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旭日东升·何人寂 第七十六章 部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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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鹏飞翔在苍穹,凉薄的空气里透着丝丝的寒。从高处望下,青青草原都缩成了大片的绿,直如画家笔下的一抹苍翠。
辽辽苍旻,万里晴空,这种飞翔在天空的感觉,简直可以令你忘却一切烦心的事情。
巨鸟在为首少女的指示之下加速,忽地,白殊的右手边就传来了尖利抵入的刺痛!惊得回首,却是对上了一个浅色的符纹,和绛一样的符纹。
苏澄明净的眼大大地睁着,手指扣入白殊的臂膀,怎么都不肯松手。
对着这个一直被哥哥保护得良好的女孩子,他忍不住地笑。想起了他初次登上的时候,对着这远离地面的高空的恐惧,对随时有可能坠落下去的惊惶。那时候苏澄也在,只是躺在了她的哥哥的怀里,全然不知自己也曾登上过从前没有见识过的高空。
当你完全适应,这种长风过耳的感觉真的很舒服,很让人觉得身心舒畅……
“不用担心……来,试着适应一下……”
苏澄摇头,嘴唇都被吓得发白,又想故作镇定。为了控制住自己不叫出声来,她只能死死地扣着他的肩臂,不让惊颤出声。
“小澄乖……”不知不觉地,他用上了绛的语气,说着苏止曾经教过的话。
然后,他就看到了她眼底的晶莹,虽然被极力忍着没有掉出来。
“呃、你怎么了?是不是、是不是我哪里说错了!”手忙脚乱地去拍苏澄的肩背,他努力回忆一干狐朋狗友里最擅长与异性打交道的秦宝都是怎么哄女孩子的……
还没想出些什么,这女孩已经扑到了他的怀里,改环他的腰了!
喂喂喂!就算你是我祭司,这也男女授受不清啊啊啊!!!
前方,明夜彤云像是觉出了这头的异常,回头瞧了他一眼,眼底的神情让他有种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感觉……
“喂!不是你看到的这样……真的真的……”比真珠还真啊!别误会啊!
“……爸爸。”
喃喃地话语从自己的怀里传出,白殊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她管他叫什么……
瞪着强行扑到的少女,她在他的怀里蹭了蹭,寻到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合上眼眸,唇角都嗪了笑意。“白殊的身上有爸爸的味道……借我躺一下……”
前方,明夜彤云再度扭头,眼底的神情叫做同情。
这……他还应该说些什么……
欲哭无泪。这模样要是被苏止见了,还不得把他给劈了!还有……大姐你是好人卡发腻了改发父亲卡了吗?!!虽然他也知道,苏澄会觉得他身上的味道熟悉是因为绛的关系。好吧,扑倒人家老爸的他有罪,而且用词很邪恶。
……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久到连白殊都睡着了,然后又被冻醒。
有什么凉凉的东西落进他的后颈,混身打了个激灵,他也彻底地醒了过来。
大鹏飞得不高,至少从他的高度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地面。周围是茫茫的白,偶尔会有裸/露的混土,褐黄的色泽。大片的白衬着这无比广阔的天空,很美,真的很美。
抬头的时候,有什么自肩后滑下,身后一冷。这才觉出,他与苏澄的身上披了一件斗篷,周围还滚了一层毛边,看起来很是厚重。怀里的人大约是察觉到冷了,往他的怀里缩了缩,他连忙将斗篷拾了回来,重新披上,将她笼在斗篷的环绕之中。
为什么……他会有种他其实是在照顾小动物的错觉……
“彤云。”他轻声地唤道。
坐在前方的少女身上也裹着毛茸斗篷,闻言转首看他。
“这斗篷……我记得你什么也没带……”
他的话音未落,灵异氏族的继承人就已经举起了她的左腕,一只镶了白色晶石的银镯。一颗颗的椭圆排列其上,细细地看去,可以瞧见其中散出的不明显的光。
“荠子空间而已。”她是这么说的。
不等白殊再问出些什么,明夜彤云拍拍身上的雪花,站起身来,“既然醒了就把苏澄也叫起来,快到了。”
白殊依言唤醒了苏澄,将斗篷披在她的身上,一转身,负责领队的彤云就又扔过来一件。明夜彤云的“快到了”确实是快到了,又越过了两座海拔不算太高的山峰,就开始盘旋着往下。
盯着下方的风景,他的视线使终停留在一个地方,那个地方给他的感觉……异常地熟悉……
大鹏降落,果然就在它的附近。
风还是有些大,只是不似之前那样地冷了。
从巨大的禽鸟的身上下来,彤云站在那里没有动,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苏澄。白殊正想问她为什么不继续前行的时候,身畔的苏澄已经越过了他与彤云,径直向前走去。瞧这方向,正是他之前感觉到熟悉的方位……
“彤云,你在做什么?”目送苏澄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白殊转首,开口。
被问到的人打了个哈欠,随意地道,“只是试试所谓的朱厌及其祭司……在隔了几百年的现在回归,还能否记得过去的土地罢了……”
又不是同样的人,怎么可能记得?白殊很想这么吐糟。然而这话滚到了嗓子眼,又给咽了回去。他无法解释他对那个地方莫名奇妙的熟悉,也无法解释苏澄现在目的地明确的行为。甩了甩头,他没再多想,紧跟上苏澄的脚步。
苏澄走得很快,以致于那身白色的斗篷在风里显得轻飘飘地,好似随时都会被风吹走一般。
绕过了看不出原本形状的障碍物,映入眼前的,是大片的荒芜。曾经,这里应该也是一个有人居住的地方,到了几百年过去的现在,它只剩下了一个个壮硕的土堆,一些铁器……
“吓——”前面的苏澄惊叫了一声。
白殊拔腿冲到。然后,他也几乎被吓着了。没有什么可能靠成危险的事物,在他们面前的仅仅是一只手,也许是被她不小心碰着了,于是泥土什么的掉下来,露出白骨森森。
正这么想着,又见这少女走出几步,冲着地面又是一阵扒拉,白色的骨头顿时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其实……你是故意冲着这些骨头去的吧……
它们,是谁的骨头?隐隐地,白殊记起了那柄祭司权杖刚被彤云送来他家的时候,他在望见它时,脑海中浮现的一幕又一幕,还有那种他无法承受的感情。那个时候,绛是怎么让他安静下来的呢?绛在叫他的名字,除了叫他的名字,还提到了一个人……
阿傻。
是曾经的朱厌,对吗?
也只有可能是朱厌了,绛不会这样亲昵地去唤其他的人。也许这个叫做阿傻的人就是死在这里的、尸体在这累累白骨之中。
“我们……是来做什么的……”注视着视野里被苏澄不断翻出来的白骨,他沉声开口,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在问谁。
苏澄已经不会惊叫了,对着这些骨头,不哭不说,她只是沉默着去翻掘它们。害怕吗?这是已经死去多年的人们,在恐怖故事里,它们随时会从土地里伸出手来,将你拖入地狱。害怕,是个人面对这累累白骨都会害怕。可是……有某种冲动控制住了她的手,她想把它们挖出来,把这些曾经存在的族人……
可是,挖出来又能怎么样?
忽然地,这个问题就闯入了脑海。
挖出来……再埋掉?
立碑码?可是她又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即使知道了名字也决计辨不清身份……
这么想着,她又停止了动作,将好不容易挖开的土又给捧了回去。
如果是父亲的话,他会怎么做?无所不能的父亲,他应该可以让这些曾经的族人永久地沉眠,挪来大片的黄土将它们覆盖,让它们再也不会轻轻地触碰就暴露在了阳光之下……他能让它们安静地睡在这里……
低头,苏澄看着自己的手。手掌纤细,指尖布满污泥。她也是祭司,那她做得到吗?父亲可以做到的一切?
也许可以,又也许不可以。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做……
回头,白殊看着她的神情,像在看着一个精神不稳定的人。不觉地皱眉,轻声地道,“我想一个人走走……”
少年刚想点头,想起了彤云的存在,于是转首,去征求意见。
“随你。”灵异氏族的继承人只是轻描淡写地抛出二字。
“……谢谢。”低着声音道谢,声音微不可觉。
笼了笼身上的斗篷,苏澄踏出了他们的保护圈,走进这个已经在几百年前就被迫灭绝的村庄。她走得很慢,虽然知道脚下布满了白骨,无论她踏在哪里都会踩上,她还是尽可能地慢点,这样至少应该不会令它们为之折断。
缓步地走着,一边走,一边四下顾盼……
她觉得她在找些什么,却不知道这被找的又究竟是个什么物什……
混然未觉,她的周身泛起了光。
猛地一暗,复又一明,视线里现出了两个人的形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