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郑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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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氏太子妃源出河西大族郑家,祖父少年得志,官列九卿,迁至长安定居。祖父这一支几代单传,人丁单薄,到了郑氏太子妃这里,更是晚年才得此一女。太子妃入主东宫不久,双亲便相继逝去了。这高祖孝武皇帝敕造的郑府也空置下来,后来的孝和皇帝和孝昭皇帝皆派心腹打理此处,长久下来竟把这无人注意的郑家旧宅经营成了密所。白颐是郑家旧人,也被告知了这个秘密的所在,此时用来躲藏却是再合适不过了。
刘音的身体因为服了白颐偷换的假死药,再加上兄夫猝死的悲愤郁积,亏损得厉害,所幸白颐擅长医理,在她的精心调理和循循善诱下,刘音身体恢复的还比较好。刘音自幼在宫中长大,八岁之前过得是如同冷宫般的生活,八岁之后又是长公主之尊,极少出宫,到了这幽静美丽的郑家旧宅,身体渐好之后,不由得起了游玩的兴致。这郑府说来不大,但却建造得极为精致幽深,与长安建筑一贯的恢宏大气很不一样,倒有些江南世族大家的风范。刘音住的这个院落,是郑氏太子妃的双亲为爱女悉心修造的,全府最精致美丽的地方。刘音毕竟身体未愈,白颐只陪着她在这个院子走走。
“殿下,如今这府上,除你我二人外,还有九人。”白颐扶着刘音,边走边开口道。
刘音看着打理的非常干净美丽的院子,道:“这些人,真是有心了。他们都是父皇和皇兄的人?”
白颐回道:“原先郑府的人,都被太子妃打发的差不多了。孝高皇帝在的时候,只有两个老管事看着,孝和皇帝登基后,派了四个心腹来,孝昭皇帝后来又派了五个人来,那两个老管事前两年过世了,就余下这九个人了。”
刘音沉思了片刻道:“这些人手,现如今还可靠吗?”
白颐心里暗赞这位公主果然聪慧过人,道:“以前陛下在的时候,他们自然是忠心不二的,只是现如今陛下突然驾崩······”主子在的时候自然安心做事,但是若主子突然薨逝了,只怕每个人心里都会盘算盘算自己的将来。现如今她们二人身份敏感,若落入梁家人的手里,恐怕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刘音叹道:“确实,看来我必须得见见他们了。”
刘音的目光一一扫过面前的九人,站在前面的是一个年约五十的大叔模样的憨厚汉子,穿着粗布衣服,十分恭敬;他身后最右侧,是一对年轻的夫妻,男俊女丽,很是般配;两个仆妇和仆人模样的人分立在年轻夫妇两侧;再往左,则是一个很老的老婆婆,躬着背,貌似是她儿子的人掺着他。再左,一个寡妇模样的女子身着孝服,满脸哀楚;最左侧,一个落魄读书人模样的男子神情困顿,似乎看着他就能闻到他身上的酒味。这九个人,走出去绝对是隐在人群中不会被注意到的那种。但是,能被帝王作为心腹的,又岂会是凡人?刘音心知,这些人,是她现在仅可以倚靠的人,必须要收服。
“你们可知本宫是何人?”刘音沉声问道,毕竟是天潢贵胄,又有纪青的悉心教导,加上长年的宫中生后,颇有上位者的威势。下面九人心中俱是一凛,知道这个长于内宫的长公主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柔弱。
“殿下乃长公主之尊,属下们自然知道。”为首的憨厚汉子上前半步,垂首答道。
“不,你错了。”刘音放高声调,驳斥道,“本宫乃孝和皇帝唯一的女儿,孝昭皇帝唯一的妹妹,明成太子一脉唯一的后人。皇兄猝崩,然明成太子一脉并未断绝。如今梁家为祸天下,你们得父皇、皇兄看重,不思图报,反而对本宫不敬!”
刘音几句话说的底下九人心中大骇,都急忙跪下:“属下们并无对殿下不敬之心,请殿下明鉴。”
刘音冷笑:“你们以乔装之态来见本宫,难道还不算不敬?莫非你们以为本宫是无知幼儿,由得你们蒙蔽吗?”纪青博古通今,多才多艺,长年教导她,这点小小的乔装手段自然瞒不过她的眼。
这几句话说完,那九人额上已经渗出了冷汗,他们的真实样貌,只有作为主子的皇帝知道,连陪着两任帝王来过这里的白颐都不知道。
憨厚汉子连忙辩道:“殿下不知,属下们······”
刘音打断他,缓声道:“本宫并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你们身负秘密职责,谨慎也是应该的。只是本宫遭逢大难,自然变得有些疑神疑鬼起来。各位都是父皇、皇兄的得力属下,本宫以后还要仰仗各位,莫要生本宫的气啊。”
这一番话说的刚柔并济,恰到好处,既敲打了他们莫要生异心,又表明了自己对他们的重视。看来孝和孝昭两任皇帝对这个公主心里的重视,不只是因为她是唯一的帝女啊,众人心服。
“属下们以后必竭尽全力辅助殿下,若有二心,天诛地灭。”八人在憨厚汉子的带领下在刘音面前起了誓,然后行了叩拜大礼。刘音心中送了一口气,作为暗士,若就是认了主,把命交在了主子的手里。她暂时,有了可以信任的人了。
多年之后,她才知道,她这一天,到底得到了些什么,又是怎么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