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回 血雨腥风仁义厅 龙争虎斗桃花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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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外传来了一声:“师弟来给你们父子送终了。”顿时,众人的眼球起抛向厅外,大都是这样的心思:“这人不是来找死吗?敢在‘仁义大侠’府上撒野,简直是在太岁头上动土!”也有的想:“这回有好戏看了,闹吧闹吧,最好把那尹二公子的小白脸打成小黑脸!糟了糟了,要是伤害了尹二公子神仙般的老婆该怎么办?要是伤害了我又该怎么办?最好是我乘乱带尹二公子的老婆逃走,将她变成我的老婆……”还有人想:“乖乖,不得了,尹家老头子肯定做了偷鸡摸狗的事,乖乖不得了,官府来抓人了。”
孟浪随着众人,将眼光抛向厅外,却不见有人,只有一阵黑影从众人飞过,接着中听到身后有哈哈的笑声。
孟浪转身过来,见一位身着黑衣的中年汉子,瘦的仿佛被干尸吸过血一样,正是无常黑白子。孟浪觉得这无常黑白子很是奇怪,他要么全身上下黑衣,要么全身上下白衣,让人捉摸不透。方才的笑声不是从无常黑白子那里发出的,却是出自“仁义大侠”尹兆凌。
尹兆凌笑道:“稀客!稀客!什么风把师弟挂到这里来了,我到处找寻师弟的下落,可怎么也找不到,想来师弟的‘阴阳离魂掌’已臻佳境。”无常黑白子大声骂道:“畜生,你杀师灭祖,还害得我人不人鬼不鬼,此仇不报非君子。”尹兆凌嘿嘿冷笑,对厅中众人说道:“各位英雄,实不相瞒,这位便是我师弟无常黑白子。”
众人一听,霎时想起江湖的一句话:“白日穿黑衣,黑夜着白衣。”江湖人都用这句话来形容无常黑白子,因他每至白日,总是穿着黑衣;当夜晚降临之后,他又身着白衣。
众人都知无常黑白子最痛恨正派人士,一时之间,脸色各异。那紫云派掌门人钱世良大摇大摆走向前来,说道:“你奶奶的,世人都说你武功高强,奶奶的,我偏不信,量你也没有三头六臂,今日我就和你较量较量。”言语未尽,只听嗖的一声,一颗黑子迎面扫来,钱世良慌了手脚,不知如何挡避,只得闭目待死,又听到当的一声。
“奶奶的”钱世良以为自己已死,过了良久并未感觉,想来死亡并不可拍。钱世良嘴里喃喃骂道:“死了连鬼也不来迎接,奶奶的,这是什么世道呀!”睁开眼睛,见四周光明依旧,不禁心里犯疑:“都说地狱黑暗,怎么也这等光明?”眼光一瞥,见一书生打扮这人手执一柄明晃晃的宝剑挡在自己身前,仔细端详那书生,正是自己曾经辱骂过的少年。
这少年正是孟浪,他见一颗黑子向钱世良激射而去,心中起了怜悯之心,忙举剑挡住了这颗黑子。
“乾坤双侠”立在不远处,见掌门人当众丢脸,都羞红了脸面。那孙乾是精细之人,见孟浪救了钱世良,忙上前说道:“掌门人,若不是这位少侠相助,你现下已魂归西天了。”这句话把钱世良羞得满面通红,一时不知所措,欲骂黑白子,但见他凶神恶煞的眼神,只得诺诺退下。
无常黑白子白了孟浪一眼,说道:“你我都是邪派中人,我不和你计较,但你为何仗着扶风剑的威力挡了我的黑子。”孟浪抱拳说道:“黑白子老前辈,你既饶过我的性命,我自对恭敬有佳,希望前辈看晚辈薄面,不要与紫云派掌门人一般见识。”当说这些话的时候,孟浪始终目不转睛地盯着李鹣,然而李鹣如吃了蜜一样,目光始终不离尹天仲。
孟浪一席话惹恼了钱世良,让他直搔头皮。钱世良自觉无味,转身便欲出门,却听尹兆凌说道:“钱掌门请留步,今日之事不止牵涉我等个人,而且关系江湖武林众豪杰的安危。无常黑白子杀人无数,人人得而诛之,钱掌门如此离去,不怕江湖人笑话吗?”
钱世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最后只得说道:“奶奶的,我一个人走,让紫云派留下帮忙便是。”尹兆凌心道:“你若走了,紫云派还有斗志吗?”他顺水推舟,说道:“好!钱掌门,你走吧!我们在场众人自然知道钱掌门为何离去,但日后江湖人怎么说,我们就不得而知了。何况钱掌门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若有人心生嫉妒,说钱掌门贪生怕死,不顾同门义气,临阵退缩,你又何立于世?”尹家的仆人,听了尹兆凌之语,连忙陪衬道:“我常以为钱掌门天不怕地不怕,哪知也是胆小如鼠之辈!”
言语往往比利剑还厉害,伤人于无形。
钱世良听后,奈不住心中的怒火,大声朝无常黑白子吼道:“你奶奶的,不黑不白老畜生,我和你再大战三百回合。”在场武林人士听了钱世良的言语,都暗暗纳闷:“怎么用‘再’字,刚才明明一招就被敌人制服,何来‘再’战‘三百回合’呢?”
钱世良刚欲出手,却见孟浪身形一晃,早挡在自己身前。钱世良怒睁圆眼,说道:“你想干什么,奶奶的?”孟浪冷冷说道:“你敢对无常黑白子前辈无理,先吃我一剑。”剑随声到,一剑刺向钱世良下盘。钱世良举步后退三步,吼道:“取兵器来!”只听到哼哼哈哈的吆喝声,两名紫云派弟子扛着一根狼牙棒,好不容易挨到钱世良身畔,微喘吁吁,慢慢交付了武器,又回至人群之中。
钱世良单手握狼牙棒,竟如书童提笔一般轻松自如。众人啧啧称奇,那根狼牙棒需要两名弟子扛,可在钱世良手中,就像提毛笔一样轻松,竟丝毫不露疲劳之色。
难道他能举重若轻?
钱世良舞了几下狼牙棒,便朝孟浪声若巨雷般说道:“小子,你救过我,我不会杀你。不过,奶奶的,我会打残你的双腿。”他握着狼牙棒使劲向孟浪砸去,势如风卷,惊涛骇浪。
孟浪纵身一跃,躲在旁边,只听砰的一声,地面竟出现了一个厚厚的洞。众人见钱世良狼牙棒舞得龙腾虎跃,怕伤了自己,都不住后退。尹天仲也忙拉住李鹣的手,说道:“鹣妹,快躲开!”
冷光四起,孟浪一愣,见尹天仲拉着李鹣的手,心中一酸,不躲反而向狼牙棒迎了过去,以求速死。
又是当的一声。
孟浪本以为自己必化为齑粉,展眼一望,见那狼牙棒斜打在地上,一颗黑子落在不远处,立时明白,是无常黑白子用黑子救了自己。又听钱世良不住说道:“还好还好!差点误杀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不打了,不打了,这叫什么打法?不躲反而迎了上来。”
正自孤狼徘徊时,只听无常黑白子说道:“孟浪小子,何必寻死呢?这世上繁华流云、奇妙无穷,多少人想活还活不成呢!况且你是‘飞天狐狸’褚正狭的徒弟,有何想不开呢?”
众人一听“飞天狐狸”四字,顿时面如土色,情不自禁“啊”了一声。一人指着孟浪说道:“原来你是‘江湖四恶’之首‘飞天狐狸’的徒弟呀!看我来收拾你。”虽如此说,却不敢走上前去,只是战战兢兢提着剑。他旁边一人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少惹为妙!少惹为妙!江湖人都道‘宁碰阎罗王,不遇飞天狐’,今日若是得罪他的徒弟,‘飞天狐狸’会善罢甘休吗?”
尹兆凌见局势陡变,心道:“无常黑白子救了这小子一命,这小子定会助他对付我尹家,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他提高嗓音,向众人说道:“各位,‘江湖四恶’危害武林。人人听到‘狐狸凤凰,南秦北华’。都切而痛之。况且,‘飞天狐狸’罪列四恶之首。今日若放了他的徒弟,我们岂不成了江湖人的笑柄?”
众人开始沉默了,他们不愿意得罪“飞天狐狸”。
尹兆凌又道:“今日我们合力杀了‘飞天狐狸’的徒弟,然后直攻皖公山,杀了褚正狭,为武林除害。老夫在江湖上振臂一呼,必然应者如云。”众人有些哗然,但都在窃窃私语。尹兆凌将眼光移向大厅,见他们大都犹豫不定,唯有一人,手执铁扇来回扇动,嘴角露出轻蔑的笑容。
尹兆凌一时无措,向尹天仲眨了几眼。尹天仲会意,抱拳向众人说道:“众位师叔、师伯,小侄学艺不精,但也知江湖大义。今日由小侄打头阵,和那贼小子战一场。若我胜了,当然是大伙一同诛灭了‘飞天狐狸’的徒弟。若我败了,希望众位前辈能共同出手,一起剿灭贼人。”
此话一出,厅下一片喧嚣。有的道:“尹二公子识大体,果然是虎父无犬子。”有的道:“尹二公子武功无双,伸出一个小指头,轻轻一划,砸也砸死那小子。”还有一个女子说道:“尹二公子,你若能打败那小贼,我便以身相许。”她说这句话时,脸上不禁泛起了红晕。
尹天仲微微一笑,对孟浪说道:“敢问尊姓大名!虽说道不同,不相与谋,但我尹天仲也不杀无名之辈。道个万儿,也好让我替你立个碑,碑上写‘狐狸之徒’,旁边还刻上‘尹家二公子’立。”孟浪对尹天仲的言语并无感触,只是心道:“我不能输给他!我不能输给他!”可为什么不能输给他呢?孟浪找不到原因,只是盯了李鹣,然而伊的眼光始终未离开尹天仲。“请动手吧!免得人家说我乘人不备。”对面传来挑衅的声音。
孟浪瞧了瞧尹天仲,见他赤手空拳,顿时火上心头,可是他依旧冷冷说道:“要想活命,就准备好武器。否则休怪我剑下无情。”孟浪眼睛直盯着尹天仲,满是仇恨的颜色尹天仲却泰然处之。
孟浪也不等尹天仲回话,扶风剑一抽,斜身刺了去,直冲尹天仲面门。尹天仲吓了一跳,连忙躲了开,却发现孟浪招招出奇,攻己不意,立时慌了手脚,后悔未携兵器。只见孟浪手腕一扭,仿佛李广射箭,其势难挡。
孟浪本想狠狠刺尹天仲一剑,却听到有女子喊:“啊,不要伤害天仲哥哥。”这声音何其熟悉,孟浪知道出自李鹣,一时乱了心神转眼向李鹣瞧去,只见她用手捂着嘴,眼光充满伤痛之情。孟浪明白过来,原来他一直关注尹天仲,根本没瞧自己一眼,心中又是一阵酸痛。
“二公子,接剑。”一位尹家仆人将剑仍给了尹天仲。尹天仲如鱼得水,哈哈笑道:“看你怎么挡我的剑。”将剑一横,竟似秋风扫落叶,向孟浪刺了去。孟浪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沉浸于悲痛之中,恨李鹣于己无情,对这一凌厉的剑招并无招架之意,只微微一侧身。
嚓的一声,那柄剑早刺中了孟浪左肩,鲜血汩汩地流了出来。孟浪忍住疼痛,又将眼光移向李鹣,见她脸上充满微笑,心中更是伤痛。他大吼一声,将心中的愤懑泄了出来,而后刷刷刷地用剑向尹天仲砍了去,竟毫无章法可言。尹天仲见孟浪竟似发狂,不要命地向自己冲了过来。
这世上最可怕的人,不是武功高强之人,而是不怕死的人。
又一剑砍来,尹天仲连忙举剑来挡,只觉手臂一阵,当的一声,他手中之剑已断为两截,又见剑光一闪一柄利剑即将插入自己心膛。尹天仲汗流浃背,眼中满是恐惧之色。却听到“啊”的一声,一女子早跑在他的前面,用身躯挡住了他。
那女子便是李鹣。
且说孟浪正欲刺死尹天仲,却见李鹣挡在尹天仲前面,忙收了剑的攻势,嘴里不住说道:“为什么?为什么?”仔细端详李鹣,见她眼中含着泪水,仿佛泪珠美人,顿觉心中一片凄婉,呆呆立在那里。
忽听得李鹣收住了哭泣,说道:“大恶人,你为何不杀我?你在我家待了两年,到底有何企图?”“大恶人”三字仿佛世上最锋利的匕首,深深地插入了孟浪心里,他觉得自己的心正在一滴滴地流血,几乎晕了过去。“大恶人,我是大恶人,我到底有何企图?”孟浪不断重复这句话,仿佛已忘了身边的一切。
李鹣见孟浪发起了狂,不断重复一句话,也不去理他,转过头来,对尹天仲说道:“天仲哥哥,你没受伤吧?”尹天仲摇了摇头,说道:“他的剑比我的剑厉害,不是我的武功不及他。”欲拉着李鹣离开这个是他难为情的大厅。
李鹣微微一笑,正欲和尹天仲离开,却听到身后“呀”的一声大吼。李鹣不明所以,又转过身来,白光一闪,只觉一道剑光从脸上划过,脸上便有了一股疼痛。李鹣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只觉粘糊糊的,放在眼前一看,手上竟有一丝丝血迹。
孟浪一手提着剑,呆呆地望着李鹣,剑尖上还有点点血渍。原来正当孟浪发狂之时,却听到李鹣与尹天仲的言语,心中妒忌,大叫一声,就用剑划了过去,在李鹣白皙的脸上留下一道短而浅的伤痕。孟浪见伤了李鹣,亦后悔无限,将剑仍在地上,睁着大大的眼睛,呆呆立着。
厅下人声鼎沸,见孟浪丢了剑,顿时心生豪气,说道:“我们一起上,将这小恶贼碎尸万段。”无常黑白子见情势不妙,大声吼道:“谁若不怕死便上来。”这句话犹如定心丸,那些蠢蠢欲动的莽汉又宁静了起来。
尹兆凌见时机已到,大声道:“我来对付无常黑白子,你们赶紧诛灭那小贼。”言讫,运掌向无常黑白子袭去,两人战得难解难分。
厅下众人见尹兆凌已与无常黑白子战在一处,一时都意气风发,提剑欲诛孟浪,却见一人纵身一跃,挡在众人前面,喝道:“你们忙吧,我来陪这小美人玩玩。”伸手一抓,扣住了李鹣的脉搏。众人一听这言语,顿时吓了一跳,再看那人:手执铁扇,三十出头。众人都暗想:“难道他便是‘狐狸凤凰,南秦北华’四大恶的‘南秦’秦催华吗?”
这一变故,让一直痴痴呆呆的孟浪返过神来,他连忙拾起了剑,纵身向那人刺去。那人手脚甚是便利,左手死扣李鹣,右手挥扇一格,挡住了孟浪的攻势。又见他一纵,带着李鹣跃出了厅外。孟浪大吼一声,说道:“不要伤害鹣妹妹。”他不管无常黑白子和尹兆凌斗得怎么样,也不管厅中之人是否会追杀自己,只是拼命追了出去。
孟浪跟随那淫贼,觉得他轻功虽好,却远不及无常黑白子,兼之押着李鹣,轻功折损了一半。不过半个时辰,孟浪早追上了那手执铁扇之人。只听那人道:“我与你师父褚正狭齐名,江湖人称‘狐狸凤凰,南秦北华’,你怎敢来坏我的好事?”孟浪冷冷说道:“不管你是谁,放了鹣妹妹。”他喜欢称李鹣为“鹣妹妹”,虽然这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
那人道:“我秦催华看上的女人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念在我与你师父齐名的份上,你若对这小美人感兴趣,我也分你一份残羹。”进而便是他哈哈的淫笑。
李鹣手臂被紧紧扣住,怎生也挣脱不了,又听那人自称“秦催华”,顿时吓了一跳。那秦催华又称“秦摧花”,江湖有言:摧花先生到,万花尽哀悼。因其惯使铁扇,而且摧花之后,常自娱自乐说道:“真乐似神仙也!”是故,他便有了“铁扇仙”这个绰号。
命运沉浮?宏图高展?点点红尘泪!
李鹣心道:“本想和天仲哥哥厮守一生,如何能未婚先失节?况且,那追来的孟浪亦非善类,我今日唯有一死,以报天仲哥哥。”思及于此,不禁黯然。
李鹣的脸上虽留下了一道疤痕,却未丝毫影响其美貌。她本以恨透了孟浪。现今又听孟浪要与秦催华共同玷污自己,如何不恨之入骨!展目四望,只见一座红瓦小庙翼然立于不远处,庙外篆着“桃花庙”三个石刻大字。话说楚文王灭息国之时,息妫夫人被掳为妾,但她总不与楚文王说话。后人都怀念她的节操,为她造了桃花庙,“桃花夫人”的名号就流传下来。
李鹣心中一颤,思道:“息夫人被世代传颂,我何不学她呢?若那两个淫贼对我无礼,我定会自尽,以保清白之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