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活的吗？”碧痕试探着问了一句，却被随变狠狠地拽了一下衣袖。
    “你傻啊，没看见正冒血？！”
    “看见了。那是我的石子扔的吗？”
    “恐怕是的。”说话的不是随变，是那名正襟危坐的受害者。
    越是冷静的反应，爆发起来越恐怖，随变的江湖经验这么告诉他。
    碧痕反而越危险的情况越能镇定下来，只不过她现在是有满腔的歉意，就怕别人不接受啊。
    “小姑娘，”老头眼珠子活动开来了，“不要担心。我会原谅你，不过我有个条件。”
    “啊？哦。说来听听。”
    “自我的爱徒离开后，我好久没有吃上一顿香喷喷的饭了……”说得时候既幸福怀念又悲哀感伤的样子，还有那枯黄的脸色，满脸的褶皱尤其是额头上有些干涸的血迹，实在是让碧痕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于情于理，似乎都要变身为厨娘了，碧痕有些哭丧着脸，也不看随变。她知道看见以后一定会更郁闷的。
    “我的爱徒做的饭很香的，你能做吗？”
    “我的爱徒呀，虽然脾气不太好，但我知道她心里还是很孝顺我的啊！”
    “我的爱徒其实是个长不大的小孩子呢！”
    “我的爱徒……”
    ——“够了！”在生火的碧痕和随变同时出口打断了那个说起爱徒就滔滔不绝说起其它就闭口不谈的老头。洞里有些潮湿，又不能在凡人面前使用法术，只能靠马不停蹄地摩擦石头蹦生出点零星火花，要生火实在勉强。偏老头不识相，听的人耳朵都生茧了，不免烦躁。老头没趣地撇撇嘴，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
    他不会是……碧痕心里突然一个激灵，而后又排除了那个荒诞的想法。怎么可能是他呢，看看她清弦师父的样子，他的朋友也不会邋遢糟糕成这个样子吧？
    “兹——”火终于生起来了。山里的食材少，到了镇里稍稍补充了些，倒也能做出一桌丰盛来。
    山洞的里面有个粗糙的石室，平时碧痕就住在里面，而老头和随变住在外边。
    白天碧痕去山上找草药茶材，或者去集市上买菜，随变隐在暗处跟着，而老头就和以前一样没日没夜地在山洞里打坐。
    好几天没有去集市了，这天忙活完碧痕去了镇上的陶瓷店。前些日子搭了个简单的灶台，现在没有茶具可不行。前边拐过一道弯，纷杂的人影中闪过一个眼熟的人影，等再仔细看时又看不见了。应该不是他，他不可能离开他的。下意识地往街道两旁的房子顶上看，对上一双平静的眼。他看见她时，朝她坏坏地笑笑。最近老是幻视幻听的，真是疑神疑鬼的。
    回到环北洞，出乎意料地发现老头不在里面，他的东西都还在呢，看着不像是长久性地离开，可是事实却是直到他们俩离开姑蔑时他都没有再出现。他，应该是离开了吧。
    难道是吃厌了我做的菜？碧痕想到不告而别的老头时总会这么想。
    “现在你知道你的手艺有多差了？”随变不知何时来到深厚，双手叉腰眺望远方，嘴上说的话却不饶人。碧痕已经完全习惯，根本无意与他拌嘴。毕竟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总是某些有特殊的爱好的。
    平淡如夫妻的日子过了没多久，随变提出要离开。
    “今天我看见了我大哥的人。”
    “这么快追来了吗？”
    “兄弟嘛，总有些心灵感应啊！”随变冲碧痕调皮地眨眨眼，打趣道，“不过我们这次住山洞里倒是没错，不然早被抓回去了。”
    “那我们接下来去哪？”
    “去……龙游吧。”
    “龙游？”
    “你呀，都城龙游都不认得！又不是不识人间烟火的仙女，怎么连这都不晓得。”随变敲敲碧痕的脑袋，鄙视地说。
    碧痕瞪大了眼睛，干吗动手动脚的？！幼稚！
    随变在山洞里挖了个大坑，把锅碗瓢盆什么的用大芭蕉叶包严实了埋下去，好象以后还会回来这里似的。
    拍拍脏手，随变说道：“天子脚下，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哪！况且，七月已经在那里了。”
    碧痕用棕榈叶接了水，随变马上把手凑过去搓洗，完了甩甩水珠，在阳光下一闪而过的光泽。
    他们终究是兄妹俩，有自己的联络方式，就像她和妫一样，碧痕看着那些曾经光辉灿烂的水珠渗进泥土里，不见。
    于是两人又踏上了坎坷的征途。
    ——————————————————————————————————————————————————————————————————
    十来天后，龙城。
    循着七月留在墙上的蜡图腾，很快找到了她下榻的客栈。
    问了老板七月的房间，碧痕突然拉住随变的衣袖，“你不怕她把你拽回去啊？”
    随变一愣，随即笑笑：“习惯了。”
    碧痕立马松开了，她怕她忍不住问出口，他的笑看起来那么苦涩。
    房门未扣自开，明晃晃的红色与印象中如出一辙。方才的话，不知这个聪明的女人听了多少去。
    碧痕突然觉得有些窒息，他们兄妹俩会合，她的出现多么突兀。
    夏七月爽朗的微笑，干净利落的神情中没有任何疑惑，只有意料之中和不明意味的探寻。
    是随变告诉她和谁一起出逃的吗，多么狼狈啊，碧痕不禁有些气恼。可想想，这个夏七月本事也不小，千万不要咬定什么事。以她的心计手段，不知道的事寥寥无几吧？她和自己不同，自己看人多凭感觉，再寻找某些能证实自己感觉的细节。而夏七月她是只让事实说话的人，她想知道什么一定会尽力去明白，她更愿意活在清楚明白的世界里，确切地说，她更适合这现实！
    变故无处不在，最忌讳的是人总是认定他最不想看到的事情是事实，当误会产生再去后悔便不明智了。破镜也许能重圆，但裂痕多了，总有补不起来的一天！
    突然有一双大手伸过来，抓住她的小手反握住。她疑惑地看着随变，他紧了紧手，孩子气地笑着对夏七月说：
    “妹妹，我新交的朋友，碧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