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路文轩
    我看着那个人，站在阳光底下，手遮着眼睛，瘦弱的身躯好像被风一吹，就会像树叶一样飘走。大大的白色病服套在他身上，空空的，皮肤很白，比我们在一起时更白，白的透明，那是病态的白，隐隐的连经络都能看的明白。头发也长长了，以前他的头发都是很短的，摸上去刺刺的，像个小刺猬，好几次，我都让他养长点，他都不乐意，嘟着嘴说这样很清爽。现在他头发长了，显得那张小小的脸更小了，也越发透着中性化。我倒看不习惯了。找了他这几年，我到死都猜不到，他会在这家所谓的精神疗养院。我看着他，呆了。
    “路先生，路先生。”我一惊，看向身边的疗养院院长，他正一脸疑惑的看着我。“路先生，您没事吧。”
    “我没事。不好意思。”
    “您请这边走，我们疗养院是市里首屈一指的，您太太住在我们这里，您尽可放心。我们的软件，硬件设施都是一流的。医生也是资深的•••”
    院长一直在介绍。我的心却早已跑到那个人身上去了。我回头看看他。是他吗？突如其来的相遇，让我有些患得患失。快进门时，冲出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差点把我撞倒。我猛的转过身，看他们跑向了那个我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的人儿。“不要！”他惊叫，挣扎，然后安静，被医生抬回来。我非常讶异我所看到的这一切。一愣神，那几个医生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
    “院长，不好意思。”
    “你们怎么回事，怎么会让他跑出来，没看到有客人在这吗？怎么办事的。”院长收起了对我的那副笑容，转头就对他们一阵骂。
    “还不带进去，丢人现眼。”几个医生畏畏缩缩的抬着那个一脸惨白的小人儿进去了，他的拳头紧紧握着，指甲甚至嵌进了肉里。我的心一阵抽痛。那个我疼着，宠着的人，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被这样的对待着。愤怒也冲向脑子。看着那个带着谄媚的笑脸的院长，却觉得恨不得让他永远也笑不出来。
    “路先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种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我保证您太太来这里以后，能够得到最好的治疗。”点头哈腰的样子让我想一拳揍过去。但是我忍了。握着拳头，我问出了在我心底萦绕好久的问题。
    “刚刚那个人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路先生，您也知道，这是病人的隐私，我们实在不便透露。”
    现在来跟我谈隐私，笑话。
    “陈院长，你难道不觉得你有义务跟我讲清楚吗。你难道认为我会把我太太送到这种随时会有病人逃出来的地方？”我收起了温和的表象，冷冷的看着这个男人。
    “这，这•••”
    还犹豫，哼。
    “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也告辞了。当然我所保证的那几台仪器和一栋新的住院病房，你也别想了。”甩手走人。
    “您等等，我没说不说，是不是。路先生您跟我来。”
    这老家伙，吃硬不吃软。
    来到他办公室，老家伙拨了个电话，不多久，一名同样身穿白色袍子的医生，带着一份病历救过来了。
    “路先生，这是刚刚那位病人的病历。其实您大可以放心，他是重症室的病人，您太太的病情不严重，两人住的病院是不一样的。”他讨好的将病历送到我手上。
    我打开病历，控制不住的手开始发抖。
    受到“严重刺激”，“精神分裂”，“有自残和攻击倾向”，“记忆混乱”。这些词跳入严重时，我知道自己有多难以置信。
    他离开我后，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是这样。眼睛发酸，我从来没有哭过，因为我知道自己是个冷酷的人，但是对于这个我深爱的男人，我忍不住，想哭。
    “说起来，这个病人在我们这里也比较特殊。他本来是因为杀人而要判刑的。但是警方怀疑他有精神病，一诊断还真有。后来就送过来这里了。”
    “杀人，杀谁？”我不相信他会杀人。
    “好像是个孩子，具体情况我们也不是很清楚了。”
    “孩子？”小小苏？我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他是不是要一辈子呆这里？”声音有微微颤抖，但是表情却保持了我一直的冷静。
    “这个，理论上来讲是的。除非有警局出示的的证明。毕竟是犯了罪的人，即使不在监狱，在外面也是不能随意走动的。路先生，认识这个人吗？”
    “不认识。”冷冷的回答。在弄他出去以前，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那路太？”
    “过几天我送她过来。”
    “谢谢路先生，我保证给路太最好的治疗。”
    我摆摆手，阻止了他那一连串的保证。
    再次站在门外时，我看向身后的楼，暗暗向里面那个正在受着磨难的小人儿保证，宝贝，我会带你出去的，然后我们重新开始，一辈子不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