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小阳生病
     以前总觉得放假的日子过得漫长，时间一久，就会觉得无聊。虽然知道即使上学，也找不到想要的那种充实，但还是会一直期望学校开课的日子。可是国庆这几天我却是迫切地希望时间再慢、再慢一点。每一天我都紧巴巴地抠着过。因为如果恢复到学习的状态，我就分不出这么多的时间在孤儿院里，也就见不到卓绝了。这几天可能也是卓绝放假的日子，所以，每天早上九点他都会准时来到孤儿院，傍晚六点再乘车离开。为了每晚可以同他走完从孤儿院到马路的小径，我每天都保证创造下午六点做完打扫的巧合。
     何笑笑在一号那天晚上给我发了条短信，说是到同学那玩了，叫我帮她瞒着值班老师。这让我有足够的个人空间来思考我与卓绝的关系。想的多了，渐渐地，心里难免生出了一种奇异的感觉。似乎我和卓绝相处得要比我跟别人来的自然顺畅的多，我也没有像以前跟人交谈那样内向得说不出话来。而且，从一开始我们就仿佛很熟稔似的，一点也不像初识的人。虽然知道他比我年长八岁，我也没有用恭敬的语气去对待他，而他也并没有摆着长辈的架子，我们似乎莫名其妙地融洽呐。
     因着我和他一起走那段路的缘故，我们比起初识更要相熟了。第一天将要离开的时候，我很担心会一路无话，甚至还打算放弃，而且因为他不能视物，唯一可以行进的方式就只有拉着我了，我怕他的自尊心会因此受损，所以一直踌躇犹豫着。但等到我做完活，经过大厅准备独自回去的时候，他却叫了我一声，说要同我一起走。
     小阳牵着他的手将他领到了大门，我尾随其后，慢腾腾地挪到了门口。目送小阳进门之后，他回转身，冲着我笑说：“接下来就要你做我的领路人了。”语气坦然，没有丝毫忸怩的意思，这倒显得我是多虑了。
     我应了一声，他就伸手握住了我的腕。温暖的体温通过相贴的肌肤渗透进我的血管里。我禁不住脸颊微红，默不作声地往前走。他似乎看出了我的不自在，便开始随意地说话。一开始，我只会简短地回答几句，到后来，两人竟怡然自得地畅聊起来。
     连续几天的相谈，我对他也有了些基本的了解。我曾担心的问题也已经得到了解决。原来他未曾婚配，甚至连女朋友还没有，具体原因不知，当然这不是我开口问的，我还没有那个胆子直接向他提出这种会让人误会的问题，这只是他偶然提起的。另外，他并不是杭州人，老家远在北京，现在独自在杭州工作，是一家画廊的负责人，工作之余常到孤儿院看孩子，生活单调却有规律。
    
     国庆期间院长婆婆因为家里出了些事情需要回家一趟，就把孩子们全权托付给另外一个阿姨照料，还特意嘱咐我要时刻留意孩子，预防感冒。那位阿姨虽然是孤儿院的常驻员工，但责任心并不强，做事也是马马虎虎。所以，烹调，打扫之类的活就全都落到了我身上。虽然每天要辛苦很多，但却十分愉快。一些大点的孩子都很懂事，会主动帮忙扫扫地，倒倒垃圾。年岁小点的孩子也很乖，而且经常“陈姐姐”，“陈姐姐”地叫我，逗我开心。小阳对我也愈加亲昵了，也唤我姐姐了，还会拉我的手，我抱他时也不拒绝了。当然，除此之外，卓绝的陪伴也是我开心的一个因素。当我在干活的时候，只要看到他被孩子们围在中间，温柔地给他们讲故事，金色的阳光铺在一张张美好的笑颜上，我就庆幸老天让我生在世上，还赐给了我这么多可以拥有的东西。
     院长回来的那天正好是国庆七天假期的最后一天。那天早晨，我照样八点半就去孤儿院报道，因为早餐并不需要我准备，所以也不用很早去。我到的时候，孩子们已经在院子里玩了。见我到了，纷纷拥上来，七嘴八舌地说：“小阳病了。”我一听连忙跑到小阳的房间里查探。
     小阳小小的身体团在一床薄被里，两脸通红，不时有汗向外冒出。我用手背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高得吓人。我慌了，伸手摇了摇他：“小阳，小阳，陈姐姐来了，哪里不舒服啊？”小阳难受地咕哝了一下。我赶紧倒了杯温水，又从急救箱里找出退烧药，扶起小阳的背，让他喝进去。可是，还没等完全咽下去，小阳就吐了一床。
     我手忙脚乱地把他抱起来，放到隔壁的小床上。走到门口，喊照顾孩子的阿姨。可是喊了几声，阿姨都没有回应。我焦急地一边替小阳擦汗，一边又倒了一杯温水。可小阳却连水都不想喝。我突然想到上次卓绝不是留了电话给我吗？立即从裤袋里掏出手机，翻到他的号码，按下拨号键。
     嘟嘟了两声后，他接起了：“喂？”
     “卓哥，小阳病了，很严重，全身都很烫，阿姨找不到，怎么办？”我像个快死的人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陈佩你先不要着急，我马上就到了。你先找块毛巾给小阳冷敷一下。镇定点，不要慌。”
     他温润的声音传来，我的心陡然轻松了一点，大概是终于找到可以拿得定主意的人的缘故。挂了电话，我从隔壁洗漱间浸了一块凉毛巾给小阳敷在额头上。又看到小阳的衣服已经被汗湿透了，端了盆温水，给他擦身体，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当我做完这些的时候，卓绝进来了。领着他进来的正是他的司机——钱叔，我在和卓绝一同回去的时候见过几次他的面。
     卓绝来了，我心里才真正踏实了起来。他虽说比正常人还缺了一官，但却有种安定人心的气质。他大步地随着钱叔进来，头发微乱，看来也是一路赶过来的。
     “小阳怎么样了？”
     “我给他擦了汗，换了衣服，可是他还是很不好受的样子。”
     他走到床边，两手往前探了探，才摸到小阳的额头，皱着眉轻声说：“小阳，小阳，卓哥哥来了，我们去医院好不好？”小阳没有回答，两条还没长全的小眉毛皱得紧紧的，小手使劲抵着自己的肚子。
     卓绝直起身，对我说：“陈佩你在这里照料孩子，我送小阳去医院。”
     我哪里肯答应，坚持要一起去医院。他点了点头算是勉强同意了。我给小阳裹了一条毯子，两手将他抱在怀里。可怜的小家伙在我的怀里一声不吭，双眼闭得牢牢的，让人心疼的很。
     在车上的时候，卓绝打了个电话给院长，把事情向她告知了下，并催促她早点回来，院长也很着急，说是马上就坐车赶到医院去，卓绝拒绝了，说让她回孤儿院照顾其他孩子，医院里有他和我一起看护。
     挂了电话之后，他侧转头，说：“累不？换我抱吧。”
    我摇了摇头，又想到他看不到，开口说：“不用了，不累。”他听罢伸手往小阳额上摸了摸，缩回手后，整个身子向我倾来，我还来不及诧异，他就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小阳的额头。完了之后，坐正身子，轻声说：“烧有点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