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 背后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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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8月16日,当我和蔡云踏上决战的赛场时,观众掌声雷动,我知道他们期盼这一刻已经很久了,中国男双沉寂了太长时间,是该觉醒了,而昨天的那场比赛无疑让国人对我们有了更多的期待,我看看身边的人,想起昨日的他,不由自主的笑了,裁判的判罚激怒了他,也激发了他所有的潜力,那样近乎疯狂的蔡云有着让人难以抗拒的魅力,我相信他跪在地上脱去上衣的那一刻一定收服了无数少女的芳心。
“海峰,这场比赛我们一定要拿下!”他突然回头对我说。
“是!”我冲他笑笑,“你需要用那块金镶玉来求婚!”
“原来你还记得!”他转身去拿包里的球拍,我看着他的背影苦笑,我当然记得那时的情况,他漂亮的女朋友似嗔似喜冲着他的肩膀轻轻一拳,他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落下一吻,温柔地说:“到时候我用金镶玉向你求婚!”
王娜的脸立即浮上一抹红晕,原本就美丽的人儿更是增添了三分娇羞,蔡云继续逗她:“怎么,不相信吗?那让海峰作证好了!”
我笑着答应,借口离开,只有我自己才清楚那一刻心究竟有多痛,是,我爱蔡云,不是兄弟之间的爱。我不清楚这样的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直到他把王娜带到我的面前,那毫无预期直袭向心脏的疼痛如电击一般让我一瞬间明白了自己的感情,我想那个时候我的脸色一定很苍白,因为他居然扶住我问:“海峰,你怎么了?”
我借口病了离开那里,然后用同样的借口逃掉了当天的训练,将自己关在宿舍里,我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他,对自己的拍档有着那样特殊的感情,我要怎样才能平心静气的跟他在一起训练比赛?要怎样才能守住这不能为外人道的秘密?又要怎么去面对他和她在一起那些甜蜜场景?那一天,我躺在床上,任思绪纷飞。
傍晚的时候,宿舍门被推开,我不想看到任何人,便闭上眼睛,有人轻轻的坐在我的床边,萦绕在鼻间的熟悉气息让我很容易辨认出他的身份,感觉到微凉的手指抚上我的额头,我的心微微一颤。
“没有发烧啊!”他自言自语,“怎么突然就病了呢!”
“蔡云!”我不想再装下去了,睁开眼睛的时候,视线与他的撞在一起,从他的眼中,我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浓浓的担忧,但这担忧并不是我想要的那种,心突然一阵刺痛,我转头避开他的目光,说,“我不想练了!”
“你说什么?”他一时没明白我的意思,或者他根本就没想过我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不想练了!”我的声音很低,始终不敢转身看他。
“你再说一遍!”他显然有些生气,用力的抓住我的手腕,“我不管你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但这是人说的话吗?辛苦了那么长时间怎么说不练就不练,我们的梦想要怎么办?当初是谁说要跟我一起创造中国男双的历史的?傅海风,给我一个理由!”
我没有回答,那个理由他永远不可能知道,宿舍里突然安静了下了,要命的安静,尴尬的气氛迅速的蔓延,终于还是我先开口:“队里好手那么多,你可以……”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肩头就挨了他重重的一拳,略带激动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我们用了多长时间才走到今天这步,再换一个拍档,说得真容易!你还不明白吗,蔡云和傅海风离开了彼此什么都不是!”
最后那一句狠狠的撞进了我的心中,转身想说什么,却只能捕捉那个摔门而去的背影。
第二天,我出现在训练场上,我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梦想,却不能逼他也放弃,他没有再问什么,而是向我伸出右手,我重重的拍了下去,我们是拍档,永远都是!无论场上还是场下,傅海风都会为蔡云守住身后的那片天空!
“想什么呢?”他手中的球拍轻轻的碰了一下我的肩膀。
“想你结婚的时候我该送什么礼物才不算寒碜!”
他笑了:“不然,把你那金镶玉也送给我得了!”
“行啊!”我毫不犹豫的回答,你想要的东西我都会送给你!
只是比赛的结果并没有让我们如愿,我不想把失败归结于什么其他的因素,我和蔡云都拼尽了全力,现场的观众为我们创设了最好的氛围,但是不得不承认,印尼组合的实力还是在我们之上,尤其是网前球的速度,我们的节奏被他们打乱了,我很想告诉自己不该再有什么遗憾的,但比赛结束的那一刻,心里依旧阴云密布。毕竟我们离自己的梦想曾经那么近,真的只有一步之遥。我转头看身边的人,他送给我一个微笑,苍白无力的微笑,我的心更痛了。
回到休息室的时候,一直等在那里的王娜立即扑进了他的怀中,脸上满是泪水,不停的在他耳边说:“你是最棒的!”蔡云抱着她笑了,那笑容虽然依旧苍白却不再无力,这种时候有最爱的人陪在身边是最好的安慰。我默默的看了他们一眼,转身收拾自己的东西,比赛输了,奖还是要领,新闻发布会还是要参加的,笑容也还是需要保持的。
但我的笑容终究也没能保持到最后,因为他说要仔细考虑一下是否继续羽毛球生活,他说感到有些厌倦了,我不知道那一刻自己是怎样的表情,但心却瞬间掉进了冰窟,一凉到底!这件事情他从来没有跟我提过今天却当着全球媒体的面高调宣布,我有些自嘲的笑了,原来在你的心中我跟陌生人没有什么区别。
回到属于自己的房间,我站在窗前向外眺望,似乎阴天了,天空中没有一丝星光,黑暗在深夜中蔓延。我在黑暗中极力捕捉那星星点点的灯光,但他们却无法照亮我的世界。我早就知道他在奥运会后会结婚,也确信自己能够面带微笑祝他幸福,但却从来没想过他会在这个时候选择离开,我已经习惯了抬头就看到他的背影,与梦想无法实现相比,我更害怕他从此远离我的视线。
“对不起!”直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我才意识到他不知在什么时候来到我的身旁,房间里依旧没有开灯,不然他一定会看到我惊讶的脸,我以为这个时候他会跟王娜在一起的。
他突然一把抱住我,就像每次比赛结束后经常做的那样,我手足无措的愣在当场,三秒钟之后,伸出双臂紧紧的抱住他,或许这是最后一次了,我闭上眼睛阻止即将滑落的泪水。
“对不起没有事先跟你提过!”他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子乔……”我知道他喜欢这个名字胜过蔡云,却从来没有这样喊过他,就像队里所有的人都喊我“阿宝”,只有他例外一样,“为什么这样决定?我们的梦想还不算实现吧!”
“我28了,不可能有下一个四年了!”他的头依旧靠在我的肩膀上。
“宁姐今年都33了,不一样拿冠军吗?”我反驳他,“你退了,要我怎么办?”
我感觉到他的身体微微颤抖,黑暗的房间中充斥的沉默,很久之后,他才回答:“你还年轻,队里好手那么多……”
我笑了,想起初见王娜的那个傍晚,我也是这样告诉他的,他大概也想到了,没有再说下去。
“蔡云和傅海风离开了彼此什么都不是!这话是你自己说的吧!”
“可是我真的好累!”他的声音软软的,给我一种撒娇的错觉。
我无言以对,长期以来我们的身上背负着太重的包袱,他的身体又一直不好,我早该想到他会选择退的,只是一直拒绝去想罢了。我是不该这么自私的留下他,他有权利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
我放开他,还他自由。
“我答应好好的考虑一下再决定,”即使是在黑暗中,他的眼睛也异常明亮,“还有,正式的决定我会第一个告诉你!”
我笑了,向他伸出右手,他稳稳的拍了下去,我们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我们是队友,永远都是。
“我走了!好好休息!今天够累的!”他说。
我笑着目送他离开,即使被黑暗包裹,我也能够清晰的辨认出他的身影,这几乎成为一种本能。他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回过头来说:“我想我明白那一天你为什么要选择放弃了,但终究是晚了!”
几秒钟之后,我才明白他那句话的意思,心同时被欣喜与无奈两种极端的感情缠绕着,他终于懂了吗?晚了吗?但即使不晚又能怎么样呢?我冲到门口,在走廊的灯光下注视着他的背影,似乎我总是在这样看着他,而他也总很放心把背后交给我,这样就够了,我再次笑了!
子乔,你记住,无论你在哪里,当你累了,回头看看,我一直都在那里!
叶叶的废话:这个文的前半部分写于08奥运会决赛之前,后半部分写于那之后,云在发布会萌生了退意,我知道他的身体一向不好,但是却不想他带着遗憾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