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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年正月初六的夜里,闻徽被暴怒的闻父赶出了家门。盛怒之下的闻父,顺手抄起镇纸砸向了闻徽,吓得闻母失声痛哭。
    要说的话已经脱口而出,下定了的决心亦是无论如何不再反悔,闻徽一手抚在被砸痛的肩膀上,沉默地面对着父亲滔天怒火。
    他没有争辩,亦不曾松口低头,最后闻父抛出一句“我闻家没你这样的不孝子”后,当即被赶出了大门。
    闻徽随身只有一个钱包,幸好银行卡与证件都装在里头,还有几张现钞,夜里在街市上逗留了许久,他终于在一个脏乱的巷子里找到一间临时招待所。
    父母亲的反应,与前世差不多。闻徽躺在招待所的床-上,身上盖着硬邦邦的棉被,眼睛盯着灰蒙蒙的天花板,久久不能入睡。一想起父亲眦裂的双眼,母亲失望的神色,便是阵阵烦躁与压抑。
    ……只是,他早就不能回头了。即便没有付珩,他也无法勉强自己与女人过一辈子。
    辗转反侧,不能入眠。闻徽遂干脆地坐起身,打开了老旧的电视机,正放着不知名的晚会,喜庆的欢笑声顿时充满了房间。
    电视机右上角显示了时间:00:59:58。闻徽掏出手机,从家里出来后,他就随手关掉手机。此时刚打开手机,便是一阵短信提示音。
    怔然地捏着手机,闻徽沉寂看着屏幕上那熟悉的人名,许久之后,终是按下确认键。
    ——“晚安。”
    冰冷的心脏似乎被暖和了几分,闻徽对着短信寻思了片刻后,轻轻地按起键来:“睡了吗?”无法掩饰的孤独,狠狠地揪住了他的心,此刻,他急切地渴望能够抓住这一丝温暖。
    对方很快就回了短信:“正要睡,你现在很忙吗?怎么到现在还没睡?”
    弯了下嘴角,闻徽回道:“嗯,马上就睡,你早些歇息。”
    “嗯。”
    随后手机便彻底地安静下来,闻徽靠着墙,对着电视里欢乐的人群发起呆。直等到第一缕阳光打上了暗黄的玻璃窗时,他终于平定了纷乱的情绪。
    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整个人便彻底地恢复了精神。再看了一眼手机,闻徽抿紧嘴,心里异常清楚,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父母亲都不愿再想起自己这个儿子了。
    事已至此……他最后看了眼这生机勃勃的城市,遂拦下出租车,直接去了火车站,然后买了当晚去S市的车票。
    这新的一年,闻徽过得忙碌而疲惫,只是……他决不能松懈,事业刚刚起步,尚且面临了许多的困难,期间好几次遇到了资金问题,幸而在紧要时刻还是周转了过来。
    而去年的创业大赛,闻徽一组终是取得了一等奖,不仅得了一笔丰厚的奖金,几个名企也有投资工作室的计划。
    与此同时,付珩这一年里不再像往常那样每天兼职,将大多数时间与精力都投放在了考研复习中,抽空时也会接上一二个单子。
    身在不同城市的两个人,再没有见过一面了,甚至于连电话书信都极少,除了早晚一条短信外,他们几乎没有任何的交流。
    送走了新一届的毕业生,闻徽他们也开始做起了毕业的准备,年末的时候论文定了题,其后几人商议了一番,将工作室搬到了学校不远处的一个新建成的居民小区,随后开始准备资料,去S市工商局申请注册公司。
    学生放寒假的时候,闻徽的公司总算步上了轨道,十来个员工集中精力拿下先前的一笔大单子。
    “考得如何?”
    研究生入学考试的最后一天晚上,闻徽接到了付珩的电话,这是他们一年多来第一次通话。
    付珩的心情还算轻松,回道:“我也不太清楚……应该还可以。”
    闻徽轻笑,一手把玩着钢笔,静静地听着那头轻浅的呼吸声。
    “好久没你的消息,”付珩已经习惯了闻徽在电话里的沉默,自顾自地说道,“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忙?”否则,也不至于一年都没有来过电话。
    付珩也不是没想过打电话给闻徽,只是……他不太敢放松自己的精神,又担心会让闻徽觉得厌烦。何况,他有些担心,考研的结果会让对方失望。
    闻徽笑出声:“哪有那些可忙的,你似乎每回都这么问我……”顿了顿,他又道,“我只是不想打扰你复习。”
    “嗯,”付珩傻笑了几声,“现在终于结束了。”
    翻过桌上的文件,闻徽淡淡地问道:“现在是要回家了?还是又找了兼职?”
    “今年回去早点了,”付珩语气轻快地回着话,“过完年我再早点回校,还得准备论文与实习报告,如果初试通过了,还要准备复试。”
    ◎流◎岁◎未◎晚◎
    这一晚,闻徽与付珩说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大多时候都是付珩在说这一年里的事情。闻徽只静静地听着,偶尔出声应和,有时候两个人会忽然都沉默,电话里便是有些诡异的安静。
    说完了电话,付珩准备着回家的事宜,而闻徽则是继续翻看着先前项目的材料。
    此后,他们的短信息往来略加频繁了些,多是在睡前聊起彼此当天发生的小事,来回有五六条的短信。
    研究生初试结束了,便又是一个农历新年。公司里的人都回家了,闻徽独自留在租房里,家里头始终没有传来消息。
    其实这一年里,闻徽曾回过两回A市,远远地看到过一回父母,只是心知他们尚在气头上,也不敢上前打扰。
    长假的第一天,闻徽去商场挑了些礼物,让人打包好用快递邮寄到家里……他心里,还是挂念父母的。
    公司里的项目临近收尾了,闻徽也不着急工作,趁着长假,好好地休息。只是往年春节,他总觉得太过吵闹;而如今,一个人的节日,却显得有些凄清寂寞了……于是与付珩的联系变得紧密。
    得知闻徽一个人留在S市,付珩跑到邻居家,给对方打过两回电话。大年夜里,付珩早早地上了-床,躲在被窝里,与闻徽有一条没一条地聊着短信。
    假期告至尾声时,闻徽重新拾起了工作,公司里的人也陆陆续续地回归了岗位。公司正式运营的初期,自然会遭遇不少的困难,大家伙儿也不敢太随意。
    四月初,公司的两个大项目遇到了技术瓶颈,又赶上了资金周转出现不小的问题,就在所有人焦头烂额之时,闻母有事经过S市,递给闻徽一张信用卡。
    他有些吃惊,随即了然……这一年来,家里表面上对他是不闻不问,但父母暗地里定是时刻关注着自己。
    虽然闻母面色不太好看,也不说话,但闻徽心知,父母这算是接受了自己是同性-恋的事实了。
    闻母临走时,拒绝了闻徽的相送,只是定定地注视了他许久,才幽幽地叹了口气:“唉,你这孩子……”
    闻徽无法不感激自己的父母,心里更是存着愧疚……但他一直明白,其实他的父母,还是异常地开明,更是非常包容自己。
    虽然惭愧,他的心,却始终坚定,不愿动摇。
    “什么时间,回家看看你爸爸吧……”闻母又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其他的事,你已经是成人了,我们做父母的,管不了你了。好自为之吧!”
    送走了母亲的第三天,闻徽接到了付珩的电话。
    “闻徽……”
    “嗯?”压抑了几天的情绪缓和了不少,闻徽此时猛然想起,似乎就在这几天有F大研究生的复试,遂忙问道:“你快复试了吧?何时来我这里?”
    付珩的声音犹豫了下,才极低地响起:“我……在火车东站,原先查了地图,说在这边站台能够坐车到你们学校,我也找到站台了……但是,一直没等到车……”
    闻徽挑高眉,难掩惊喜:“你到了?”
    “啊,嗯。”付珩不好意思地回答,“现在,我不知道该怎么走,刚才问了人,说就是在这里等车的。”
    “你稍等,”闻徽嘱咐道,“我去问一下。”
    “好。”
    到最后,闻徽还是借了别人的车,亲自去火车站接回了付珩。火车站那条线的公交车最近刚改道,许多人都不知道,故而付珩才一时找不到坐车的地方。
    F大将在明天晚上举行复试的笔试部分,后天上午开始面试,并进行体检。
    “有没有订住宿的地方?”闻徽问道。
    付珩摇头否认。
    闻徽便提议:“我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不如就住我的房间吧。现在学校附近的旅馆,估计都没有空位了。”
    “嗯。”
    瞟了眼付珩有些紧张的神色,闻徽放柔声调,劝解道:“你初试考得那么好,复试时,笔试部分发挥正常,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付珩脸色红了红:“我有点害怕面试……”
    “呵……”闻徽勾了勾嘴,“你在外面卖东西时,和客人讨价还价都不害怕,面试就更不必担忧。”
    “那不同的。”
    “没什么不同,”闻徽抬手揉了揉对方的头发,浅笑道,“老师们没什么好怕的,别多想。今晚好好休息下。”
    简单的劝解,让付珩奇异地安定了不少,他遂放松了些许,跟着闻徽的步子,进了一栋居民楼。
    忽然想到什么,闻徽问道:“你买了回程的票吗?”
    付珩点头:“嗯,我怕临时人多买不到票,就提前买好了。是大后天的车票……”
    “这么早……”
    付珩没听清楚闻徽的低喃声:“你说什么?”
    闻徽神色敛了敛,只一笑而过,抬了抬下巴,指向对面的铁门:“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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