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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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2019。1。5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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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进轻轻地把卡插进锁孔然后开了门,他怕把那个也许还在睡觉的小家伙吵醒。但其实他又有点后悔,昨天应该留下来照顾Bill,比方他如果晚上又做噩梦或者想喝水之类的怎么办呢?于是Tom变得有点忐忑不安了,不允许自己转身然后硬着头皮走了进去。然后他看到那个男孩真蜷缩在床的一边,被子被踢到一边,静静地眯着眼睛,看起来他好了很多。但这种和谐的状态很快就被他的入侵打破了,Bill很快支起上半身盯着他,腰部柔软的曲线和猫科动物一样。
Tom突然觉呼吸困难,那双眼睛一丝不苟地瞪着自己,有点带着自我保护意味,他发现他不知道为什么化了妆,也许是一种挑衅。
但那一瞬间,他有一种从未拥有的感觉,像是脑部突然一片空白,比他在高中时全然无准备地被逼上台演讲还微妙。
Bill很敏捷地翻身坐了起来,挑了挑眉毛看着自己。Tom觉得很不舒服,但想到对方是个精神不太正常的人也就勉强作罢,回瞪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开口:“去吃饭,马上。”
“你一定要命令我吗?”他眼里不信任的因素更多了,或者说是某一方面的不满和发泄,这让另一个人很奇怪。
他愣了愣,努力深吸一口气,这种忍耐已经是对他的一种挑战了,只是走到他身边坐下:“不吃饭对身体不好,乖。”
Bill垂下眼帘,又抬起头做出的恶狠狠的样子:“喂,你不讨厌我这个样子么?”
“讨厌啊,好傻的。”Tom一点儿也不生气了,想笑,这时候才注意到他细细的眉环,“就你还想装不三不四的小混混啊,自己不知道有多假。”
“我平时就是这个样子。”男孩表情很认真,“我从小到大都在惹是生非。”
“那是因为没有人管教你。”Tom笑出了声,其实他画了妆也很漂亮。等等,化妆?想到这里他不由问道,“你的行李是哪来的?我是说,那堆东西?”
“去Jost那里领的呀,他早就收好了。”
“你又没有房卡怎么进来的?”Tom觉得他不可思议,他该不会是小偷一类的吧,专攻保险门。
“把服务员小姐叫来,说我是你弟弟。”
金发男人僵硬了三秒钟,想起昨天和前台小姐的嘱咐:住我之前开的房的家伙多留意一下,最近他不太正常。我们什么关系?……呃,他是我弟弟,你看我们长那么像是吧……
他承认他错了。不过自己和那小子还真他妈的有默契,于是Tom咧开了嘴角:“你聪明行了吧。去吃饭吧。”
“……其实我以为你会说,不吃就不吃。”Bill微微偏头看着他的眼睛,片刻低下头,放弃了小猫一样的张牙舞爪,“谁管我。”
“没关系,在你找到可去的地方之前我都不会赶你走的。”Tom也偏着头看他,顺便搭着他的肩膀,像对他所有哥们做得那样,嘴唇上的唇丁反射着迷人的光彩。
“我根本没地方可去,不过现在的打算是继续像以前找一个包吃包住的地方打工,好养活自己。”被接触到的刹那Bill不明显地僵了一下,撇撇嘴下一句却说得很无所谓。
“你已经不读书了?”
“嗯,去年拿到高中毕业证书就不念了。”
“没有考上?”
“扯淡,我这么聪明怎么可能没有大学录取通知书,是我自己不想念。”他又开始习惯性地低头,Tom发现Bill在紧张或者难过的时候都会那样,有时候还会可爱地舔舔嘴唇,“我讨厌念书,因为一点用都没有,何况还要花钱,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怎么会这样想?”Tom有点惋惜的感觉,又莫名其妙地为Bill的自暴自弃而生气,“是因为钱?你以前就过得这么辛苦?”
“钱算一个因素吧,毕竟我可是个十足的穷光蛋。而且根本没有人在乎,我也并没有多少对知识的渴望。况且有些东西不是学校能教会学生的,你知道。”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很漂亮,嘴角也是。
“不要这样,如果你是经济上有问题,我们全家都很乐意帮你。”Tom觉得自己说这话的时候停傻。
“嗯?谢啦,还是算了吧……为什么这么帮我?”
Tom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背:“不为什么,不过如果有机会还是去读大学吧,也能有一次很棒的体验……算了先不说那个,我们去吃饭,吃完饭我还得去工作。”
“你就像我的亲哥哥。”Bill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非常像。”
“你哥哥?”Tom好奇地看着他,想象一个拥有一张和Bill相似的脸的人,也许性格截然不同,也许性格十分相似……那真糟糕,他就不会注意到自己了。
“他已经死了!不要我了!”Bill突然提高了声音,比小孩子还要情绪化,“我恨死他了,那个混蛋彻底把我忘掉了,再想不起来……”
“深表同情。”Tom打断他。
Bill突然想起什么一样盯着自己,目光有点呆滞:“……你叫什么名字?”
“Tom,TomKalitz。”他有点被吓到,并且时刻注意他是不是正常人,并且考虑要不要把他送到精神病医院去。
他不是Gorden和Simone的亲生孩子,不然他该叫“TomTrümper”之类,当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姓“Kaulitz”。他是六岁的时候被捡到的,全家都知道这件事,包括Connie和Cindy,但他们依然把自己当作一家人来看,这让他无法不为之动容。在那个家里,他从来没有受到歧视或者别的什么,就算在学校里受到欺负被说成是被丢掉的野孩子他也不在乎,因为总有人站在自己身后。
上帝,他们简直是最好的家人,Tom可是要爱死他们了,并且发誓一定要好好报答他们。
只是总觉得还缺了点什么,生命中莫名其妙滞留了19年的空地,留给一个未知的结果。就像他小时候几乎每天都要做同一个梦,梦到自己和另一个高大的金发男人站在船上朝码头挥手。然后他努力地要看清彼岸到底是什么,大约是一个女人和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孩子的影子,可是面目却十分模糊。等他揉揉眼睛想再看一遍的时候却发现正在远行的船已经消失到看不见他们的海的另一边了。
然后自己被惊醒,针头边上潮了一片,然而他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
当Tom回过神的时候看见Bill已经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歪着头看着他,有婴孩般残忍的天真,生生刺痛了他的眼睛:“对不起,我们去吃饭吧。”
2023。8。3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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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只好跟着他走,在这个沟通障碍的世界里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和本地人是语言方面的,和面前的家伙是精神方面的。
后来我发现其实他好像根本没有目的地,不过无所谓,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我承认我对Bill抱有很强的好奇心,但人家不愿意说我也没办法。周围陌生的风景不停地向自己身后奔跑,让人突然觉得害怕,这是人类普遍有的对未知的恐惧。就像在出事当天我觉得自己在做梦一样。
我曾经在汉堡交过一个很漂亮的女友,她真的很棒,但是后来我们分手了,因为她不接受异地恋。我猜那是因为她不愿意和自己的姐姐分开。上帝,她们好得像一个人,就是巴不得变成连体婴那样。
我问:你愿不愿意跟我走。她想了想,反问你为什么不留下来。后来此事作罢,我们也都发现自己爱彼此不够深,起码没有爱得可以像小说里一样浪漫。
现实并不是一个很成功的艺术品,但它可以教会你很多,比如你再努力也无法达到完美,没有人拥有情节完美的故事一样。
“喂,不跟你家里打个电话报平安么。”Bill平静的声线把我拉回了现实。
“……没电话。”他这一句话总算把我忐忑不安的境地中解救出来了,这两天一直想着老妈哭得一塌糊涂的脸和朋友自欺欺人地为我祈祷的样子我真是有种很羞耻的感觉,不是我没有想过,只是实在没有勇气向这个男人提出要求。不知道为什么在会上口才一等一的我,凭直觉发现跟这个人不能按常理沟通,甚至我简直有害怕和他讲话的冲动。
“早说嘛!”他爽快地掏出手机,很干净的一支黑色滑盖,让我几乎不敢相信是属于这家伙的,也许是他朋友送的?……或者是他哥哥送的吧,“给你,不想我听的话我可以走开。”
“不用不用。”我怎么受得起。
于是接下来的情节喜欢看电影的朋友大抵都能想象出来,我就跟个傻子一样在Bill面前泪流满面。当然,他全然无嘲笑我的意思,只是侧过脸不知道有没有再听,在告别无数次我终于舍得挂掉电话扭头看他的时候,他空洞的眼睛里满满地沉淀着悲伤。
“谢谢你……”我狼狈地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和脸颊,似乎无论用什么说辞也无法描述这种劫后余生的感动,比中了彩票值得人欣喜一百倍,因为我起码还有命花我的工资,还能圣诞节回家。
“不客气。”他舔了舔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