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梦 倾城舞乱醉红颜 第八章 墨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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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祈国·苍山之巅·九界殿
净白玉雕制的殿门神圣而庄严,在两人面前缓缓开启。空气中有微弱的气流从殿内迎面拂来,带着若有若无的幽香与深入肺腑的清凉。景朔收回了思绪,只觉吸入的空气格外令人心旷神怡且静思神稳,全身上下顿时畅快无比,不禁啧啧称奇。
御玄派的弟子一旦出师下山,便与本派再无丝毫瓜葛。无论在墨祈国内,还是其他四国,前来苍山之巅拜师学艺的人可谓数不胜数,只因这里集天下之技、万物之理,其创派始祖更是传说中已近百岁且通晓世间众道的景华仙人。苍山之巅受墨祁皇族庇护,所有花销均有皇族保障,故此无论贫富,只要有能力有才华,均可前来拜师学艺,纵使选拔极其苛刻。入派之初严格规定,女子年岁不过桃李,男子不过弱冠,至此派内弟子天赋之高可想而知。学成而返之时,只需完成由掌门交代的一件出山任务,作为最后的磨练即可。
景朔稳了稳步伐,凝神向殿内看去——极高的天顶,雕以连云碧玉缭绕若仙境;白龙盘天柱,直冲云霄震天极穹;幻蓝理石地,霸定乾坤腾云镇海;四象阴阳卦,俯瞰世间玄妙莫若言。景朔被深深震撼了,而在其一旁的年幼师弟却依旧面若静水,稳步向前,直至来到了大殿最里的玄极界内,才雍容止步。风过衣襟,更添成稳之气。明朗若镜的眼眸,若水似璃。
这时,玄极界开始散开出阵阵华金之光,直至一个高大的人影完全显现其中。只见那人清冷面容中带着些许温和,威严自成亦不失睿智之貌。高挺的身姿,更添许多飘渺神韵。
“弟子景英(景朔)参见掌门人。”两人恭敬一拜。
御玄掌门人静静看着眼前的两人,发现今日出师之人少了一名。
“景瑶不曾与…?”
鼻尖幽香弥漫,庄严的问语戛然而止。片刻之后,这位掌管御玄上下的掌门人,终忍不住额头青筋突显。
紫英无奈一笑,还是礼貌答道:“想必师妹已经来此许久了。”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空寂的大殿里突然爆发出骇人的大笑声。只是一个是声嘶力竭里夹杂着痛苦的男声,一个是欢畅无比甜美似黄莺的女声。
“哈哈哈哈~这厮真傻,爹爹竟还允了他陪瑶儿下山?”语落,一个轻灵的火红身影从天而降,傲气十足地稳稳落在三人之间,灵动的眸子轻蔑地瞥了眼仍旧在自毁形象号啕大笑的景朔,然后便瞬间化成娇媚如花的柔情脉脉,投向景朔旁怡然而立的俊美男子,并开始向一旁的权威者撒着娇,“瑶儿只要紫英师兄陪我下山嘛~爹爹您看,这么简单的笑毒那个大傻瓜都应付不了,若是跟我们一道去冒险,简直就是拖后腿啊。爹爹一向最疼瑶儿的,怎会放心这个大色狼跟着我呢,据说呀,这家伙总喜欢对着妹妹们傻笑…爹爹…”
被一次次甜甜唤作“爹爹、爹爹”的掌门大人,终于忍不住爆发,优雅地一挥手,只见无数条凭空出现的水波华带突地围在正喋喋不休的女子周围:一包,一勒,一粽子。然后只留一双愤恨的大眼睛,整个大殿便瞬时安静了不少。而景朔也终于在好师弟的帮助下,收回了早已笑岔的最后一口气。
“紫英,你跟随为师前来。”掌门恢复了庄严稳重的模样,静默地看着眼前的三人一会儿,接着道,“景朔,你先在此好好看着这丫头。一个时辰之后,你们两人便到九界殿后的仙瑶山与紫英汇合,到时自会有人交代你们此次下山的事宜。”
景朔愣了愣,旋即垂眸,郑重地跪在地上,深深一拜。
“谨遵师傅教诲。”
“唔唔…”水流纹的“小粽子”继续被忽视着,痛苦地上下挣扎,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如仙的男子微微颔首,跟随着严厉的父亲,走进了玄极阵内,渐渐消失不见。
……
苍山之巅·水瑶天池·幻紫潭
“师傅,这里是…”
就连一向镇定日若的卫紫英,也不禁为眼前的美景所深深震撼……宛若由世间最纯净的幻彩紫晶天然雕饰而成,恰那万千繁星流落的眼泪凝集而成的梦潭,梦幻到了极致,便是最真实的人间至圣至美。空气中透着清新的水汽,婉转着淡淡的水之清香。山潭相依的融洽与神韵,沉浸于紫琉璃的梦中人,或许连自我都快迷失,沉醉着深陷着,不愿亦不忍再苏醒。
紫英头一次有一种极度喜爱的感觉,内心不仅是震撼,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朦胧之感。仿佛很久很久以前,就曾在这里,深沉地贪念着什么,爱慕着什么……强大的感情波动,却并未显露太多。然掌门却似乎并没有想回答这里是何处,此为何地的问题。只是幽幽遥望着潭水的尽头,感受着阵阵拂面的风。
“紫英,汝于苍山之巅修习了多久?”
“回禀尊师,已有十余载。”慢慢回神,稳稳而道。
然后,又是久久的宁静。宽阔的视野,旋转而逝的风,碧海蓝天的壮美都醉倒在这一潭紫魅之中。缭绕的白云温柔地守护着这一片人间瑰宝,苍山之巅最神秘的存在,极尽梦幻与妖娆。
“此次出山,为师有三件事要告之于你。望能一一完成。”掌门顿了顿,转身深深凝视着少年的清眸,“至此之后,卫紫英便与御玄派再无半分关系。”
“弟子…谨遵师命。”俊雅男子恭敬一揖,感怀其恩,只愿完成这最后的师命。
“其一,以墨祈国太子之身份,平息西南海雷电之灾,思为君惠民之道。”
“其二,游历玉汐、宇阳、岚炎、璃落四国,悟人生百态,砥砺品性,亦增广见闻,知慎思谨行。”
“最后一件…”
景霄迟疑了许久,却还是没有道出,只是静静看着眼前俊朗年轻的得意弟子,眸色复杂。卫紫英亦从尊师眼里看到了自己并不明了的情绪,与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的情绪。
“罢了罢了。紫英你陪为师四处走走,仙瑶山的那位自会与你三人细讲。”
紫英微微一愣,旋即莞尔,驱步跟随。耳边也终于回响起自己期盼已久的答案。
“天池为御玄派禁地,只有命定之人能至于此,那玄极之阵便是考验。”
“这潭名曰幻紫潭,集天地灵气,潭底凝有千年紫晶石。紫晶石世间少有,这千年紫晶自是珍奇异常,功用更不必言说。只是这潭水至寒至阴,不可亲近。”
卫紫英静静地听着,一双清眸就这样一直注视着眼前的幻紫潭,温柔而专注,直至,最后一句话。再回神时,已是于原地停立了许久,衣衫透湿了淡淡水痕。
“此潭亦为上古水瑶神女仙逝之地。千年前的古老传说,怕是世人早已遗忘了罢。”
………
玉汐国·帝都天牢
阴暗的地牢里,黝黑的大石砌成的墙,彻底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于这深夜中更显诡异死寂。空气中夹杂着血与腐肉的浓重气味,飘荡着断断续续的呻吟之声。渐渐的,有脚步声从牢狱的最外头传来,伴随着微弱却异常刺目的烛光而来。人影途径之地,呻吟之声在刹那便再无声响。
直到来至天牢的最里层,一间更为幽黑且用玄铁石铸造的铁门前,人影才停步。摇曳的烛光被狱头搁置在了墙壁上的烛盘里,整个空间才渐渐亮了起来,亦照亮了牢房里面席地而坐那人,只是那人并没有因这动静而睁开双眸,依旧在调息静坐,与外隔绝。
夜正深,整个天牢都透着浓浓的寒气,在这地低最深层的牢房,更是连墙角堆砌的黝黑石都结了一层层薄霜。
“开门。”威严而低沉的命令,不容抗拒。
“是,陛下。”
铁索顺声而落,门缓缓开了。狱头看懂了情形,向新帝皇恭敬一躬,实相地离开了。
风逸宁眸色凝重地注视着眼前的皇弟,眼光冰冷至极。空气中再次恢复了之前死寂的气氛。直至席地而坐的皇子缓缓睁开双眼,深邃幽黑的瞳眸静静地看向了这位玉汐新帝王,微微一笑,这沉寂才被打破。
“恭贺皇兄,荣登帝王之座。”天籁之声,并未因环境的窘迫而改变分毫。
只是帝王并未回声,却是用着愈发冰冷深沉的眼神注视着眼前深陷囹圄之人,久久无声。时间缓缓流逝,在这地层监牢之中,变得更加漫长而压抑。直至那清晰的话语沉沉响起,凝了时间,凉了高墙。
“天华帝已死,为朕亲手所杀。”
(霜冻霜凝,唯融碎流。)
“而你,朕深爱的皇弟。将尊以玉汐北辰王之名,优雅而高贵地,继续活在这世上。”
……
“御赐,承影剑。天诏,灭岚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