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三节:出走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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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可的心即如火烧一般热烫,再也按捺不住了。
他想运用全身的内力于两肘,可却力不从心,一点劲儿也没走上来。
他急了,再也待不下去,张开了两臂,一个劲儿便冲着希莱狂冲过去,要亲手把他捏碎。
秦可飞身过去时,同时把两臂向前一抱,却竟扑着个空,身躯一闪,便直俯冲下去扑扑愣愣的倒跌在地上,发出一阵闷响。
幸好没有把师父吵醒,只见他仍在沙发上睡得安然。
秦可跌得胸口一阵不依不休的钝痛,火气就愈发变大,即爬起来寻找他的影踪。
他强忍着胸口的痛楚,焦灼地环顾着四周,寻找希莱算帐,可他转了好几个圈,也未能找到他的踪影。
在绝望之际,听到屋中幽幽的一隅传来了一阵笑声。
是希莱的笑声。
秦可惊见希莱这般神出鬼没,没料到他的武艺竟能达至如斯的境界,倍觉自己渺小无能。
他当然心心不忿。
既然敌人在此,也就是消灭他的最好时机了。
不再让他更上一层楼,要把他打进深深的墓冢才是。
希莱笑得愈来愈厉害,而每一声笑声,都震撼着秦可的心灵,像一句又一句侮辱他的说话。
秦可狼着眼,二话不说地转身,冲着传来笑声的方向奔过去,纵使他还没看清楚他的踪影。
可恨的是自己在这关键的时刻,会这般的不中用,未能以全力去攻击他。
他走进了一间黑漆漆的房间,瞥见希莱的身影,这趟他不再轻举妄动了,他要对准目标看好了形势始才动手。
但见希莱的身影一闪即逝,只能隐约地看到他的脸在空中飘浮着。
秦可悄悄地伸手在桌上摸探着,摸到一件硬物,便即使劲地对准他扔过去。
那硬物轻然地穿过了那张脸,砰的一声被砸得粉碎。
希莱活像一个幽灵,没有肉体,没有重量,不是任何的物质,而是一个虚幻的影像。
无论秦可武功怎么的高强,断不能打败一个幻像。
这个幻像会在秦可最不得志,意志最消沉的时候出现。
世间上最难打倒的,不是别人,而是存在于我们心内的心魔。
这个心魔的能耐是没法去想象的。
它能把你意志摧毁怠尽,把你想得到的但又没法得到的人事物带到你面前,使你不得不向它俯首称臣。
你要是不肯屈服,它便让你活得不生不死,精神糜烂。
秦可浑身渗着冷汗,沾湿了衣襟,黏糊糊的感觉令他的动作更加缓慢。
四周仍是黑漆漆的,房间里一片阴森的沉静。
起初是怡人的宁静,但待得久了,耳朵里便响起了莫名的回音,震压着耳窝,让人透不过气来。
秦可被震得两耳剧痛,忙用两手来掩盖着,可那声音却又愈发变得厉害,使他要屈膝蜷缩在地上,痛苦地挣扎着。
「秦可,你知道吗?这一世,就算你穷尽了所有的能耐,也难打败我呢。哈哈哈......」秦可听到希莱的声音,他在耻笑他,根本不放他在眼内。
之后,回音突然消失。
秦可终于可以松开两手,平躺于地上,不停地喘息着。
他睁开了两眼,看见窗外有淡淡的星光,一闪一闪的眨动着眼睛,像向他招手。
他忽然想起了家。
他突然有回家的冲动。
他想看看父亲、母亲,他至亲的人。
亦都想看看那个里外不一的希莱,要看他是人还人鬼。
看他的武艺是否真的这么了不起。
他感到体内有一股火烫的热流,由心窝慢慢地流出,向着四方八面扩散着,使得浑身热烫。
他一个劲儿站了起来,不假细想便夺门而出。
走出了客厅,他听见电视荧光幕影影绰绰,仍在咕哝咕哝着。
光影投射在睡在沙发上的师父。
他睡得正酣,样子却又那么安祥,跟日间严肃的他相比,实是大有分别。
秦可要是要回家,就得离开孙云。
在练功练得辛苦时,受他恶骂毒打时,他心里会憎恨他。
可当要离开他时,他又不舍得。
说到底,师父对他是真心无异的,把他所知的都倾囊而出,一一传授。
师父对他不薄。
他对秦可的那份情谊,是什么也不可代替。
他对秦可的那份爱,秦可怎会感受不到?
「师父,我应承你,我是不会离开你的。等我吧!」秦可心里说。
在这时,秦可没法按捺着归家的心。
可他也很明白,师父是不会让他走的。
所以,他唯有这般的不辞而别。
他强逼自己别个头去,不要再望师父,不让自己不舍得离去。
甫踏出大门,秦可便拔腿狂奔,头也不回。
他穿过黑漆漆的树林,寂静的马路,在哪里他找不着一个人,甚至一辆驶过的汽车也没有。
淡黄的街灯把他染成了一片金黄。
他不许自己停下来,他只好沿着马路一直狂跑着。
那边厢,孙云徐徐地张开了眼睛,望着天花板黝黑的一个角落。
两滴细小的泪,冷凝在眼角上。
尽管他怎样竭力地制止自己去哭,可鼻子依然发酸,红了起来,眼里鼻子里都濡湿了起来。
他当然不想秦可离去。
他怕秦可就此离去,不再回来。
他怕的不是武功后继无人,而是怕感情的撕裂。
秦可已不是他的徒儿,在他眼里他已是他的亲儿了。
爱之彻,责之深。
对他这般的苛刻,是因为对他有要求。
他待秦可的心,已然超越了师徒的关系了。
他没有阻止秦可离开,也是因为一份爱。
秦可已成长了,已不是一个孩童了,他应是有自己的想法和决定,旁人是不应该加以阻挠的。
是离或留,一切都应由他决定好了。
就算今天他可以强逼秦可留下来,也难保他朝他不会离去。
若他人在心不在,强逼他留下,哪又有何好处呢?
孙云的心虽在剧疼,但也庆幸自己能作出这一个正确的决定。
他裂开嘴而笑了,带着空虚却又带着满足的微笑。
他相信自己没有看错秦可,秦可必是他最好的徒儿。
他深信他是会回来的。
这不带任何的条件。
「咔嚓」一声响了,那片录像带也播完了,径自从录象机里吐了出来。
电视机荧光幕突然成了一片白蒙蒙,沙沙的响着。
走在蜿蜒在半山的马路上,秦可没感到丝毫的疲累。
一颗焦急的心,仍是那么的焦灼。
天色,渐渐放亮,表示新的一天又来了。
这也许是自由的开始,他重新呼吸到新鲜的自由空气。
他彷佛第一次接受寒风的拥抱,外表虽寒冷,但内里却十分温暖温馨。
多年来艰苦的训练,虽有很多的得着,但却牺牲了年青人应有的时间和自由。
话虽如此,但秦可的内心仍然是忐忑不安的。
他这样的逃了出来,师父会怎么想呢?
自己日后是否真的愿意回到他的身边,接受着一天比一天艰苦严厉的训练呢?
大地慢慢地苏醒着,眼看着前方灯火渐亮,人们又再次起来展开新一天的工作。
他终于来到了城市了,看到街上已有不少的人,瑟缩的行走着,匆匆地上班,也有背着重甸甸的书包上学去的学生。
每个人都不敢怠慢,紧守着自己的岗位,不让时间白白的溜走。
看到他人的勤奋,秦可更觉自己的不对。
他是什么?在干着什么?有什么的贡献?愈发觉得自己渺小。
细小如一粒毫不起眼的沙粒。
秦可累了,当跑到目的地时,人便感到份外的累。
两腿一软,便无奈地折腿坐了下来。
他仰首望着灰蓝色的天,觉得它比以前更高更阔,更比以前难以望穿望透。
像他的未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