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文 第一话 仅仅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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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薛静岭形容他和佟青遇的关系,大抵他会说。非爱人,但绝不止朋友。
他喜欢的女孩子很简单,美丽而非漂亮,高贵优雅而非故作大方,善解人意而非毫无主见。当然,还要有一把长长的头发,绢细如丝,乌黑如夜,光滑如绸。
毫无疑问,薛静岭是挑剔的。但他确有挑剔的本钱。
有些人生来便注定是不平凡的,又也许上帝在创造人时还是无可避免的产生了一丝私心。薛静岭,是宠儿。
该怎么形容他?庸俗的说,就是俊美如同太阳神阿波罗;高雅的说,就是神的杰作,轮廓上的每一条线条都拿捏得恰到好处,介于柔和与刚硬之间,是最容易攻陷女人心的容颜。
他有良好的家世,优渥的物质生活条件。他当然并非完美,他唯一的缺陷就是他的智商。他讨厌他的聪明。他讨厌他的清醒。
在旁人还浑浑噩噩的过着所谓年少轻狂的日子的时候,他已知晓自己的一生将要怎样走。是幸,或是不幸,又有谁知道?
他知道从前自己的人生一路平坦,现在一路平坦,将来也将一路平坦。所以没有惊奇,所以没有意外,所以没有变数,
你知不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你应该庆幸你不知道。
可以这么说,佟青遇,是薛静岭生命中的一个小小的意外。因为是意外,也就变成了特别的存在。
薛静岭曾向全世界宣布,即使全世界的女人死光了,也不会打佟青遇的一丝主意。
不是气话,薛静岭知道,佟青遇也知道。佟青遇只是淡淡一笑。
佟青遇不是薛静岭喜欢的类型。佟青遇有一头俏丽的短发,轮廓美丽但张狂,绝不是温柔的女孩,有主见,不肯妥协,常常与薛静岭争论的面红耳赤,不让步,不认输。
佟青遇的性格与薛静岭有几许相似,其实,我总觉得,或许这才是薛静岭不会喜欢佟青遇的真正的原因。
佟青遇,其实是最懂他的人,薛静岭是知道的。大学生活有了她,才不至于寂寞到无聊。他们总是两人一组,做调查,做研究。他们步调一致,行动合拍,默契一流。他们相处的时候,几乎不需要言语交流便可理解对方心中所想的一切。
佟青遇是聪慧的。薛静岭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聪慧的女子。但这不是优点。
聪慧的女孩适合相处但绝不适合相爱,至少,于他而言。
众所周知的是,他是个花花公子,他经常自我调侃,我这辈子最大的本领就是万花丛中过,不沾一点绿。
每每这时,佟青遇只是淡淡的,看似毫不在乎的笑着。
“为什么不将青遇列为重点发展对象?”曾有好事者问之。
薛静岭是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回答“青遇没有长头发。”
而佟青遇是这样说:“因为没有人值得我为他留长发。”
他是死心眼的男子,她,亦是死心眼的女子。没有对错,只有注定。
就像他们两个,注定没有开始,注定没有结束,注定停留在暧昧不清的阶段。
薛静岭,总是在花丛中游觅,佟青遇,总是在花丛外面独自静坐。
薛静岭认为,很理所当然的,没有比他更优秀的男子,也就没有配得上佟青遇的人。
而佟青遇不在意,情与爱,其实于她而言,毫无意义。
鉴于薛静岭与佟青遇在一起的时间比与他所谓的女朋友在一起的还要多得多,为了挽救所谓岌岌可危的爱情,薛静岭向佟青遇提出要求,外出调查研究时,他将携眷同行。
佟青遇没有拒绝,因为早已习惯他的无理取闹,像个小孩子一样。
三人行,气氛尴尬但不冷清。薛静岭是多话的人,但却冷落了一旁的佟青遇。
我比较不重要。佟青遇是这样想的,她自嘲的笑了笑。但生平第一次,视线迷离在薛静岭身旁的那把长发里。
为一个人,留一把长发,便是一生。其实,她是执着的女子,因此,才不轻易言爱。
因为爱情二字,从来都伤人最深。了解自己,也了解他,才不如,当朋友,简单而又干脆。
调查完了之后,经不起女孩的撒娇,薛静岭走进了那间装潢高雅的首饰店。习惯性的,佟青遇跟了上去。
首饰店里,灯光下璀璨闪耀的白金宝石,迷醉了女孩的思想,是薛静岭惯用的手段。
佟青遇却是很冷静,她只是看着那条白金项链,有四叶草的坠子,朴素因而雅致。价格不菲。
薛静岭无意中发现她视线的聚焦点,幸运的四叶草,女孩子都相信。他觉得很愉快,第一次觉得其实她也只是一个很平凡的女孩子。
所以他叫人包起那一条项链,在佟青遇不解的目光中,微笑着递给她。
“感谢你陪了我这么久。青遇,真的。”他看着她的眼睛,第一次觉得他们如此接近,他说得很真挚,“青遇,能认识你真好。”
佟青遇的眼神很清明,她接过,眼眶微微的发热。
很快便,要毕业了。也是完结。她知道。
毕业论文很完美,答辩很顺利,流苏在额前被拨过,佟青遇落下了泪。
毫无疑问的,她的泪水沾湿了他的胸膛。他双手环抱着她,他笑着,很自我,很宠溺。“别想了,只有佟青遇才有这个特权!”杜绝的周围窥探的目光。
佟青遇不介意失态,她真的只想好好的与薛静岭拥抱一次。
分别前一天晚上,哭的哭得稀里糊涂,喝的喝得酩酊大醉。歪倒在厢房的众人,有哭有笑,尽说着胡言乱语。
佟青遇没有喝酒。薛静岭醉倒在她的怀里,目光迷离,低喃着:“青遇……”
她低头,却被攫获了双唇,薛静岭的吻,有一丝酒气,并没有想象中的甜美。
她听见他在她耳边低喃:“青遇,答应我,这一辈子都不要留长发,不要。”
佟青遇轻轻一笑,泪却滑了下来,不知不觉间。
他们竟然没有再见面。
薛静岭走在他人生既定的轨迹上,很漠然的一直在不断不断地重复着单调,重复着无聊。但却拒绝拨打那个号码。
佟青遇留起了长发,看着镜中自己的轮廓在长发的掩盖下渐敛柔和,淡然静默。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留,到发觉时,已是及肩的长。绢细如丝,乌黑如夜,光滑如绸。
她的生活简单,平实,大多时光是自己一个人静静度过,却没有拨打那个号码。
他们拒绝见面。不知道为什么。
其实很多事情都没有办法解释的,他们活在同一个城市里,没有刻意逃避,竟没有再碰面。
他们都那样的倔强着,好像将一切随缘。
佟青遇终于见着薛静岭时,是在一个午后。人来人往的百货公司,她一眼便认出了他,没有改变的容颜骄傲依然,却已有了另一种成熟内敛。他搂着一个女人的腰,耳鬓厮磨,在一个角落里。
佟青遇散着发,但并不讶异,无论是不是长发,注定的,仍是注定的。
项链依然带在项间,心间,却开始了冰冷的蔓延。
她还是没有剪掉长发。
薛静岭渐渐的开始厌倦了爱情这种游戏,厌倦了那些千篇一律的面容,常常不自觉的,想起这个城市里,那个人。
即使不想再见,却还是如此思念着。薛静岭觉得自己很可笑。
他不想再见佟青遇,不想见到她短发,亦不想见她长发。其实他是在害怕。
可是害怕些什么?他却又不清楚。只知道,那晚,那吻,回不到从前了。
但他还是出席了聚会,姗姗来迟,却一眼瞥见佟青遇坐在角落里,长发随意的挽起。
薛静岭踌躇着,但还是上前,却失去了以往主导话语的能力,“留了长发?”
她迎接他的视线,但却语气平淡,有一份疏远,“是呀,不知不觉便……”
“过得可好?”薛静岭开始悲哀,竟觉无语可谈。
佟青遇仍是直视着他的眼睛:“我要走了。你,送我么?”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犹豫了一会,还是拒绝“我刚来……”
佟青遇清楚,因而明了。她没有再邀请,她知道她应该相信。
薛静岭沉默着看着她向众人一一道别,然后离开。在走前的一刻,佟青遇回眸,对上他的视线,他看见她的嘴唇张张合合着:“再见。”
可是没有了再见。
薛静岭被通知去认领她的尸体。
佟青遇躺在冰冷的太平间,长发凌乱但温柔的散落在白色床单上,已经没有了生气。薛静岭就那样的站着,看着。听不到她的呼吸声,他觉得世界是那样的安静。
警察说,她遇到了歹徒抢劫,却拒绝交出那条项链。她挣扎着反抗,引起了行人的注意,但却因受伤过重,即使马上送往医院抢救但也无效。她的钱包里有他和她的毕业时的合照。背面有他的名字和他的号码。
他拒绝送她回家,那晚,他竟然拒绝送她回家,呵。
薛静岭接过那条有四叶草坠子的白金项链,看着静静躺着的佟青遇。
他吻了她,这吻,有一丝冰冷,并没有意料中的甜美。
薛静岭与佟青遇,非爱人,仅仅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