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三节:红色的威逼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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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三节:红色的威逼
    夜色昏沉,零落的虫鸣声在寂静丛林里间歇地吱吱的响着,大地渗透着阵阵的微寒,让躺卧在草地上的秦可颤抖着。
    天上繁星闪闪,草儿沐浴在月亮的光华中,自得其乐。凉风不息地吹拂着,抚慰着日也匆匆,夜也赶赶的人群,远看山下闹市依然灯火通明,车辆像香港的血液,随着脉搏日以继夜的川流不息。
    当大部份市民仍在睡乡之中时,有人已赶紧起床,又再开始一天辛劳的工作,没空闲去想天天营营役役是为了什么?为挣点钱来糊口糊口,图得三餐温饱,便算是生活了,上一趟享乐的时光,大概已深深地埋没在记忆沙漠之中了。
    有的人是待业的,挣得不多的,嫌工作太辛苦的,不肯吃苦头的,郁郁不得志的,抱怨怀才不遇的,整天都皱着眉头,心里抱怨上天遗弃了他,以至做事不上心不卖力,成绩没干点出来。
    说苦头,秦可吃过不少,说勤奋,他比任何人都勤奋,说卖力,有关于习武的,他都很忘我地卖力。
    可是他能得到什么?
    他能得到父亲的关注么?就连当一个名正言顺的儿子也不成。
    他所欠的是一身奇巧的筋骨。这是他挑选的命运么?他没有。
    谁有选择生命的权利?
    秦可能否逆来顺受?他不能。
    若要眼巴巴看着希莱这么糊里胡涂的把承继人的位置夺去,他是死也不甘心的。
    在迷迷糊糊里,他进入了梦中......
    希莱站在秦可的面前,恭恭敬敬的向他哈哈腰点点头,随即扬起两臂膀,绷直并拢了十指,像一只准备高飞的雄鹰,两眼即变得火红,目光烱烱的盯着他。
    希莱微微折着两腿,把身体略为一沉,然后猛地一腾,霍地飞上了半空,对准秦可竖着两掌,纵身扑下来,秦可在千钧一发间仓促地伸出一手硬接了他一掌。
    隆然一响后,秦可节节后退,两脚磨擦着土地上,沙尘滚滚,产生了高热,煎熬着脚底,冒出浓浓的烟火,他忍耐着痛楚支撑着,或换句话说,他已痛得麻木了。待他脱离了希莱的两掌后,掌劲还未过去,使他不住的往后滑行着,久久才能停下。
    希莱才俏然一个翻身,轻盈的落在地上,拱着手翘起一嘴角微笑着。
    「承让,承让。」希莱谦卑的略略点着头说。
    秦可看腻了他的虚模假样,心下不禁有了气,想即亲手撕破他的面具,才发觉两腿已挪不动了,只听见两腿咯咯的作响着,腿骨已然粉碎了,两腿变得软软的,再支撑不起身体了,整个人便慢慢地往下沉。
    秦可的骨骼由下而上嘎吱嘎吱的碎裂着,及至他的脖子才停下来,最后只剩下一个头胪在地上。
    秦可抬起充满着妒火的两眼,瞧着一面得意的希莱,哼不出半声,可怒气更变得火热。
    「算了吧,不要勉强,勉强没好结果啊,哈哈......」希莱终忍俊不禁,大笑了起来。
    他笑秦可太不自量力了,弄得自己残缺不全,昔日的英姿现已荡然无存了。
    「要是你识时暮,肯向我俯首称臣的话,就不会有今天如此的下场,永别了......」希莱蹲下来对秦可说。说罢随即霍地向后抽起一肘,大大的张开五指,如鹰爪般猛然朝他的头顶击下───
    秦可突然睁开两眼如铜铃般大,张开着嘴到极限,狂喘着粗气,胸口不住的起起伏伏,心神突然有一煞那脱离了时空,虚空无所依赖不踏实的感觉,额上挂满了汗珠,良久才回过神来。
    他像忘了身上的四肢似的,只顾上下左右的滚动着眼球,察看着四周,还恐怕希莱仍在附近。
    他还弄不清梦境和现实,心里只有惊恐。
    他真的以为自己就此一命呜呼死在希莱的掌下。
    秦可喘得有点疲累,头脑又胀又昏,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不知人间何世,今夕何时。
    他想动身起来,然而一发力浑身便有刺骨的痛楚,无奈地又躺了下去。
    他很想回家。
    他已忘记了离家有多少天,心想父母、希莱等人必定在不停地找寻他吧。伸手摸摸手机看看,已耗尽了电池,没法拨打电话回家。
    思绪一片混乱,还依稀记得在昏迷前的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充满着暴力、血腥、愤怒,不可思议的场面......秦可不想再想下去了,画面愈想得清晰,心里愈感到不安。
    他不想继续在这里耽搁时间,要马上起来回家去。但想到父亲,想到希莱,想到他们日渐亲密,亲如父子,自己却被冷落在一旁,阵阵苦涩和酸楚骤然涌上心头,摧毁着他的意志,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家人遗弃了的孤儿,眼角不禁掉泪,嘤嘤地像受了委屈的小孩般啜泣起来,哭声却惊动了在他身后不远处盘腿而坐着调息养气的孙云。
    「你终于醒来了。」孙云紧闭着两眼,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后,拖拉着沙哑的嗓子向秦可说。
    秦可很想坐起来看看那人,可剧痛难耐而无法动身。
    「你已昏迷了四天了。」孙云缓缓的说,然后又摆了摆手,耍了几下架式,又回复原来的坐姿,凝神养气着。
    「你是谁?为什么我会在这里?」秦可扯高了嗓门喊着。
    「我可以说成是你的救命恩人。似乎你真的忘记了。」孙云说。
    「你挟持我到此干啥?我不认识你啊!」秦可说。
    「我们慢慢再相处一些日子,你就会认识我了。」孙云淡然的说。
    秦可心里不安,很想离去,便勉强忍耐着痛楚坐了起来。
    「你走得动的话便走吧。」孙云语带讥讽的说。
    秦可折起一腿,支在地上,再用一手撑着膝盖颤巍巍的站起来,可还未站得稳又扑通一声摔在地上,掀起了撕心的痛楚。待痛楚消失后,他又再尝试着站起来,怎料一手还未撑得好,上半身即向后倾倒,使得肘关节和背脊也痛得厉害,再也没气力撑起来,只好平卧于地上咿咿呀呀的低吟着。
    孙云咯咯的大笑起来,然后说:「你还想回家吗?」
    秦可一听之下,心感奇怪,难道这位老人能知道他心中所想?
    「你还有面目回家吗?你还可以在你家中愉快地过日子吗?」孙云从容的说。
    孙云每一句话听在秦可耳里,都尖利如锥的深深地扎进幽暗的心坎里。他虽有难解的心事,但他没有去找别人倾诉。心想这般丢人的事,不应让别人知道,传了出去,自己的面子何存?怎能继续立足于武林之中?
    因此,他唯有自己一人默默承受。
    他离家已经四天了,父母会怎么想,希莱会更是乐意吗?他们会否发人四出找寻他呢?又或是自己在他们的心目中已经不再重要了,有他没他,日子也可如常地过。
    最重要的是,父亲有了希莱,别的人别的事可能对他已是无关痛痒了。
    他这么任性离家闯祸,老父定会大兴问罪,回家后捱打捱骂是在所难免的,但以后的日子又怎么过。
    这年少的秦可,只得十六岁,出自武林名门,自出生以来便受尽万千宠爱,一帆风顺,如温室里长大的幼苗,经不起风雨,受不起挫折,更放不下面子,自尊心极重,怎会任凭父亲的摆弄?
    他不明白父亲,就正如他认为父亲不明白他一样,很无知,其实他也很无知,他本来是不想象爸爸一样沉迷在名利的争争逐逐之中,只想把自己真真正正地活出来。
    然而,他不是任何人,而是武林名人秦谨的亲儿,是一个在别人眼里有着声望的接掌人,如今如此被撵了下台,叫他怎样在别人的带着不屑的,带着鄙夷的目光里活下去?
    他心想,一天登上了这名利之列车,就不可以再下来,就不可往后退,更不可当在本来是敬重父亲的人面前由高处掉下来。
    秦可自小耳濡目染下,也已沉沦在人们的谀词之中,不论是真的虚假的,他都照收如仪。
    他要鹤立鸡群,扬名立万,做一个人中之人,令一生也无憾,不辜负父母亲的期望。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什么是遗憾。
    然而遗憾却充斥着他的脑袋,考验着他的能耐。
    秦可归家的冲动,突然间又消失了。
    与其在家中受辱,倒不如在外闯荡一番,没挣得一点光荣不回家。
    心意已决,他便安然卧在地上,好让伤患自行愈好,但现在又饥饿又疲累,伤痛又未愈,心里难免彷徨起来。
    他望望刚才那人,但他已然消失了影踪,心里暗下奇怪,也觉有点失落,竟连最后一个可倚赖的人也没有了。
    秦可只好让自己继续卧着,等待体力恢复过来,等待伤患痊愈,到那时他便可以开始浪迹天涯了。
    他闭上了眼睛,理顺了呼吸,稳住了心神,调息养气着。
    当他睡得半梦半醒的时候,耳边传来嗷嗷的怪声,把他吵醒了。秦可轻轻睁开了两眼,细听怪声的来源,然后别个头去望望是什么东西。
    在长长野草的草缝中,他看见了有一矮小的黑影正向他移近,可见到牠身上长了很多又硬又长乌黑黑的利刺,一看便知这是一头野猪。
    秦可心下即大为慌乱,他势孤力弱,莫说要跟牠比拼,就是拔足逃跑也没气力了。
    只见牠已来到他的跟前,再次在他耳边发出令人震栗的怪叫声,像胜利的叫喊声。
    野猪垂下了头,一边用流着鼻液的鼻子往秦可身上猛嗅,一边伸着闪闪缩缩的舌头舔着他的身体各处,使得他酸软难耐,啼笑皆非。
    野猪终于在他大腿旁徘徊着,似乎对它最感兴趣。牠张开了大口,露出骇人的獠牙,不加细想便往他大腿噬下去,撕扯下一片裤管,看见一大片肥美的肉腿,两眼便有了光,伸舌舔了几下,在牠再次张开口噬下去的时候,一眼睛便刷地被一硬物打爆了,血花四溅,溅得秦可身上一片红。
    「你怕不怕死?」突然传来一把声音,有点耳熟,但又说不清是谁。
    野猪虽被打得横倒在地上,但牠死心不息,重新抖擞着精神,撑着抖抖索索的四肢,再次爬了起来,仍未甘心舍弃眼前这一大块美肉,一站起来便蹑手蹑脚的回到刚才的位置,再张口噬之。
    怎料在同一眼睛上,牠再次被硬物击倒了,伤口也被打得更大更糜烂。
    「你想成为这野猪的早点吗?」那声音又再传来,秦可此时已知道是这人救了他,但为什么不彻底把野猪干掉,而要这般折磨他呢?
    「救我......求你救救我......」秦可终放下了自尊,恳求着那人出手相救,以免被那畜生吃掉。如此死也不甘心呢!
    「想我救你,你就要拜我为师。」那人说。
    秦可心忖,在这生死关头之下,要么还要讨条件?秦可真的不明白他有何用心?但他现在如斯狼狈,若口硬不答允的话,势将必死无疑。
    留得青山在,那怕没柴烧!
    「好,我答应你,拜你为师!」秦可没奈何地说。
    此时,野猪已在秦可的大腿上咬了一口,撕下一块肉,嗤溜嗤溜的嘴嚼着,一面满足,这份喜悦已把牠眼睛上的痛楚和所流下的血给抵偿了。
    野猪两眼发出阴森的目光,秦可彷佛看到牠在笑。
    孙云透过野草缝中,看到他们的一切,听到秦可答应拜他为师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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