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吗？”程皓问林悠。
    刚刚兴奋起来没觉得，现在被程皓一句饿吗，就像一个绷到极处的气球撞上针尖，林悠脸色一僵，整个人颤悠了一下。
    程皓离得不算远，抢了两步扶住他，一触之下才发现林悠的后背衣襟凉津津的，汗湿了一片。
    “累成这样还照？你没拍过照吗？”扶着林悠上床。
    林悠笑一笑，摇摇头，程皓只当他没拍过这么上档次的艺术照，也不以为意，毕竟巴黎天空的报价在全省城都是独一份，何况还是请到家里来随心所欲照个够，林悠要拍过才有鬼了呢。
    “饿了就说啊，你说你强撑个什么劲，大不了明天把他们再叫过来就是了，你说你……算了，我去叫吴婶做点夜宵吧。你想吃什么？”
    “果汁，我想喝，行吗？”
    “行，怎么不行，鲜榨的？不过这是喝的，吃的，要什么再想想。”
    林悠对那神婆的手艺已经不做期待了，程皓这么锲而不舍的问，他只好说一句，你说了算吧，我什么都行，然后又马上补充，“我不喝鲜榨的，我想喝瓶装饮料的，纯果乐的法兰西风情，或者热带美味，再不统一鲜橙多啊葡萄多啊，什么都……”
    “那些都有防腐剂，你喝它干什么？想得癌症吗？”
    “偶尔喝一次嘛，行吗？”林悠难得坚持，实在是和那个神婆没法沟通，林悠只能寄望在程皓这里给自己弄点福利。
    程皓难得看见林悠软语求人的样子，心里一软，糊里糊涂的应了，“那好吧，不过，只此一次！”
    林悠不管他，嗯得很随意。
    到吃夜宵的时候林悠真的被吓住了，感情神婆不是哑巴啊，听见她对程皓说，“少爷，请用！”的时候，林悠眼珠子都要瞪凸了出来。
    程皓把吴神婆支走，转过头对林悠说，“吴婶是我妈的陪嫁，从小看着我长大的。”他这样说，是为了解释吴玉娘对他过份恭敬的态度，这种态度在现代这个社会，是很让人觉得很做作的。
    林悠根本没想那么多，他只是吴神婆临走时的那一眼里找到了一些一直令他气愤的东西的答案。
    林悠低着头搅了一会熬得酥软的菠菜粥，把要说的话在心里翻来覆去的捋顺，然后抬起头，力持镇静的说，“程哥，那天的事，是个误会，我一直是给人打工的，帮胡……胡局长在酒里兑水，他也是每次都给我小费的缘故，这钱虽然在你看来是耍诈，可我毕竟也算是靠手艺靠劳动在吃饭，所以你那天说我给你打工，你给我开一万块钱，我还以为是做什么活计，我真的没往这上想，现在我知道是我想错了，你能不能，我……”
    “想错了？”程皓原本已经握住筷子开始夹菜，听林悠这么说，好好的心情和食欲一下子都飞走了，便放下筷子，冷下脸，“到底是想错了，还是我误会了你的意思欺负你了？”
    林悠差点对他喊出来，你他/妈的有钱就以为人人都能买的吗？可是程皓毕竟积威犹在，屁、股蛋子里的疼痛还在，林悠实在不敢再来一次，只能忍着气好声好气的继续，“不是，是我误会了程哥的意思……”林悠本来是打定主意捧着程皓的，他知道这种有钱人都见不得别人说他们犯错，像在火锅城的时候，经常会可有本来想要的是一盘菠菜可能一张口就变成了一盘白菜，等他把东西端上来，点菜的人肯定不认账，这时候，林悠都是抢着说自己听错了，然后出门去调换，这种时候，一般桌上其他听见的人就会和点菜的人私下里说是你自己说错了不是人孩子听错了，这样下来就不会当面给客人难看，又维护了他的面子，那么下次他还会自然的来店里吃饭，并且会成为固定上门的熟客。
    林悠本来也打算这么捧着顺着程皓的，所以他一开口就直接把错处都揽到自己身上，然而林悠毕竟低估了程皓，他不是那些简单的吃火锅的客人，没那么容易被林悠简简单单的手法忽悠过去，他一句话就切入到林悠话语的漏洞里，以至于林悠在说完误会了程皓之后，陡然间发现自己下面没词了，继续说“是我没听懂程哥的话”，那这隐藏的含义可不就是红果果的“你程皓用言语诱拐了我吗？”，而要是说“程哥没有欺负我……”这种睁眼瞎话的委屈林悠实在脸皮不够厚。而且就算他昧着脸皮昧着良心昧着所有道德伦理羞耻把这句话说出来，百分之一千的程皓就得借坡下驴“你既然知道不是欺负你还纠缠个什么劲”之类的话……然后程皓就更有光明正大的理由继续上了他了。
    这么一为难，林悠肚子里那些接下来的小算盘就全都用不上了，脸上也自然而然的带出了那些懊恼的小心思，程皓见他自己哑了火，脸上及二连三的闪过各种各样的情绪，一时委屈一时又泫然欲泣，一会红彤彤的一会又白惨惨的，只觉得好玩，也不出声打断他，只管欣赏个过瘾。
    林悠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把心里乱糟糟的多头马车重新理出个头，程皓一直注意他的脸色，看着他从犹豫迟疑然后慢慢坚定，到后来简直有种破釜沉舟的刚毅在上面了，不由得整个人一凛，认真起来。
    “我先前误会了程哥的意思，那现在，能问程哥个明白吗？”
    “你说？”
    “程哥说的那……那一万，是买我的人做……做那天那个事？”这话说得八面漏风还断断续续，可是林悠必须得弄个明白，这个人，是，林悠知道自己见了钱就两眼放光，就像林兰说的，他是个小财迷不假，可是程皓怎么就笃定他一定会为了钱连自己都卖？就算再死要钱，做那么一次就得去医院做手术，程皓就不怕他哪次真的死过去，他程皓要和这么丢脸的谋杀案连到一起？
    程皓定定的看着林悠，一瞬间只有种给自己一拳的冲动，怎么就能走眼到这种程度？
    在酒店，在包房，刚刚觉得他纯，他马上就能给自己要价；在这里，又是这样，刚刚觉得当初是自己太武断，误会了他，想着以后要补偿他，他又马上就开始盘算，张口闭口一万，什么意思，嫌少了吗？想通得倒是够快。
    心思转到这里，程皓已经懒得再去琢磨林悠了，只是嘲讽的看着他，说道，“当然不是一万，我程皓还没玩过这么便宜的价呢，就算你满意了，我还丢不起这个脸。而且那也不叫买，买卖还讲究个和气生财呢，我那天和气吗？那天就是生气了那么一说，穆筱，你觉得你程哥是那么没品的人么？”
    林悠目瞪口呆，这这这……话题是怎么跑掉的？还有你程皓有品吗？啊，不对，有这么不要脸颠倒黑白的吗？
    烂货，明明就是个见钱眼开的烂货！程皓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于是话题一转，“穆筱，这种事情，我知道那天是我冲动了点，伤了你，让你害怕，但其实这种事情，怎么说呢……等你好了程哥保证给你个美好的体验，你就知道这种事不全都是这么血淋淋的，它是很舒服很美好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所以，小筱，别再和程哥说钱了，啊，这种事情，往白了，叫上床，你不同意，那他就是强/奸，就得伤个七伤八损的；可你要是放开了心，它就叫两情相悦……小筱，喜欢过人吗？”
    林悠已经被他的厚脸皮歪理拐得晕头转向了，闻言下意识的摇头。
    程皓心情大好，继续循循善诱，“所以我说小筱，你别总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身外事，我上你，那是因为我喜欢你，我给你钱，那是我喜欢你的方式，两情相悦鱼水之欢，这是人之大欲，不跟个小古板似地瞎寻思了，知道吗？至于我给你什么，是钱也好还是别的，把我有的东西给我喜欢的人，那太天经地义了，所以以后，别老墨迹我这个，知道吗？”
    知道吗？知道吗？到底知道什嘛？林悠已经完全被程皓绕蒙了。
    程皓心情大好，终于解决了可能在耳边出现的钱钱钱多少钱的言论环境问题，他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程皓知道自己在这一点上很虚伪，可是国人国话国民涵养，讲究的不就是个心照不宣么？不然做一次算一回帐，那还养个人干什么，他旗下那么多酒吧酒店，养着那么野鸭大鹅，何必还这么辛苦自己狩猎？
    不过说到野鸭大鹅，程皓看了一眼林悠，身边的男孩正一脸懵懂的消化他那一堆歪理，手里的勺子无意识的搅着粥里的菠菜梗，程皓拍拍他的手背，示意林悠继续吃粥。
    “小筱，听说过什么叫鸡吗？”
    “啊？”林悠嘴里含着一口粥，闻言眼前一瞬间闪过自家小院里喔喔喔咯咯咯成群结队乱扑腾的公鸡母鸡。
    “鸡就是妓/女！出来卖给男人操的。”程皓漫不经心的说着，脸色平静的像在对着百科全书照本宣科。
    林悠一怔，猛的伸手捣住嘴。
    “……还有鸭，收钱操女人的男人就是鸭！”
    林悠的眼珠子已经惊慌失措了，脸上红得透血透亮。
    就在这时，程皓话题一转，“你觉得你刚刚拍的那些照片，漂亮吗？”
    那些照片都是数码相机拍出来的，余佳他们临走前把U盘插在电脑上，林悠已经走马观花的看过一遍了，因为余佳说还需要做一些PS的技术处理，所以到时候会更好看。可是林悠现在不敢接程皓这个茬。
    “我觉得，比我拿给你看的那些相册里的人漂亮，你觉得呢？”林悠心里快速比较了一下，的确有点，不过谁看自己私心里不是觉得比别人舒服呢？
    “这世上还有个职业，从业的人，就叫鹅，他们都是男人，卖的客户也是男人，不过不是操人的，是等着挨操的，所以小筱，喜欢我吧，嗯，不然，你说你成什么了？”
    林悠呼吸骤然一滞，不敢置信的看向程皓，程皓满不在乎的冲他笑笑，继续说道，“我旗下酒店酒吧几十家，最不缺的就是大鹅，哦，对，就是你看到的那些照片！”程皓指着先前林悠看过的美男相册合集，“小筱，你觉得我会稀罕一只鹅么？所以，宝贝，乖乖的，好好想想，想想你该怎么做……”程皓脸色转沉，眸色转深，定定的把林悠看得汗毛直竖，“我丑话说在前头，要是叫我发现，你不把自己当人，非要当你自己是只鹅，那我就有的是办法，让你心想事成，这辈子都只能当只让人操烂的鹅！！！……你说你，这么漂亮，我要是把你刚刚拍的照片放上那么一张，再跟那些烂鹅一起往嫖客那那么一放，小筱，你怕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