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闹什么别扭呢，恩？”
    钟离夕颜拾起床边上的湖蓝色衣袍，把藏得严严实实的人儿从被子里剥出来，一件一件地给他套在身上。
    “蓝儿才不要红粉她们看见——”
    他低下头有些为难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青紫痕迹还有床单上染上的一处处白色的浊液，脸红红地想，要是被红粉和盈碧她们瞧见了，一准又不知道会怎样取笑自己呢。
    “抬头！”她拿着外袍好笑地拍拍他低垂的头，自然知晓他正转着什么小心思。
    “噢——”
    他听话乖乖地扬起下巴，让她将外袍套进去，然后又微微垂睫将袍上的扣子一一扣好。
    待到她要为自己更衣时，他却兴冲冲地扑过去，率先抢过床边上的衣袍，珍宝似的抱在怀里，紧紧地盯住她，渴望地说道，“君上。。。蓝儿想为你更衣，可以吗？”
    她自然是点头，原本作为妃子伺候君上更衣也不是什么纳罕的事儿，可是他却表现地十分欢喜，捧着她的衣袍，异常郑重地跪坐于她面前，小心翼翼地为她套上亵衣，中衣然后是外袍。。。。
    为她系领口的扣子时他的手有些轻微的颤抖，头小心地低垂着，连眼圈都有些发红，她没有错过他有些别扭的神情，拇指托起他尖尖的下巴迫使他与自己对视，“蓝儿怎么哭了？”她柔声问道。
    “君上——”他揉了揉发红的眼睛，然后一点一点抬起头看住她，喃喃地说道，“蓝儿做梦都想着有这么一天，做梦都想。。。。”
    在他还是后宫里最不起眼最低贱奴仆的那些日子里，他日日守在她必经的小路旁边，避开内侍官，避开那些对他指指点点的宫女，鬼鬼祟祟如偷儿一般，只为能够远远地、远远地自人群里瞧上她一眼。。。。
    思念如浮云，总是在他的天空漂浮不散，他没有机会更没有资格见到她，所以只能装作漫不经心地去搜集关于她的只字片语，那些最恶毒最刻薄的宫女聚集的地方，那些能够辗转到听到她消息的地方，别人都不愿去的地方，总是他一个人在默默地忍受着那些人的羞辱和谩骂，只要。。。只要有一个人会随意地说起她，只要能够听见哪怕一句关于她的话，他的心里都是满足的，甜蜜的。。。。
    他不是不懂自己的卑微，可是因为那样爱她，所以，也会在心里偷偷地，偷偷地期待着，期待着这个如此爱着她的他会被她怦然发现，被带到她的身边，被她无限眷恋的目光温柔地包裹，在她温暖的臂弯里缓缓醒来，像此刻这般，这般虔诚地伺候她起身更衣，然后日日在幽闭的深宫里安静耐心地等着她的到来。。。。
    他怔怔地落下泪来，“像做梦一般。。。。居然。。。。也有实现的一天。。。。”
    “蓝儿——”
    她轻轻地握住他的手，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面对着他这样缱绻深情的目光，她竟然觉得有些无言以对。
    该说些什么呢？她不是不懂他的心，可是。。。。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她的心，如春蝉，如秋草，年年灿烂消亡，岁岁荣枯衰长，渐渐长成一株荒漠里的荆棘草，只为那一个人在无边的荒芜里默默地等待，只为那一个人的甘霖浇灌而枯荣。。。。
    再也看不见别的人了。
    “君上，以后可以日日让蓝儿为君上更衣吗？”他腼腆笑着望住她的眼睛，目光却是无限郑重和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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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缓缓地看向窗外萧索凄凉的景色，“好——”
    日日。。。。日日。。。。
    多么久远的事情啊，谁又能轻易预料和知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