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无名理发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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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千樱换好衣服从更衣间里出来,走了几步,便听到柜台前传来的叶夜的声音,“……尹先生是这么说的。”
夏千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在一边,连呼吸都放轻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店长的声音传来,“我知道了,明天你再过去一次吧。”
“是。”叶夜应了一声。
然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像是向走廊里走来一样,夏千樱连忙端正了一下表情,向拐角处走去。
叶夜看到夏千樱笑着说:“小夏要回去了吗?”
“嗯。”夏千樱有些奇怪,叶夜和店长看起来都没有走动的样子,刚刚那个脚步声是怎么回事,她看了一眼窗外亮着的路灯,“那我走了,明天见。”
叶夜笑着对她点了点头,“明天见。”
奇怪,没有说明天要出门。夏千樱也对店长道了再见,向门口走去。
店长看着她走出门去,“真是麻烦的孩子。”他有些不满地看向叶夜。
叶夜笑着摆手,“那个年纪的孩子是会比较好奇啦,不过,没有关系的,她不会发现什么的。”
店长转过身,忽然又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向叶夜,“另一个呢?”
“哎?哦,”叶夜露出了有些寂寞的笑,“一直待在房间里。我好像被讨厌了。”
店长看了看她,“你也早点回去吧。”
“是,啊,对了,店长,我本来答应白诺明天陪他去买东西的,看来是去不了了。店长陪他去好不好?”叶夜叫住了他。
“什么?”店长不悦地转头看她,“那种事情让他自己去就好了。”
“白诺不是才刚刚来这里吗?路也不认识,一个人会害怕的吧,明天小夏也会过来,店长就陪他去一下,不然他会一直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的。”叶夜双手放在胸前请求道。
店长皱了皱眉,“我知道了。”说完,便向房间走去了。
叶夜笑着看着他的背影消失,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
第二天早上,白诺手里拿着毛巾从男子更衣室里走出来,抬头便看到了店长。
店长看了看他被水濡湿的头发,轻轻皱了下眉。
白诺把头转开,一句话也没说,抬脚便要走。
“我在门口等你,收拾好了马上过来。”店长留下一句话便走开了。
白诺有些不解地转头看去,只能看到他高大的背影而已。
白诺一边换着衣服一边有些奇怪地想,“门口……等我?为什么要等我?要去什么地方吗?”他把衣服的下摆拉好,一边用手梳理着头发一边走出门去。
“哦,要出门吗?”源先生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笑眯眯地对白诺打招呼。
白诺有些迟疑地点了下头,“应该是吧。”
“嗯?”源先生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从柜台里出去。
铜铃声叮叮当当。
白诺呆呆地看着站在蓝天大海绿树背景下的男子,像是从没有被太阳晒过一般白的皮肤,还穿着白色的衬衫,在阳光下看起来都像是透明的一般,让人的眼睛都移不开。眼镜后的漆黑的眼珠闪着锐利的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心里虽然有些发毛,但是,却转不开眼睛。
“早上好。”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沉静的空气。
夏千樱从自行车上跳了下来。
白诺急急忙忙地转开了眼神,看向大海,像是秘密被看到了一般,心里有些恼怒又有些害羞。
店长看了看夏千樱,“我要和他出去一下,叶夜今天不过来了。”
夏千樱点了点头,她看了一眼盯着大海一动不动的白诺,心里不满地哼了一声,什么嘛,无视我啊,昨天不是我的错吧。
店长不知道昨天两个人发生的事,转头看了一眼白诺,“我们走吧。”
白诺有些僵硬地迈开脚步,跟着他向山坡下走去。
店长带着白诺走下山坡,走了不到一百米之后,转进了一个巷子里,一条狗从洒了水的地面上跑过。巷子大概有三米左右宽,潮湿而清凉的空气充斥在鼻尖。店长在一间有着三级石台阶的店门前停下脚步。白诺抬头看去,没有名字,但是透过窗子可以看到里面,是一家理发店。台阶的一边停着几车自行车,另一边放着挂满毛巾的衣架,不过,看起来放得很不是地方,太阳完全照不到。店长抬脚走上台阶,回头看了他一眼。白诺跟在他身后走进了店里。
一个人都没有,不只是客人,连店员都没有。
店长和白诺两个人默默地站在店里,理发店特有的刺鼻气味一个劲地往鼻子里窜。白诺从来没有进过理发店,一边从手摸着不舒服的鼻子,一边左右张望着。店面很小,墙上挂了三个长方形的镜子,每个镜子前放着一张黑色的椅子,漆已经落了不少。靠里的镜子旁是一个洗手台。靠窗的地方摆了两把很矮的圆椅,看起来是给等待的客人坐的,但是,此时上面放满了杂志之类的东西。另一面墙上是一个四层的架子,放满了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对面的墙上贴了几张不知道是谁的海报,还有一扇木门,木门上面挂着的圆盘形表正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向前走动着。
“咔嗒。”一个轻微的声音自那扇木门传出,一个丰满的女人自吱吱呀呀打开的木门里走了出来。大波浪卷的栗色长发垂在身后,红艳的嘴唇上叼着一支燃着的香烟,大大的眼睛看到站在门口的两个人时,一点都没有露出惊讶,她走到架子前,把怀里抱着的一个纸箱扔在地上,转身看向店长,“怎么了?”香烟并没有从她的嘴巴上拿下来,声音有些含糊。
店长向左挪了一步,“把他的头发处理一下。”
白诺抬起头看向他,来这里是为了给他剪头发吗?
“嗯…”那个女人盯着白诺看了看,“是新来的?”这句话是在问店长。
“嗯。”店长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去那里把头洗了。”女人向镜子的方向摆了下头,“叶夜呢?教导新人的工作什么时候变成你亲自上场了?”她伸手从架子上拿起一把剪刀。
白诺向洗手台走去。
“她到上城去了。”店长说了一句。
“嗯—是吗。”女人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看了他一眼,走到中间镜子前的椅子后,从椅背上扯下一块白色的布,“说起来,听说你把夏家的千金大小姐当成打工生雇用了?”
白诺从镜子里看到店长皱了下眉,低头打开了水笼头。
“哼,真不知道是麻烦喜欢你,还是你喜欢麻烦。”女人靠着椅背,用空着的右手把烟夹在食指与中指间,“不过,要是千金大小姐的一时兴起,那也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店长什么话也没说。
店里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白诺洗头的水声。
白诺顶着还在滴水的头发坐在了中间的椅子上,女人把烟扔在了放在镜子前的架子烟灰缸内,把搭在左手臂上的白布罩在他胸前,开始给他剪头发。
白诺眯着眼睛,时不时地看一眼店长。头发被人摆弄感觉可真不怎么样,店长好像在想什么,也没有看向这边。剪的过程很快,白诺看着落在白布上的头发,不知怎么的,心里忽然有些难受,不等再感到些什么,便听脑后一个声音,“去洗头。”白布从他的脖子上拿走了。
他离开椅子走向洗手台走去。
“总之,小心一点的好,那个家有些不太对,”女人把剪刀放在架子上,从口袋里拿出香烟,点燃之后,吐了一口烟,“从很久以前。”
店长看了她一眼,点了下头。
白诺低着头,脑袋里浮现出夏千樱的脸,不太对……啊。
白诺和店长离开这个无名理发店时,除了头发短了湿了之后,还感觉有些什么奇怪的东西一起跟着离开似的,让他脖子后一阵阵一冒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