睹了我和K下落的全过程，我清楚地看见我们掉进了一个深穴，我也清楚的感觉
    到我全身的部件是如何碎裂的，只有我的系统还可以运行，K就摔在我身上，很难看出他是
    否受伤，他这会还没醒过来，已经天黑了，我们获救的可能性降低了许多。夜晚的野外温度
    很低，空气湿度也很高，我的身体一直在不断散热，但也不能使K感到温暖，他在疼痛和
    寒冷中醒来，还没说得上一句话，便开始了剧烈的咳嗽，以致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都无法喘
    息。他痛苦的样子我都看在眼里，我已经不能动了，不能帮他做任何事，甚至不能体会到他
    此刻的难受。他又继续躺了一会儿，直到他有了一点力气，他才勉强地爬到我近旁，他的腿
    已经不能动了，所以他只能用双手撑着全身，拖着腿，艰难的前进。当他的头挨在我的肩膀
    上的时候，他长叹了一口气，随之又开始了猛烈的咳嗽，还吐出了一口鲜血，那红色的液体
    顺着他削尖的下巴流一直到脖子上。他们眉头紧锁，脸色惨白，一双眼睛用力地紧闭着。“K，
    你不应该拉我的。”可悲我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镇定。
    “这是自然反应……我可不像你什么时候都那么理智。”K说这句话的时候睁开眼睛来
    看我，他的目光竟有些凝重。
    “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只有等人发现我们，我们才有得救的可能。”
    “但是这里荒芜人烟……”
    K竖起食指放到嘴唇中间，示意我不要说话，“我们不要说太多话，我要保存体力，你
    也要节省电池。”
    “但是，请你不要把我关闭，我要看到你。”K微微点了一下头，我们立刻陷入了沉默，
    四周围在一瞬间变得了无生息，过了一会儿，才听见昆虫的鸣叫从洞穴外部传来。洞穴很深，
    我试图想出这个洞穴的由来，还有那罕见的的花，关于地理和生物的知识，我所有的还是太
    少。
    再继续探究下去，只会加快消耗我的电能，电能于我就像人类的血液。我决定我仰望天
    空，看是否会有星星，但是只有寥寥几颗闪着微弱的光。耳边不时传来K剧烈的咳嗽声，
    我的思维系统不受控制地运行起来，思考着我自己存在的意义，但是我什么也想不到，一直
    在我脑中出现的吗，只有K的音容笑貌，有一刻我在想我会不会是爱上了K？那是绝对不
    可能的，我理性地否决了这个想法，因为我的脑中的记忆功能，只会记住出现频率最高的人
    和事物，只有K是我相处最多的人。机器人始终是没有感情的。
    时间悄然逝去，我身体的电能正在一点点的消耗，我也感觉到自己越来越虚弱，如果
    电池真的耗完全部的电，那我就没有被人修好的可能了，而我身边的K，也已经好长时间没
    有说话，他只是反复地咳嗽，反复地昏厥。一直没有人来营救我们，我们仿佛坠入了与世隔
    绝的深渊。
    “小V，你还好吗？”K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我们也许不能一起等到被人发现的那天
    了……”他说这话，费了好大力气，他不得不停下来，歇息好一阵，才能开口继续说话，
    “小V，，听我说，”他见我要接他的话，于是急我一步说道，“我很感谢你这段时间陪
    着我，但是我不得不和你说再见了；你还有很多用处，你不应该陪我一起耗尽生命。”
    “K，我应该陪你一起的，我不能单独活着。”我十分肯定地说，并注视着他的双眼，
    K的眼睛里噙满泪水，他把我拥入怀中，双手搂着我的肩膀，使我的头靠在他的颈窝里，
    “我不要你看着我死去，尽管我知道你不会痛苦，可是我会。”他哽咽着说道。
    “不，我应该陪着你，我应该这样做！”我争辩道。
    “小V，你自始自终都不懂得感情，所以你也不明白我为什么不要你陪着我，小V，我
    爱你，所以我希望你会活下去。”
    “可是，我并不是有生命的生物，我只不过是你创造出来的机器！”
    他的脸贴着我的脸，泪水打湿了我的脸，我感受到了那柔软的肌肤冰凉的温度，“K，
    请你不要关掉我的电源，我要陪着你，我不要一醒来就看不到你，我是为你而存在的！”这
    时候，我想，我要是能哭出来、用像K一样的声音说出这句话来，K应该就能接受我的要
    求，事实却是我的声音依旧冰冷如钢铁。
    “小V”，他双手托起我的脸庞，闪着泪光看着我好一会儿，“这是人类的命运，你是机
    器人，你不应该和我一起遭遇同样的结局。人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要孤独地面对所有发
    生在他身上的事情，所谓亲人朋友，只能给你帮助。关怀，却不能替你去完成你的事情。即
    使你现在明白我的感情，你也不能和我交换来感受。”
    “但是，我们机器人也是单独的个体，我非常希望能体会到你心里的喜怒哀乐……”我还有很多话已经组织好了，却说不出来。
    “再见了，小V，等有人发现你，把你修好了，你会有新的生活，你会遇见更多人，我
    也将在你的记忆里不复存在。”K将手移到我的腰部的一排按键上，开始了关闭我的系统和
    电源的操作。
    “K！”我的声音第一次有了感情的变化，就像普通少女的哭腔一样，我也不知道我是
    如何做出这种变化的，我感觉到在我的身体内部，似乎有某个部件突破了限制开始了运行，
    我感觉到在我胸口中心，有一个热乎乎的东西在跳动。K愕然地望着我，眼睛睁得大又大又圆。
    我感觉自己的嘴角正在往上翘，我在微笑！我感到又惊又喜，我终明白了什么叫做感情，从
    前存在我脑中的一切对感情的文字表述，在现在看来都显得那么空洞，没有任何语言能够描
    绘出真正的感情！
    我想要和K说的话，像是忽然染上了缤纷的色彩，我感觉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发自我身
    体里的某个部位，现在他们就快要喷涌而出了。然而在我有了这么澎湃的感情之后，我却张
    不开口了，我也看不清K的脸，他的样貌在一瞬间扭曲，变得模糊。
    如果我能看见此刻的自己，我一定能看见，我的第一次微笑，如同冰封一般冻结在脸
    部，因为我的系统最终还是停止了运行，电源也被切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