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初见 第十章 出鞘美人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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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你这种理屈词穷就会动手呵斥的蛮不讲理的江湖人,居然也知道京城的名曲?”玲珑剔透的美人鄙夷的瞧了一眼,冷言讽刺道,“是珍馆的乐师教的,很多京师的乐师都会,怎么了?”
“你说谎!”苏燕子又瞪他一眼,“当年江湖乐神都说从未听过此曲,而且拿起琴谱参悟许久都不得要领!普通乐师,又怎么可能会弹?”
“这首曲子是那个毁了我碧心庄十几条人命的贱女人自创的!那个已经被凌迟的女人自己也说了,弹这首曲不但要琴艺高绝,而且要辅以秘法才能练成!”说到那个内应女人,苏燕子脸色变得很难看,浓烈的恨意在黑亮的眼中涌起。“你既然知道这秘法,一定和那贱女人有关!”
“凡练此曲者,必要将手指喂以冰雪玉蟾三日方可练成。”
“手指喂以冰蟾,方得冰雪之魂,得冰雪之魂,才可奏此得冰雪神韵之曲。”
那是那个贱女人身份暴露之后,父亲最后一次与她对话时问到的成曲之秘法,恳请她一定告知。后来,父亲亲自去苗疆找寻了三年,才得到了冰雪玉蟾,又抱着那贱女人给的琴谱沿袭多年,才练成了让他每次听到都又恨又痛心的曲子!
他的父亲,即便也很痛恨那个贱女人,甚至亲自去处死她——可是心中对她仍难割难舍,要用这当年吸引他一见钟情的曼妙之音来缓解那天人永隔的相思之痛!
——苏燕子迅速握住那玲珑剔透的美人的一双素手,并挑起那手指细瞧,“你的手上……”
话说到此,他眼神中的恨意却被惊讶取代——那手指纤弱白皙,竟连一丝伤痕都没有!
如此玲珑剔透绝世无双的美人,身子毫无瑕疵,不是很正常吗?有什么还惊异的?
可是,在苏燕子看来,这实在太离奇了——因为他知道,凡是被冰雪玉蟾啮咬过的肌肤,都会留下一抹永不消退的奇异凹痕,任何灵丹妙药的不可能让那里的肌肤再生!
这是他后来专门请教名医,访遍苗疆后,所有人给出的答案。
当然,也在他父亲和那贱女人的手指上得到了证实。
其实,所谓的得冰雪之魂,不过是那贱女人编出的谎话。只是因为冰雪玉蟾啮咬出的奇异形状的手指,触到琴弦上的轻拢慢捻发出的音符,是平素光滑的手指所发不出来的——因此,即便是第一乐神也难用那纤长光滑的手指奏出那轻灵纯净的《若初见》。
这是后来苏燕子思索一番后想明白的。
为了探查那贱女人的幕后主使,苏燕子对于他所了解的、与那个女人有关的每个细节都不放过——这经他一番调查后发现,确实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琴曲,这诡秘的练琴之法,无疑是一个重大的线索!
能被那个贱女人告知这琴曲之法的,必定与那女人关系密切!
若非如此肯定,他即便生性有些浮躁,即便复仇心切,也不可能单凭那贱女人自己声称的“独创琴曲”被这珍馆头牌弹奏,就如此鲁莽的抓这个美人回来!
可是如今,他竟愕然发现,这美人并非是以那种诡秘之法练成此曲的!
“我的手指怎么了?”玲珑剔透的美人真的很纤弱,他情急之下用力一拽手指,那美人清秀的眉头便蹙起,清泠泠的道。
“你……你是怎么练成这个曲子的?那个贱女人,还教过你过其他练此曲的方法吗?”苏燕子说起话来也明显感到有些底气不足——既然不是按此法练成的曲子,那么便不能肯定这美人与那女人的密切联系……可是那曲子却的确是他听过无数遍的《若初见》,的确是那女人独创的曲子,这又如何解释?
“呵,既然是害了你们这些名门正派的女人,你怎么还是笨到要听信她的话!她说独创的,你就信?上古琴曲无数,失传的也无数,说不定她只是偶尔得到了而已!”
“你们那个什么乐师又不是无所不知,没听过一部上古失传的琴曲,不会弹奏,有什么奇怪!”
“普通乐师若是无意得到了上古琴曲,勤加研习,也未必参悟不出奏曲之法来!你们这些名门正派,不但虚伪,还这么骄傲自大,以为只有你们的琴师能找到高深琴曲的奏法来吗?”
“至于奏琴之法,本就只讲究一个殊途同归,参悟的人不同,弹法不同,怎么奇了?京师的乐师,都是这般弹法,不信你去京师问啊!我看也不用去京师,我来的路上就看到江南有人弹奏的!”
玲珑剔透的美人轻启薄唇,利如剑锋一般冷笑着反驳的苏燕子哑口无言——一这美人话语虽有些故意挑刺之处,可分析的真是合情合理,在没有了抚琴秘法做证据的情况下,苏燕子也对自己最初的想法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你就是为了问这个把我抢来的?看来我倒是真有些误会你了。你确实不是什么奸淫掳掠的小人,只是个呆子罢了!就凭一个琴曲,就怀疑我和什么杀到你家的女人有关——原来名门正派不只出虚伪口蜜腹剑的小人,还出呆子!”
美人依旧不依不饶的说着,可是苏燕子却以被外面飘来的琴曲吸引着奔了出去。
又一曲《若初见》出现!
巷子口,几位出门游玩的富家小姐手中都抱着琴一面嬉笑一面弹奏着走过,她们眼前只觉一花——似乎拨弄琴弦的手指被掠来的一个青影抓起又放下。只觉得见了鬼一般跑散。
苏燕子此刻已有些懊恼的摇着头走回巷子深处的雨铖家,他已查看过,那几位富家小姐手指上也是光滑无痕——看来,一切真如那美人所言,是另有高人破译了《若初见》这首曲子。而自己所想的关于“冰雪玉蟾”啮咬过才可以练成此曲的法子,看来也不尽然,充其量不过是方法之一罢了。
他此刻,已彻底否认了自己最初的想法。
那个言语挑刺儿如剑锋的美人是不是已经在自己出去后,愤怒的离开了?——想到自己曾经因为误会他为和那女人有关,视他为大奸大恶之人而对他态度颇为粗暴,不觉颇为愧疚。
而对于那被他误会的美人,一出口便讽刺谩骂他祖宗八辈行侠之人的举动——也觉得并不大生气了,毕竟是自己先对不住他,那美人只是小性记仇了些而已。
甚至隐隐回忆起那美人神态清泠玲珑的挑刺儿讽刺自己之态,竟觉得有一种莫名的舒服感在胸中升起!
在苏燕子返回之后,那几个富家小姐打扮的女孩子又抱琴转回了巷口,对从地上钻出的黑衣人行一万福——那黑衣人对他们点点头,付给她们各一锭赏银,这群女孩才又离开。
那黑衣人赫然也是抱着琴的,细瞧他的手指上,竟有几道凹凸不平的红痕!
虽然一身黑衣,可是那漆黑有神的眼睛,显示他正是风扬无疑!
难道,刚才正是他藏匿于女孩子走过的地下,弹奏此曲吗?那些女孩子并未弹琴,只是装装样子而已?
苏燕子走进茅屋,发现那个轻薄玲珑的美人还在。
可他竟然用双手使劲抵住小腹,面色苍白的喘息着,单薄的身形摇摇欲坠!
“你怎么了?”苏燕子连忙上前,颇为歉意而关切的询问道。
“肚子疼……还不是被你这个名门正派的呆子给害的。”那个美人虽看似疼的很厉害,可是看见他进来,依旧勉强露出个鄙夷的冷笑来。
“你……是被我气的?”苏燕子不明其意,只有猜测着挠挠头,不再愤怒仇恨后,他又恢复了那有些懒洋洋的声音,歉意的道,“抱歉误会你,刚才又动手弄疼你了……我这就送你回去……要不,之前再带你看看大夫?”
“送我回去,你以为这样就能显示你名门正派的风范了?这和奸淫掳掠有什么区别?谁相信我们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抢我走时那么多人看着,我卖艺不卖身的名声都被你毁了!还有谁肯出高价钱来看我卖艺不卖身的表演?到时候老鸨见我这样子维持清白的表演不赚钱了,非让我也去卖身招待客人不可!我不照样会被人奸淫掳掠吗?”
“要是你真的是什么仁义侠士,你倾家荡产的来赎我啊!舍不得吧?就知道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都是些口蜜腹剑的小人!”
“呃……”显然是痛极,那美人又将双手插进小腹一分——忽的身子一倾,便倒在了尚还没从他锋利挑刺的言语中回过神来的苏燕子怀里。
——这位言语利似剑锋的美人,自然是顾若初。
这一切,自然是他精心布的相遇之局。
可是在昏迷之前,他的心里却很是不安——王爷说过,这位少庄主喜欢冷傲挑刺儿的人,可是自己方才话语那般凌厉,他分明是颇为厌恶的样子啊!
从屋外回来后态度虽然缓和好些,可是那也是误会他人之后正常的态度,看不出喜欢的感情来。
会不会他已经不喜欢冷傲挑刺的人了?——早知道,自己的态度应该可以再好些的
——虽然,冷傲挑刺儿又素来有些小性的他,真的很气恼这个人粗暴的把还穿着薄衫的自己从暖阁里拉出来,在寒冷的冬日里“飞”了半天,让他受凉后肚子疼的厉害。
虽然,他真的很厌恶那些害了他父母的“大侠”们。
可是,方才也是故意说得过火了些——“本色”表现的话,言语上本也没那么挑刺儿刻薄的。
——可是他已经疼得无法再思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