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晚光 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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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修)
初夏这一场雨来得毫无预兆,雷鸣声起,如稠丝般的雨便划点成线,倾盆而下,坠了满城烟云。
明璃在雨里漫步,雨点坠了一身,湿透了身子,润黏了墨黑的发,他却浑然不在意。
仰起头,挨打的右脸肿得老高,红惨惨的一片,竟似要沁出血来,明璃却一点点笑出声来,笑声凄凉,寒彻心扉,又很快被雨声淹没。
有急着避雨的路人匆匆擦身而过,明璃竟经不起这轻易的碰撞,身子重重扑倒在地上。
铺天盖地的大雨交织成网,将他牢牢困住,挣脱不开。
明璃没起来,他趴在积水的坑里任由大雨冲刷,脸上透明的液体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可明璃脸上的笑愈加浓烈了。比杏花的香气还浓。
真没用,这么轻易就被人撞倒了,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真是没用又懦弱啊。
只是不知,这场雨能否将自己这身罪孽洗尽?若能洗尽,他便趴在这里,任由这场雨,洗尽铅华。
“公子、公子您怎么在淋雨啊?快起来……您这样会生病的。”不晓得被大雨淋了多久,明璃精神恍惚的被人从地上搀起,雨水模糊的视线让他看不清眼前人,他想问些什么,却无力软倒在对方怀里,坠入漫无边际的黑暗。
明璃醒来发现自己躺在破旧的屋子里,不仅全身无力,咽喉干涩得紧,脑袋还沉得要命。
他伸出手探了探额头,虽还有些烫,温度也算得勉强正常了,他不禁苦笑一声,该是淋了那场雨才发烧的吧?还是那么没用……
“公子,您终于醒了!”明璃只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紧接着怀里便扑进来一个人,那人泪眼汪汪望着他大声痛恸哭:“公子,您发烧这两天,吓死莫儿了,呜呜呜……”
“莫儿……”明璃有些疑惑,莫儿是谁?他认识这个人吗?明璃摇了摇头,淡然道:“抱歉,我不认识你。”
“公子,你……你不记得莫儿了?”莫儿一副被吓到了的表情,讶然道:“公子,你烧糊涂了?是你把我从街上买回来的,后来我就跟在公子你身边了……公子,你记起来了吗?”
“街上啊……”明璃头疼得厉害,用力敲了敲脑袋,喃喃道:“我好像……是从街上带回来一个人……莫儿,是你吗?”
“当然是莫儿啊!”莫儿连忙点头:“莫儿一直跟在您身边啊。”
“是吗?”头又疼了……
“公子,您别说话了,也别想了,您好好休息会儿。”莫儿替他盖好被子,垂下红透的眼,低声说道。
明璃点头,鼻子里却忽然闻到一股浓郁的药味儿,脸色略沉了下来,向莫儿问道:“莫儿,我记得我们不是没有钱了吗?你拿什么给我买的药?”
莫儿咧咧嘴,凑近明璃笑道:“药钱是一位慕姓的好心公子付的,他戴着面具,我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子,他只说他是您的朋友,还说让您身子好些了去,去‘慕王府’找他。”
姓慕?难道是……是他?不过一面之缘,他又怎好去央求别人垂怜?去连累别人?
明璃摇了摇头,自然而然的笑了一声,道:“莫儿,我们和谁扯上关系,也绝不能跟‘慕王府’的人扯上关系。琉璃阁已毁,我们已经回不去了。”话出口,明璃惊讶于自己居然记起了所有的事,看来真的是发烧烧坏了脑子,竟连莫儿都差点认不出来了。
“公子,那我们以后怎么办啊?总要想法子生活下去吧?”
明璃没有说话,只是摸了摸肿起的半边脸,挨打的地方还很痛呢,可明璃知道,从今天起,他必须适应这样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