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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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风的军队在飞花城准备粮草时,军中兵士纷纷染上一种怪病。凡染病之人全身长疮,奇痒难当,一旦用手将疮抓破,流出的黄水腐臭难闻,所过之处又生出新疮。待身上所有疮都溃烂流脓之后,人便断气了。而且这种病传染很快,但凡接触到患者皮肤者就会被传染。短短几天,军中很多兵士染上这种病,虞风见军医束手无策,只得派人在飞花城中寻医看诊。但是寻来数名医者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虞风无法,只得一面将患病者隔离,一面张榜悬赏医者。
每天都有人因身体溃烂而亡。整个军营中弥散着令人掩鼻的难闻气味,士兵士气低落,甚至有人风传是辽人的诅咒。
虞风心中着急。大军尚未出师便遇到此种麻烦,辽人的人影都没有见到已让兵士心生恐惧,往后正面交战光是气势上便输三分。
这一日,听闻有人揭了悬赏医者的榜文,虞风大喜,忙命人将揭榜之人请入帅帐。
没想到来人竟然是那个叫宋逸云的少年。一见是他,张立贤立起身惊诧道:“是你?”
宋逸云盈盈一笑,道:“乖孙子,没想到能见到你爷爷吧?”
张立贤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愤愤坐下。
宋逸云不理他,对虞风抱拳道:“虞将军,我们又见面了。”
虞风虽然很惊讶,到底是主将,不露声色道:“宋少侠可知道此次张榜所谓何事?”
宋逸云道:“知道。”
虞风目光灼灼,肃容道:“宋少侠可有把握?”
宋逸云迎着他的目光,自信满满道:“若我都医治不好的病,整个炎国就没人能医治好。”
此话一出,众将哗然。这几天连上军医,看诊的医者多达十数人,个个无功而返。这少年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竟然口放阙词,当真是狂妄之极。
张立贤冷哼一声,道:“你当自己是神医朱雀!”
少年睨他一眼,昂首对虞风道:“将军不信,我可以立军令状。”
虞风盯住他的眼睛,沉声道:“宋少侠不是军中人,无须立军令状。只是虞某此次身负平乱重任,还望宋少侠勉力而为。”
少年一哂道:“自然。”
虞风站起身做一个邀请的姿势,道:“事不宜迟,宋少侠请。”
一行人出了帅帐,进入隔离病患的帐篷。整个隔离区恶臭难当,呻吟不断,除了虞风和宋逸云,其他人都掩鼻皱眉,恨不得转身逃离。
宋逸云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几滴水抹在手上,又倒给虞风,道:“将军涂上这个便不会传染。”
虞风依言将水涂好。
宋逸云在一名情况较为严重的士兵身旁蹲下,仔细检查他的脓疮,又号过脉,转头对虞风道:“将军来看……他们患的是人面疮……你看这脓疮可像人脸?”
虞风仔细看,那脓疮的样子果然像人脸,奇道:“这是什么病?”
宋逸云道:“人面疮本是马才会患的皮肤病,必然是被人改造后中在人身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巫蛊之术。”(人面疮借用易人北的《马夫》)
虞风蹙眉道:“是辽人所为?”
宋逸云点点头道:“看起来确实像他们惯用的手段。不过人面疮并不难医治。将军无须担心。”
虞风见他那么笃定的说出病症的名字,心中已经信服,再听他说可以医治更是大喜过望。
宋逸云写了两个方子,一个内服,一个外泡。众人依他的方子一面煎药服用,一面用药水浸泡,七天之后人面疮果然治愈。全军上下对宋逸云佩服的五体投地,皆称为神医,连张立贤对他都多了几分尊敬。
人面疮虽然治好,但虞风依然心情沉重——自己才驻扎飞花城几天,便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下药,大军险些因为人面疮而溃败。听说辽人擅长巫蛊之术,凭此屹立炎国西南地区百年而不倒。这支军队跟自己南征北战数载,都是铁骨铮铮的热血汉子,不怕流血不怕受伤,但是在这里巫蛊毒药却引起了巨大的恐慌。它们造成的恐慌,是其它任何武器都无法达到的,看不见,摸不着,轻易就能置人于死地,让人防不胜防。
知道他的忧虑,军师唐铭给他出主意道:“我看宋逸云医术高超,不如让他随军出征。”
虞风犹豫道:“如他这样的高人侠士最怕拘束,只怕不愿呆在军中,而且他的底细我们也不了解……”
唐铭道:“他这次帮我们治好人面疮,应该不会是辽人的探子。要打动他这样的人只要两个字便足够。”
虞风道:“哪两个字?”
唐铭捋须道:“一曰‘诚’,一曰‘情’。我看他这几日与军中兄弟相处甚欢,如果将军亲自劝说,也许他感动于我们的诚意会留下来。”
虞风听他说得在理,便亲自去找宋逸云。
宋逸云听虞风说明来意,并未一口回绝,有些犹豫道:“我自由惯了,军中拘束甚多……”
虞风忙打断他道:“宋少侠不算军中之人,军中纪律与你无关,只要不涉及朝廷和军事机密,宋少侠尽管自便。”
宋逸云抿唇道:“我家里还有些事,这一去不知要耽搁多少时日……”
虞风对他诚挚的说:“我辈军人理应马革裹尸,战死沙场。但是如果因为人面疮一类的伎俩让我的部下埋骨异乡,虞某实在不忍。现在十万大军性命均系我手,我怎能让他们做不必要的牺牲?还望宋少侠能为大局着想襄助虞某。”说完抱拳一辑,对他行礼。
宋逸云忙摆手道:“将军莫要客气。实在是我有事在身……你且容我想想,三日后给你答复。”
虞风无法,只得答应给他三天时间考虑。
头两日虞风都见不到宋逸云的面,只当有意避开自己。第三日训练完,有士兵自发在营中比试射箭。虞风和唐铭在旁观看,见宋逸云也站不远处观看。她身靠大树,双手抱胸,目不转睛看得很认真,表情也是少有的严肃。
士兵们比得很热烈。如果有人领先,大家会爆发出欢呼喝彩声。如果有人落后,会被调侃两句,也会有同伴上来安慰。最后获胜的人得到奖品——一只活捉的野兔。那个人曾得过人面疮,他扭头看见宋逸云,便献宝一般把兔子送给他,说是感谢他救了自己。
宋逸云推却不掉,只得收下,他表情复杂的道谢。那老实的士兵还给他一个憨厚的笑容后转身跑了。
比完射箭,士兵们又起哄让虞风展示他的射技。虞风挑一把弓大步踏入场中。他提弓展臂连射三箭,箭箭射中靶心。有人找来野果,将野果抛到空中,他也全都射下来。
大家都想见识他的绝技,便抛出两枚野果。虞风身子稍向后仰,眯起眼,将弓张了个满圆。银亮的倒三角箭头快速移动,蓦地,他手臂的肌肉瞬间紧绷,然后臂间一松,射出两只箭矢。两矢中的。
众人惊呼。这一弓两箭是绝顶的功夫,力道、技巧和眼力一样都差不得。力道、技巧还可以练习,这眼力却是无论怎样苦练都练不出来的。
场外的宋逸云此刻已经站直身子,刚才的一幕无疑让他十分震惊,脸上露出欣赏的神色。虞风转头与他目光相接,微笑颌首。
宋逸云手提兔子向他走过来。到他面前站定,微笑道:“虞将军好箭法。”
虞风淡笑道:“宋少侠过奖了。不知随军之事考虑得怎样?”
宋逸云凝住他,眸光清定,能从当中看到某种力量和决心。一抹浅淡的微笑漫上他的嘴角,如春风吹过湖面荡起一阵涟漪,然后听到他清缈的声音答道:“我愿意随你出征。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虞风大喜过望道:“不知少侠有何要求?”
宋逸云哂笑道:“久闻将军武功高强,不知可否与将军切磋武艺?”
虞风一愣,随后会心笑道:“求之不得。”
宋逸云伸手做个邀请的姿势,道:“请。”
要知道高手总是希望遇到的强手。在与强手的比赛中既能学习提高,又能于胜利后体会到征服的成就感。遇到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有时候也是一种福分。虞风知道宋逸云武功高强,心里早想找个机会与他切磋,今日他主动提出来,自然是打起百倍精神应战。
两人走到营地中央的临时校场,各自站定。士兵们知道他们要比武,都兴奋的围拢观看。
虞风手持逐日枪,宋逸云的流云剑已经出鞘。目光如电,脚踏乾坤,真气涌动,蓄势待发。
两人同时出手,枪剑相接,火星四溅,。虞风是千军万马中砺练出来的枪法,挟带着一往无回之气,狂暴惊人。宋逸云的剑法名丽洒脱又暗藏锐芒,三尺青锋气贯长虹。
兵器铿锵,身影穿梭,当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众人看的眼花缭乱,惊叹不已。
眼看两人已过百余招,仍未分出胜负。突听虞风一声爆吼,使一招连环枪,招招直取要害。宋逸云挥手格挡,却露出破绽,虞风一个虚招本欲取其下盘,却中途变招,正中左胸。却不料宋逸云是故意露出破绽,在虞风攻击时剑锋一转,架在他的颈边。
如果是真正的对战,两人是星沉月毁,同归于尽。原来都是诱敌深入,杀身成仁的狠招。
阳光照在他们身上。银枪枪尖的反光射入宋逸云的眼中,而宝剑的锋芒在虞风的颊边闪烁。对视的眼眸中跳动着对方的身影。光华流动,就像烟花燃烧殆尽前那抹最绚烂的华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