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绛紫色的檀木门缓慢露出一条缝隙，一股奇异的香味从门缝中溢出，迅速弥漫在空气中。

    碧痕认得，那是瑞脑的味道。闭眼深吸一口气，便觉得心旷神怡，宁静颐远。瑞脑，果然是很好的宁神香呢！

    “碧痕，你又在偷看了！”遥远而清越的声音传来，惊扰了正沉浸在瑞脑香味中的青衫女子。“又被师父发现了呢。。。”这个认知让碧痕无比沮丧。她垂头丧气地转身，果然那团银白的光芒瞬移闪现在眼前。

    那团光芒便是碧痕的师父清弦。人如其名，他是名清闲的散仙。和瀛洲所有有造诣的散仙一样，清弦身形飘渺轻盈，周身萦绕着温和的白光，仿佛下一刻就会消失在尘埃中一般。瀛洲的仙尊大人曾经告诉小碧痕，她的师父清弦已经上了五千岁了，具体的怕是他本人也记不得了。乍一听到，碧痕惊得合不拢嘴巴：哪一个上了五千高龄的仙人保养得像她师父这样好的？！清弦师父一直是碧痕的偶像。虽然瀛洲神山上美貌的散仙不少，但碧痕仍坚持她的清弦师父在众仙中是极好看的。

    记忆中师父不常笑，亦从未恼怒过。他就像是没有情绪一样，也许这才是他仙术登峰造极的原因吧，无欲无求，自然无懈可击。

    而现在，清弦正用与往常一样的语气与碧痕说话。碧痕却低着头，不安地揉弄衣袂上绿色的流苏。她从师父的语气中听出了轻微的责怪意味，但她不能确定的是这句责问背后隐藏的是宠溺，还是压抑的怒气？碧痕不敢辩解什么，师父亦沉默。

    良久，碧痕听见师父逸出一句微不可闻的叹息，竟透着疲累和无奈。万能的师父何时有过这样的情绪啊，碧痕越发地慌乱了。她努力调息，暗自压抑狂乱的心跳和胡思乱想，奈何即便瑞脑都无法平复她此刻的心境。“也罢，你迟早要知道的。既然你这么好奇，那为师就破例允你看一次吧。”恢复了平常的语气，柔和的声线将碧痕小小的身子包围，她诧异欣喜地抬头，想从师父的眼中确定他不是骗她的。而师父没有给她机会，转眼已在数丈之外了，她赶忙提步跟上。也是，师父是老神仙了，就算有一丁点不正常的情绪，都是可以简单摒除的。

    可是，这门内什么是她原不可以见的，现在又无法避免要见的？而师父，为什么会有力不从心的感觉，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师父都不能解决的吗？疑惑重重，她甩甩头，停止了自己的胡乱猜忌，答案就在这扇门后面，进去就知道了…

    檀木门在他们进入后自动合上，门内瑞脑的香气更浓。里面光线微弱，隐隐有几个烛台镶嵌在道旁墙壁上，跳跃着昏黄的火苗。壁上刻满了罗盘、八卦九宫以及一些灵兽仙禽的图腾，诡异而神秘。碧痕的欣喜被这奇异的氛围瓦解，取而代之的是对未知的恐惧。

    “快跟上。”师父的声音挽救了陷在害怕中的碧痕。抬眼望去，前方那熟悉的银白色光芒正是师父在等他。碧痕暗暗给自己壮胆：师父一定是谅解她凡人之躯走得慢，一定是知道她像其他同龄女孩一样会害怕，师父一定关心她呢！不管怎样，有师父保护，怕什么？！作如此想，碧痕便宽心许多，脚步却更疾了。

    清弦见她跟近，便又转身，留给她一个背影。只是在转身的同时，袖袍一挥，暗处更多的烛台被点着，过道顿时亮堂了许多。碧痕默默地跟着，嘴角扬起，露出一个不自觉的微笑，心里暖暖的。

    七拐八弯地走了片刻，师父领她进了一个偌大的八角房间，每面墙上都刻着不同的符咒。碧痕想起这大概就是书上记载的八卦阵了。中间坐着一个像清弦一样穿着宽松白袍的人，一个让碧痕三番五次跑到檀木门外期盼他从门里走出来的人。

    “无垠师兄——”碧痕情不自禁地唤他的名字，后而又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无垠师兄在静修，他入关已经一个月了，如果打扰了他害他走火入魔不久罪大恶极了？于是碧痕小心翼翼地看他的表情，他依旧双目紧闭，神色宁静，仿佛刚才那声叫唤丝毫没有入他的耳。碧痕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来，隐约地还感觉有一点点的，失望。

    她又瞥向师父，师父正安详地注视着他的弟子，似乎他也没在意她发出不合时宜的声音。师父感觉到她的注视，又像洞悉了她的心思，安慰她一般地说道：“设了结界的。”她哦了一声，转头继续看他的师兄。

    此时无垠双手置于交叠的腿上，拇指与中指相拈，凭意念竟沁出一颗血珠，而身体里也像有股蓝色的力量在循着某种规律有条不紊地窜行。倏地，那左右两颗血珠破裂，那股蓝色的力量也从身体里辐射开来，冲破了结界。碧痕一时没站稳，后退了好几步。那力量，那力量不见了刚才在无垠师兄身体里的柔和，仿佛一瞬间增强了几倍，那么快，那么强，让人没有时间做防御的准备！

    清弦的定力深不可测，刚才那股力量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的伤害，相反地，还如春风拂面一般。但他的眼中仍闪过一丝惊异。原本怕无垠冲破结界的力量会伤害到碧痕那个没有法力基础的丫头，他还做好了缓冲术的准备，没想到没有派上用场。那小子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不仅自行参透拈血强化术的修炼方法，还能收放自如，在冲破结界后迅速减缓了势头，向各个方向分散开来，所以在到了碧痕面前也只是让她后退几步而已。

    “为师果然没有看错人，”清弦赞许地说道，“为师今天来原是给你一些提点，不想你已经全然悟透。也好，你可以提前出关了，时间，也不多了。”

    时间？什么时间？碧痕疑惑地看向两人，发现他们的面容都变得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