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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眯眯一点儿也不像麻城女孩子,她的长相她的思想以及她说话的口气,与所有的麻城人都搭不上边。
眯眯在一家电信公司做秘书。她上网找到我的时候,我根本没有想到我们之间会发生什么,那个时候我反正无聊,就任着自己在网络中胡说八道。
麻城的女孩子上网的太少了,而且麻城的女孩子不敢在晚上的时候到一个陌生的男人家里来,她们很害怕会碰到周城女孩子的故事,周城在她们眼里是一个非常神秘非常可怕的地方。她们从电视上报纸上知道周城没有爱情,周城的女孩子对性很开放,她们常常会在寂寞的时候跑到一个陌生的男人家里,恩恩爱爱地生活一晚上后就如同陌路。
眯眯在那个晚上来敲我的房门的时候,我竟然吓了一跳。她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就凭着网上的几句话拎着箱子来投奔我了。
我的房子是两室一厅,眯眯就拎着箱子自作主张地在我这儿住了下来。开始的时候我睡沙发,后来眯眯就把我拉进了她的被子里。眯眯一边搂着我一边轻声说,我不是那种女孩子,我也不随便。
眯眯的身子像婴儿一样滑嫩,她每天晚上都要抱着我睡觉。我每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都被身边的眯眯吓了一跳,我一直想问问眯眯为什么睡在我的怀里,为什么要与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男人同居。
在麻城这地方,同居的事情很多,但像我们这样的可能不会太多吧。总共在网上我们没有聊过一个小时,在那一个小时里我也没有用文字来美化自己,眯眯为什么就那样子来了,好像她认识了我一百辈子。
我还记得她进屋的时候。她像恋人一样在我把门打开以后,就如一只饥饿的鸟儿扑进了我的怀里,然后用冰凉的嘴唇吻我。我被眯眯吓了一跳,但我却推不开她,毕竟我已经很久没有与女孩子亲近了。
我的房子里因为有了眯眯而变得生机盎然了。眯眯像一只小老鼠,把我这儿当成了她储存东西的好地方,每天回来的时候眯眯的手里总是拎着东西,有时候是一盆花,有时候是一只水桶,还有时候是一套几何形的盘子。
她的东西一点一点地从外面搬到了我的家里,我那空空的两室一厅很快被她的这些东西给填满了,我的客厅里有了沙发,那套沙发是眯眯带过来的,还有客厅里的电视柜,那也是眯眯带过来的。
我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还是那种很不值钱的弹簧床。眯眯来了之后就带过来了一张高档的席梦思,地板上也铺了那种卡通的泡沫地垫。
眯眯给我的感觉就是要长久地住在这儿了,她好像忘记了这房子是我租来的,而且不知道会租到什么时候。看着她忙忙碌碌拼命打扮这套房子的时候,我的心就莫名地酸了起来。
我不知道她从哪儿来,正如她不知道我从哪儿来一样,我们就像两个受伤的陌生人,为了让彼此的伤口愈合得快一点,就依偎在一起疗伤。
如果眯眯问,我想自己会说的,虽然不是真实的但我肯定不会骗她。可是住了那么久,眯眯从来没有问过我,就算我有了想了解她的念头,眯眯就会搂着我的脖子说,亲爱的,不要说这些无聊的话好吗?我们在一起就是为了开心,只要开心什么都不重要了。
眯眯在的时候,我没有觉得她有多么的重要,那个时候我还很无耻地怀疑过眯眯,我认为她肯定不会那么单纯地与一个男人同居。以至于她离开后,我还无耻地翻看了我所有值钱的东西。
我的屋子里什么也没有少,但我却觉得少了很多东西。
以前眯眯在的时候,我也是像现在这样,除了买必需的东西,我会匆匆地出去一次,其他的时间我都是待在屋子里。这两室一厅的屋子像我的坟墓,我待在这儿,睡觉,上网,发呆。
大分部时间我待的地方就是那一间卧室,那是一间带阳台的房子,我在床上隔着窗子能看到阳台上的一些凋谢的花草。那些花草也许是前一任主人的,它们摆在阳台上曾经花枝招展。有一盆是君子兰,以前我家里种过,自己在所有的花花草草里最喜欢的就是君子兰。
我刚搬来的时候,这盆君子兰还是活的,虽然叶子萎缩了一些,但它毕竟活着。现在我再看过去,发现君子兰已经死掉了一半,原来的叶子变成了枯黄色,有几片还被窗外的风撕裂了。
这几天麻城冷得厉害,窗外的雪一片一片地落着。
我这几天睡眠不好,总是在噩梦里挣扎着。说起噩梦以及做噩梦的那种状态,和作家们描写女人做噩梦的状态是一样的,只是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在所有的小说或者说电视中,看不到男人被噩梦折腾得惊叫起来呢。
我的梦是千奇百怪的,就像放电影一样,一集接着一集。有时候我是梦见自己在周城,有时候还梦见郑大同,觉得他没有死,他满脸鲜血地搂抱着我说,高总,我没有死啊,他们是骗你的。有时候我又梦见我父母,觉得自己开着车把他们给撞死了,我看见父母的身体被我的宝马撞成了碎片,我妈的眼睛和我爸的身子在我的车子底下滚动。还有一次我做的梦更吓人,我梦见我的儿子被一条狰狞的蛇给缠着,儿子的脸被蛇一点一点地吞了下去。
周城的梦总是牵扯着我的亲人朋友,而麻城的梦总是涉及陌生人,我觉得自己老是在一片沙漠里奔跑,后面有一个极度恐怖的人在追赶我,有时候我还觉得自己被这个恐怖的人追上了,他压在我的身上,掐着我的脖子。
我感觉自己呼吸困难,潜意识中觉得自己要死了,如果我不挣扎我就会死去了。于是,我像小说里或者说电视里的女人那样,挣扎,哭喊,觉得自己已经离开了床,觉得已经有人坐在了自己的身边,可是我却还是躺在床上,全身像麻醉了一样,一动也不能动。
我不知道别的男人是不是也会做梦,是不是也会像我这样,在黑夜中被噩梦折腾得死去活来。我惊叫着坐起来的时候,眯眯总是搂抱着我,一边用毛巾给我擦汗一边说,陈伟,别怕别怕。亲爱的,你为什么总是做噩梦啊?
眯眯的怀抱温暖极了,我喜欢她抱着我,像小时候妈妈搂抱着我那样子。我搂着她的腰,然后把头埋在她的胸前,眯眯的手摸着我的耳朵、头发,有时候还用嘴唇吻我。
有一次,她突然问,陈伟,你爱我吗?
我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爱眯眯,她来与不来我都觉得无所谓。如果一开始眯眯就这么问我,我肯定不会与她上床。
这是真的,这并不是我不负责任,而是我现在不能负责任!
眯眯转过了身子,过了一会儿,她突然笑了一声说:亲爱的,别害怕,我只是开开玩笑。你知道吗亲爱的,现在最不值钱最苍白最无力的就是爱与不爱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