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16章 山桃红花满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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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用过了早膳,钟离夕颜又让初蓝陪着她去夕蓝殿外赏梅。
大簇大簇的梅花盛放在寂静的夕蓝殿外,她牵着他的手徜徉在花海之中,微微的风阵阵掠过梅林,通体都是浓浓的梅香。
“别动,蓝儿——”
她轻轻喊住孩子一般在梅林里钻来钻去的他,他墨黑的长发上落满了红红的梅花瓣,她伸手替他拂下,爱怜地捏了捏他的鼻子,笑道,“孤的蓝儿像个小小的新嫁娘。”
“君上——”他害羞地扯了扯衣带,“我不是女孩子。”
她爽朗轻笑,戏谑地摸摸他的花瓣一样细嫩的脸,“不是女孩子又怎样,凭蓝儿的容貌,若为女子,一定是这世上最美最妩媚的小娘子,让天下间所有的男子都为蓝儿倾倒!”
他羞怯地低头,“君上又在取笑我,我要去前面看梅花!”说完扭过身子小鹿一样跑走了。
她紧跟着追上去,“小娘子莫跑,乖乖地等着孤娶你进门。。。。”
“不要。。。”
他半个身子都藏在梅树之后,探出头来难得调皮地朝她眨眨眼,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候他才能表现出他深藏于心的本性吧,毕竟,不管经历过多少他还都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要抓到蓝儿咯——”
他在梅林里尽情笑着,跑着,简单纯粹的快乐溢于心底,慢慢将内心的阴郁和失落冲散,他在宫里生活了十五载的时光,好像从来没有一天似今日这般淋漓尽致地开心过,像孩子一样被她呵在手心里疼着宠着,原来真的可以让人如同置身云霄。
“蓝儿怎么了,为何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
她笑着从背后一把抓住小兽一样在林中躲来躲去的他,手伸到他颈窝处呵痒,不经意间一抬头却发现他的脸色有些不正常地白,呼吸紊乱,连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忙将他转过来抱进怀里紧张地询问。
“没。。。没什么。”他靠着她的肩笑着摇摇头,“我。。。就是有些累了。”
“那我们回去吧。”她拍拍他的头,拉着他就要往回走,却被他怯怯地抓住胳膊,小脸贴在上面近乎于撒娇地磨蹭。
“君上,我不想回去。。。”他不想回到那个没有生气的宫殿里去,这里有暖阳,有梅花,还有她的陪伴,一切美好地如同梦境,他怕回去了,所有美好的东西就都消失不见了。
“又不是小孩子了还是这般任性!”她低下头看着他猫一样在她身上磨蹭撒娇的小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多谢君上!”他甚至忍不住欢呼雀跃了。
“好了好了,不回去可以,但是蓝儿必须在这儿给我好好休息,不准再到处乱跑了!”她牵着他的手朝着不远处的望风亭走去。
“恩。”他乖巧地点点头,笑意融融地跟了上去。
他靠在她怀里怔怔地看着天际的风景发呆,远处的山峦上满目的白色积雪连绵起伏,淡泊的烟雾笼罩,虚幻缥缈,有不畏寒的鸟儿‘嗖’地一声从灰白的天空里经过,划破了整个大地的沉静寂寥。
“君上,您去过那边的山上吗?”他歪着脑袋好奇地问。
她点点头,“恩,小的时候跟父君去过。”
小的时候,君上总是忙着朝堂上的事情,是父君每一天都陪在她身边,带着她骑马打猎,教她书法下棋,陪着她看尽世间的风景,她所有的快乐都是父君给予的,她幼年时代所有的记忆也都是关于父君的,有时候她甚至会怀疑君上的心里除了朝堂和国家究竟有没有她和父君的位置。
她对君上的冷漠和怨恨一直蔓延了她整个幼年的时光,直到——父君的离世。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君上流泪,大颗大颗的泪水无声地流下她稍显冰冷的面颊,面对千军万马都不曾退缩的握着宝剑的双手却在触到父君没有温度的面颊时狠狠地颤抖,她的目光有如死灰般破败沉寂,可是她却没有说一句悲痛的话,她一直平静沉默地亲自操持着一切大大小小的事情,直到父君被永远地葬在皇家奢华已极的陵墓里。
她依然可以清晰地记住那个血色的黄昏,君上独自一人立于父君寝殿的游廊外,望着父君手植的翠竹沉默发呆,凄惨淡泊的日光打在她已经不再年轻的背脊上,是那样的悲凉苍茫。
而她悄悄地藏在殿外,看着君上沉默无言的背影,眼泪不经意地滑过嘴边,舔一口,又涩又苦,也是到了那一刻她才能够隐隐地懂得君上对父君的爱,是无以言表的关切,是深藏于心的真情,是永远也不会褪去的殷殷情意,是一生也不会改变的默默相守。
如果爱,请深爱,一生一次一个人,爱一个人,就会爱着他的全部,把每一个相守的片刻当做最珍贵的拥有,然后深深地藏在心里最私密的角落,陪着他过每一天,每一月,每一年,直到他死去的那一天,这份爱也远远不能够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