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沙漠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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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29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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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砌的刑台,已经现出被风雨侵蚀的痕迹。两个光着膀子的行刑人站在刑台之上,面无表情。三丈之外,合云城城守正端坐在监刑台上,脸色有些发青,面目凝重,如临大敌。刑台四周布了不少全副武装的军队。周围的喧哗的群众在沙漠之王左里被押进刑场的时候忽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那个称霸沙漠三十年的男子。
一头灰白而蓬松的头发被一根破旧的布条扎在脑后,饱经风霜的脸庞上还留着在监狱里遭受刑讯的痕迹。但是,一双眼睛却丝毫也不显怯懦。以双手被缚在身后的样子跪在刑台上的沙漠之王,仍旧如同他驰骋在大漠之时一般,高高昂起头颅。
风溯源与御景站在刑台对面街角的一家玉石店的台阶上。来看行刑的人很多,几乎把街道都占满了。风溯源站在台阶上努力地在人群中寻找着方才那位妇人与那对兄弟,但是并看不到。站在他一旁的御景还是那样的表情,静静地看向刑台的方向,只是那双如夜般的眼睛中仿佛有什么在涌动一般,深深浅浅。
“那对兄弟不会做什么傻事吧?听说左里的手下有一大部分人并没有被抓到,要是这个时候来劫法场,可就是自投罗网了,这附近一定也有不少的伏兵。”风溯源一边说着一边转头看向四周。
御景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只是静静地站着。
“时辰已到,行刑。”城守沙哑的声音响起,行刑手向前迈了一步。
左里的目光扫过台下的众人,忽然,他露出了一丝奇怪的表情,他转头向刑台对面远远地看去,定定地望着某个点半晌之后,突然大笑了起来,仿佛能将飞鸟震晕的笑声传入刑场每个人的耳中。在场的所有人都万分惊异地看着刑台上放声大笑的沙漠之王,站在他身旁的行刑手甚至感到手中的钢刀在颤动。笑声渐渐停下,左里向玉石店的方向朗声道:“老夫已死而无憾。”沙漠之王浑厚的声音一直回荡至蓝天之上……
“行刑!”城守重复了一次。
行刑手举起了钢刀……
“你认识沙漠之王吗?”半晌,风溯源问道。
御景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刑场,一言不发。
沙漠之上的繁星低垂下头,照亮了合云城的上空。一弯明月悬挂在城角之上,摇摇欲坠。
风溯源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客栈大堂内,自斟自饮。听到脚步声响起在楼梯上,便抬头看去,只见御景背着那只包袱走了下来。
“要去哪里吗?”他站起身来问道。
御景看了看他,微微点了下头,向门口走去。
“现在很晚了哦。”风溯源一边嘟囔一边跟了上去。
刑场,四周不见一点灯火,只有星光的一点照耀才隐隐看得到刑台。御景站在刑台下方抬头看向刑台。风溯源站在她身后两步之外,看着在夜色中有些模糊的御景的背影想,果然认识啊。
片刻,御景向刑台一侧的台阶走去。
风溯源吓了一跳,“哎?你要干什么?你要上去吗?但是……”
御景走上刑台,低头看着刑台上比那灰白色的石头颜色要深的一块块痕迹,那是沙漠之王的血迹。
风溯源跟在他身后也上了刑台,“怎么了吗?”
御景转头看向他,眼睛里闪着一点星光,“退后。”
风溯源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退到了台阶上。
御景回过头,闭上了眼睛,双手缓缓地抬到胸前合十,自他的唇间发出了一种声音。那是风溯源从未听到过的声音,低沉如同来自灵魂深处的吟哦,一波接着一波,不断地涌出,就连传播那声音的空气都变得沉静了起来。风溯源看到他周身泛起淡淡的白色光芒,就如同光之森林的那些白色花朵一般。渐渐地,无数的泛着柔和白色光芒的颗粒自刑台之上缓缓升起,回旋上升,围绕在了御景的胸前。御景停止了吟诵,慢慢张开了眼睛,合十的双手找开,像微风一样拂过了那些颗粒,仿佛被这阵和风惊扰,又仿佛是得到了什么美好的东西而兴高采烈,那些颗粒忽然争先恐后地涌向夜空,直至消失。御景仰望着夜空,许久,才转头看看风溯源,走到他身边向刑台下走去。
御景离开刑台有一段距离之后,风溯源才像是从睡梦中醒来一般,自刑台上飞奔下来,他追上御景,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臂,“御景……”
御景回过头看着他。
风溯源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倒是御景,微微偏过头,向风溯源的身后看去。
风溯源注意到他的眼神,转头看去,却见一顶软轿落在街边。软轿上挂了两盏灯笼,散着昏黄的光。轿边立了一个白色的纤细身影,那道身影一旁则站了一个小孩子。四名轿夫站在软轿的另一侧。一阵夜风拂过,那白色的衣裙与黑色的长发蓦地飞扬而起,一道淡蓝色的光芒自发间闪过。
风溯源的脸色变得有些僵硬,他向后退了一步,回头对御景说道:“我们赶紧回去吧。”
御景看了他一眼,点了下头。
但是两人还没能走出一步,一个温柔的声音便传了过来,“风公子。”
风溯源叹了口气,回过身笑道:“樱姑娘,好久不见。”
那白色身影轻盈而无声地接近,一张精致的脸庞浮现在星光之下,“风公子到了合云城都不来月庭见我一面,让我很是伤心呢,连您在找光之森林的事情都是在您离城之后才传入耳中的。”浅浅的笑容,温柔的语气不着痕迹般地责备着,在夜风中听去,仿佛乐曲一般。
“啊,那个……我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而且樱姑娘也一定很忙,所以才没有去打扰。”风溯源一边说一边想,眼神微微避开了她的脸。
“嗯?”樱姑娘像是有些困惑地晃动了一下脑袋,露出了左耳下蓝色的,如花瓣般温润的水晶耳环,“找持卷人不是要紧的事吗?听说你为了这件事连婚事都推迟了呢,雨麦小姐很伤心吧。”
风溯源紧闭着嘴唇,一言不发。
“那,找到光之森林了吗?”仿佛丝毫没有查觉到风溯源的不快,樱姑娘又问道,但是,她并没有等到风溯源回答便又看向御景,“这位是祭司吗?”
御景看着她,漆黑的瞳孔中映着她耳环反射出了蓝色的交,他刚要回答,却感到手臂被用力地一扯,反应过来时,眼前便是风溯源的后背了。
“是我在沙漠中遇到的人而已,因为顺路所以一起回来的。”风溯源看着她,勉强露出一丝笑容。
“是吗?”樱姑娘好像明白了什么一样笑了笑,转开了话题,“对了,城主听说你来了这里之后,便想见见你呢。什么时候有时间去府里一趟吧。”
“我知道了,那今天就先告辞了。”风溯源立刻说道,拉着御景便急急地离开了刑场。
樱姑娘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才转身看向软轿的方向,她一边微笑着走近软轿一边轻声说道:“逃走了啊……”
“要调查一下吗?”站在软轿边的那个小孩开口问道,声音虽然稚嫩,但语气却很是冷漠。
“嗯?是啊。不过,”樱姑娘看了看刚才两人消失的方向,“大概什么也不会查到吧。”
“为什么?”那小孩问道。
“啊,心儿没有听过那个啊。刚刚的送魂歌,”樱姑娘自他的身边轻飘飘地走过,“是星魂招引歌哦。”轻柔的声音仿佛害怕惊醒正在熟睡的婴儿一般小心翼翼。
但是,在听到她的话的一瞬,那双淡棕色的眼睛却蓦地涌上了血色。
“总觉得变得有趣起来了,不是吗?心儿。”
“是……”
风溯源拉着御景一路狂走,直到了客栈门口才停下脚步,他转头看了看御景,有些不好意思地放开他的手臂,摸头后脑勺道歉,“对不起。”
御景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有说,只迈步向客栈里面走去。
风溯源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追了过去,“御景。”
御景转过头看向他。
看到御景的眼睛,他却又迟疑了起来,“那个,你和那个沙漠之王……认识吗?”
御景微微偏着头,想了想之后,点了下头。
风溯源虽然事前便想到可能会是这样,但是得到御景的肯定之后,还是感到很惊讶,“你怎么会认识他呢?在沙漠的时候见过吗?”
御景又点了下头。
“是、是吗?”风溯源还想再问问那个妇人的事情,但是,这个时候,伙计却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看到两人便立刻招呼道:“两位客人回来啦。”
“啊,嗯。”风溯源应了一声,见御景还在看着自己,便笑着说道:“时间也不早了,快点去睡吧。”
御景点了下头,回身继续向楼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