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康荣静静的坐在僻静处，眼瞅着眼前的父慈子孝，脑中却回忆着刚刚来宴会前发生的对话……
    今早启允帝的话像一颗大石落入水中激起一大串水波。先是皇后失态，回到府里就见到那个来去无踪的女子忽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因为启允帝还没有正式下诏书昭告天下，康荣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含糊了过去。对方带着无所谓的态度离去看来对此事并不十分在意。于是康荣稍微按下这方的担心，稍事收拾了下就准备进宫，欲赶在晚宴前跟一班自己的亲信大臣去跟启允帝抗议，力争能够扭转局面。谁想到刚要出门，那女子却又出现了。
    “太师大人，事情有变。我家主人决定暂时还是不要联系比较好。告辞！”说罢便要走。康荣这次反应迅速立马出声询问：“等等！这是何故。好好的为什么突然……”
    “这并不突然吧？我家主人应该从来没有对太师做过任何的承诺。”
    “可是之前，你家主人也没有表示不参与，而且合作的意向非常大。”
    “哦？”莫丽闻言正脸看向康荣，“如此说来也不过是意向而已。老实跟你说吧。今日云徵大皇子回宫的时候我家主人瞧见了。所以，暂时决定还是旁观比较好。这个意思，太师懂了吗？”不再逗留，莫丽说完便离去。
    那语气，那眼神……简直太瞧不起人！那分明就是在说自己这边扳不倒弘徵聿！
    心中有怨，看着眼前的一幕便更加咬牙切齿！
    好你个启允帝，当年势弱时那般奉承，老夫为了助你将女儿嫁进宫里平白得了女儿的怨恨。女儿识大局忍了委屈，不吐分毫苦楚帮你打理后宫，谁想到你见异忘恩，得了阎家女儿便不再顾念“糟糠”。如今更是如此宠信莲妃之子，完全置当年阎氏谋反之事不存在。这不是在狠狠的打自己和女儿的脸么？为个九年不见的大皇子如此豪摆庆祝，却丝毫没有让皇后与二皇子出席的意思，难道日日承欢膝下的二皇子竟真的如此不如弘徵聿？
    简直是——忍无可忍。
    原本对谋反之事并不如皇后那般坚决，心下恼怒的康荣，却从此刻开始，真正的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把弘徵聿的一切全都夺走，将启允帝的江山狠狠的踩在脚下！
    “主子，康荣好像很气愤。”莫丽回来后如实汇报。
    “那关我们什么事。不用理会。”
    “是。”莫丽退到一旁。
    莫离却依然有些踌躇，忍耐了半天还是出口问道：“主子，为何这般突然……人马调动本来就遭到大部分人反对，好不容易您来到这里，人马也调配的差不多了。事情也一直按计划的发展，现在搁置。只怕回去不好交代啊。”
    “这个不用你操心。我回去自有应付。”陈宇依然淡定品茶，事情有点小意外，不过却徒增了几分趣味。“按兵不动总比错失棋子好。有些事情我需要再确认下，到时候局面说不定会比预期的好处更有利于我们。”
    “这……是。”主人做事总是说一半做一半，自己还是听令照做便就是了。依然懵懂的莫离摸摸鼻子静默了。
    “爹。你怎么不用去参加晚宴？”晚饭时在饭桌山看到等着他的柳东廷，柳秋砚表示非常奇怪。还以为爹爹早就收拾妥当入宫去了。
    “你娘刚去，皇上特许我在家静休。不用去了。”柳东廷一边摆筷一边回到。
    “哦。”柳秋砚闻言便不再多问，举起筷子开始吃饭。
    “你身体不好，多吃些。”柳东廷双眼瞅着饭桌，双手忙着给柳秋砚布菜。儿子比刚回家时候更瘦了，要好好补一补。
    “嗯。爹你也吃。”柳秋砚也夹了一只大虾子给柳东廷。
    饭桌上只有父子二人，倒也显得暖融融的。只是柳秋砚明显吃的心不在焉。一口饭咀嚼半天也不见咽下，饭桌上倒是撒了很多被戳出来的饭粒。
    柳东廷原本想不管他，只是见他碗内的饭粒差不多都贡献给了桌子和袖子，叹一口气无奈出声：“砚儿，莫戳了。吃饭！”唬着声音作威严状。
    “啊？”柳秋砚被唤回神，这才看到满桌的饭粒，不觉有些脸热。低头乖乖拨着饭粒，只是慢慢的就又固态萌生了。
    柳东廷实在看不过眼，拿了柳秋砚的饭碗一边重新添饭一边问道：“砚儿，你是不是有心事？”这表现的也太明显了。
    “嗯。嗯？没事。爹你多心了。我就是刚刚白天忙乱了一阵，现在有点乏了。”
    “虽然从小你就很少在家，但是你的心思爹却是很容易看的出来的。别编话唬我了，你是担心大皇子吧？”柳东廷看柳秋砚如此用膳实在难受，索性直言。
    “呃……”爹爹还真是明察秋毫，自己有表现的如此明显？不过既然爹爹主动开口，自己还是直接开门见山好了。
    “爹。我的确担心洪聿。九年前阎家谋反之事肯定有内幕！我们回祁衿之前就刚刚遭到一堆蒙面人的攻击，我……我身上的伤就是那时候被砍得。我肯定这样的追杀不止这一次！洪聿跟着师父在江湖上闯荡肯定瞒了不少次类似的袭击事件。这次他才刚到祁衿就被召唤回宫，我担心——”越说越是情急，柳秋砚不知如何表述。
    “……”柳东廷听罢，静默了一会。“砚儿，为父的意思，是你身体要紧。你还小，不懂拿捏事的分寸便不要参与这些事了。凡是跟宫廷搭上关系的事，全都是些无厘头的龌龊事！有些事，顺其自然，当事者自会有结果。我们这种拿着俸禄行事的，说好听的是臣僚，说难听的不过就是一堆棋子！有命行事，无权定夺。有些事，深挖不得。”
    “……爹。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柳秋砚疑惑的看着略显激动的柳东廷。虽然爹爹从小就会讲一些大道理给他听，但是却基本不会用带着讽刺和苦楚的语气，刚刚那段话，听着根本就像是确切体会过那种无力般的斥诉。
    “……”柳东廷深吸一口气，无视了柳秋砚的问题只淡淡的说了一句无关的话，“砚儿，你娘走了，爹也老了……”
    柳秋砚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吐不出一个字……
    原本和乐的晚膳，在柳秋砚无声看着父亲离开的身影中，撤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