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荒原雪山·缘与憎  第五十一章 破碎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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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自山间升起,和熙的阳光照亮了世间的一切,大地的疮痍映了满目,
    白首的朱厌发出嘶吼,巨爪挥出,入侵他的领地的人类在牠的掌下被碎成肉泥。赤色的瞳目里映出的满世界都是一色的红,这上古的神兽已经分不清族人与敌对,偶有举着武器与敌人缠斗的族人入到了牠的视野,牠的利爪随即袭至——
    即将见血的时刻,祭司挥动手中的权杖。有骤风横插而入,族人被拨倒,朱厌的利爪挥空……
    凭依在人类身上的上古神兽愤怒地吼叫,鲜血遍布的身躯更是被撑起,几欲有爆裂的侵向!这般可怖的……恶鬼……它真的会是他们世代供奉的朱厌?
    这是神兽,还是凶兽?
    上一代的朱厌……上一代的朱厌明明……
    明明没有这般的可怖!
    是的,这也是他们的朱厌。心智没有成熟,身体没有长成,被强行解封拉拔生长的朱厌。没有章法地攻击牠所看到的任何一个生命,辨不清族人的气息……这个朱厌所能够记忆住的,仅仅是被唤醒时的疼痛,仅仅是杀戮给牠带来的快感!
    一个畸形的存在。
    远远站着的,诞下朱厌的母亲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她不敢再看,不敢再听!这就是她的孩子……牠是她的孩子……是她的……
    再高一些的祭台上,红衣的祭司注视着那道发狂的身影,紧紧地握住手里的权杖。
    神情与其说是肃穆,倒不如说是悲悯。
    这一代的朱厌,牠以这般畸形的姿态,支撑不了多久……
    当朱厌倒下,他们也将命丧于此。
    举起手中的权杖,结界再一次地笼住他的族人。划开手腕,鲜血滴落在祭台,在他的脚下散去,无尽的力量充盈起结界……以他的血液为辨识,唯有同族可以出入。
    也许,他一早就该这么做的。
    将权杖插在祭台上,祭司的身子渐渐地萎靡。手掌顺着杖杆滑落,斑斓血色层叠在金色的权杖之上,像极了铜锈。依着他的权杖,另一只手软软地搁在地上,以权杖为中心,脚下的阵法汲取着他的力量……
    以他的生命为赌注,结界不破。
    接下来会怎么样?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也许是他今生唯一的一次不吝啬他的术法与生命的行为。
    他做错的太多,以命来偿并不过份。
    ……
    这场因对无上力量的觑视而引起的争端没有持续太久。
    在又一个黎明到来的前昔,这以生命为赌注的结界便已从内部摧毁。利刃贯穿了祭司的胸口,权杖与脚下的图腾被铺上了污移的液体,在所有族人都来不及作出反应的时候,结界就这样消失得无隐无踪!
    绕过了村庄的士兵在结界被催毁的刹那便自后方冲上祭台,第一时间将重伤的祭司控制在手……
    发生了什么事?一连串的变故惊得朱厌的族人彷徨四顾,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连那持着利刃作出这一切的女子,也在太阳升起之后怔怔地看着手里的短匕,不知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看得到匕首上沾染的血色,看得到躺在血泊里的族中祭司……
    是她做的?
    记忆里的最后,是些什么?是被她送到森林外的一双孩子,是回程的时候撞见的绕过了结界在后方寻找空隙的敌人……
    当她被绑到拥有红色瞳仁的黑暗生物的面前……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她不知道……
    当她终于清醒,她已经站在了这里,她已经将短匕**祭司的身体,她已经将污移的液体铺洒在祭台。她已经犯下了无可挽回的罪。
    下一瞬,她将匕首插入自己的心口,以死偿罪。
    女子的身体倒下,为已然污移的祭台更添了一抹红……
    遥遥的地方,朱厌似乎察觉到牠的祭司受到了重创,定在了那里。猩红的瞳仁里隐隐地现出清明,回首看来,红衣的祭司羸弱的身形被高高地拎起,血液滴滴地落在祭台。阵法已被污秽,这些鲜血即使落到祭台上也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根根的长枪贯入朱厌的心口,在这个宿体的主人恢复神志的时候。“嗷……”悲鸣的声音显得无辜与绝望,这个畸形的躯壳终于到了极限,摇晃了两下,栽倒在地。
    “……阿傻。”隔了远远的距离,虚弱的声音出自牠的祭司的口。
    绛合起眸眸,极力抵抗髓脑的疼痛。胸口的疼痛并不在致命的地方,也许是因为他的族人并不懂得人体的结构,又可能是操纵者的有意放水。这样的伤,马上就能愈合,关键是受创的精神……
    有人拉扯着他的头皮,强迫着他抬首。
    睁开眼睛,看到了一个人类,一个不属于朱厌族群的人类。
    头很疼……很疼很疼……
    血液在流失,在他完全失去意识之前,他得聚起精神……
    瞳眸轻移,在这个人类的身后,他隐隐地可以望见朱厌已经恢复了原形的身躯。想像得到,会是很小很小的个头,血肉模糊的身躯。嘴唇轻轻地蠕动,有骤风降临祭坛,叫人避之不及,躲之不去!
    弯起唇角,在抓住自己的人类的手掌微松的那一瞬间的空隙,他已然拂袖出手!震开了控制住自己的异族,权杖在下一瞬间到了他的掌中,捂着腹部的伤口,红衣的祭司踏着长风掠出祭坛!
    只要朱厌的宿体还活着……
    哪怕只剩下最后的一口气,牠的祭司也能够将牠从死亡的鬼门关前拉回来!
    “拦住他!”祭台上,那率领着精兵围剿部族的人类首领看出了他的意图,厉声喝道!“给我拦住他——死也要拦住他——”
    祭台注视着拦在他的面前的人群,所有的人好似都学会了分光化影,让他瞧不清,也无从分辨到底哪一个才是他的术法要瞄准的人。
    直至一记重拳袭击了他的腹部,这才失去意识。
    ……
    阿傻死了。
    这是他醒来后第一件意识到的事情。阿傻死了,朱厌的这代宿主死了,下一代的朱厌不知道是谁。现在这种状况之下,也很难找寻得到……
    绛是被人用水泼醒的,从髓脑里依旧存在的疼痛来看,他并没有晕迷多久。睁开眼睛,他看的是一个人类,从比之他人精致数倍的盔甲可以看出,这个异族的人类应该是他们的首领。与黑暗里的种族勾结的人类么?
    他试着动了动,手臂包括足踝都无法动弹,绳索绑得并不算紧。不是什么特殊的材质,要解开它是轻而易举。垂眸,比起这个,他更该注意的事物似乎在他的周围,那被长刀抵住脖劲的族人。
    仰起脸,注视着面前的这个首领模样的人,绛微微地启唇,“异族,你想要得到什么?”
    异族这个称呼极端地叫人不爽,但是听到了后半句,这个人类还是扬起了嘴角,“祭司大人比鄙人意料中的要更识实物。”
    人类负着手站在那儿,视线扫过被绑缚住的祭司,带着些许的趾气高扬,“祭司大人觉得,什么样的财富才能够赎回自己的命呢?”
    “金银?”祭司挑眉,“很抱歉,我没有这种东西。”
    “不不不。”人类摆着手,其间有意地瞄了一眼被置于一边的黄金权杖。这东西也算是他的战利品了,这祭司说没有这种东西似乎也算不得错。
    ……如果此时的祭司知晓这异族人类的所思所想,不知道会不会骂出一句无耻。
    “祭司大人大概区解了我的意思了。”这个首领模样的人还是在笑,隐含深意,“我的意思是……其它的些东西……”
    异族人类的视线一直有意无意地落在他的身上,这种感觉让人极是不自在。凝起了眉宇,绛再度出声,“请再说清楚一点。”如果得到的真是什么猥亵的答案,他想他也许会控制不住地解开束缚让这人去和天边将要落山的太阳作伴。
    “例如,祭司大人的力量……”
    这是他决计不可能交付出的东西。
    这个答案,比之方才预料里的猥亵念头还要令他不可接受。
    族人都被押在他的附近,而敌对的首领也正在他的面前,这是一个好机会。
    忍着额头的疼痛施术,被缚于身后的手掌极是自然地收回,施施然地站起,走到异族首领的跟前。这伴首领模样的人在惊见他站起时便欲开口斥喝,却不想咽喉发不发任何的声音来!慌忙四顾,周身的卫兵如同石雕一般地立在原地,手里的利刃还只差一分便能切入朱厌族人的颈项,这一分的距离在此时此刻比之天涯!
    他……这个神秘部族的祭司……他做了什么!
    “一者,你错在不该将一切的杀招都置于我的领域范围。二者,你不该让我的精神有喘息的机会。三者,无生命的物体无法困住朱厌的祭司。”红衣的祭司立在这个在外界颇有些权利的人类面前,眉宇轻扬,有种自骨里透出来的倨傲。
    信手将人类腰侧的长刀抽出,绛随手将它搁在人类的脖颈上。长刀略微有些沉,比那根黄金权杖还要沉,而且还是不能插在地上的那种,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可以将这种重物挥舞得虎虎生威。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它摆在这异族首领的颈边只是个摆设,毕竟作为祭司的他不能直接致任何生命于死地。
    “异族,下令退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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