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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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往H市的的飞机上,黎景烁合着双眼,头靠在背椅上养神,嘴角若有若无的挂着一丝微笑,甚是悠闲的样子。
认识邵扬是在一家电影院楼下的电玩城,黎景烁高考完带着弟弟妹妹去看电影。
黎景烁买了票回来,在电玩城找了一圈才在一群人中发现了两个小家伙儿的身影,人群中间,跳舞机上其中一个挥汗如雨的男孩儿就是邵扬,一看动作就知道是个高手。
黎景烁走过去想把两个小家伙儿带走,谁知两个磨人的小孩儿就是不肯,一定要在那儿看。
一曲完了,邵扬拽拽的冲着对手一挑眉:“怎样?还要继续吗?”输了的人喘着气儿“哼”了一声离开了。
“切!还没有我哥哥厉害!”出声的是黎景烁左手边的小女孩,小女孩儿拉着黎景烁的衣袖摇来晃去:“哥哥,哥哥!你和他比,你和a他比!”
邵扬闻声转过来饶有兴趣的俯视说话者,然后抬头朝黎景烁调皮的眨眼睛:“好啊!来一局呗!”
黎景烁这才看见,面前的家伙长得很不赖,短短的寸头,小麦色的皮肤,眼睛黑亮黑亮的很有神采。黎景烁想要拒绝,他不习惯和人比,或者说不习惯热闹。但最终没熬过两个小家伙儿哀求的眼神。
黎景烁很轻松的赢了,两个小家伙儿又跳又叫,好不开心。
黎景烁抚额,上前想把人带走,结果输了比赛的邵扬不乐意放人了:“嘿!我们比其他的,这个不是我强项!”
我也没说这是我强项啊!黎景烁腹诽着,客气的推脱道:“不了,电影快开始了。”说完就去拽两个小孩儿。
“不是还有十分钟吗?我们比赛车,就一局,很快的。”邵扬怕黎景烁跑人,连忙拉住了对方的胳膊。
最终,黎景烁又在两个小孩儿的死皮赖脸下应战了。
邵扬那时不知道,看上去斯文淡漠的黎景烁是个绝对的赛车高手,或者说游戏高手。自信满满的邵扬理所当然输了个彻底。
黎景烁以为邵扬会生气,谁知邵扬却笑容灿烂的说:“嘿!看不出来你还很厉害嘛!交个朋友吧!我叫邵扬。”
黎景烁有点愕然的瞄了眼邵扬,他以为照邵扬的穿着打扮来看,会是一个骄傲自负的纨绔子弟。不过,黎景烁没把“交朋友”三个字当一回事儿,不置可否道:“一般,我先离开了,电影开始了。”
邵扬有些失落的耸耸肩,也离开了。
这就是黎景烁和邵扬的初遇,没有火花,没有一见钟情,就是一次再平常不过的邂逅。
而平常的前提是,如果黎景烁高考没有超常发挥的话。
估分也就勉强上个一本的黎景烁,查到成绩时愣是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比估计的高出了好几十分,也太多了吧!于是,超常的黎景烁进了C大一个不错的专业。于是,黎景烁和邵扬再次相遇了,还是以室友的身份。
“嘿!你也读C大?这次该告诉我你叫什么了吧!”这是邵扬在黎景烁走进寝室时说的第一句话。九月的天了,依然闷热得很,长了点的头发湿了几缕搭在额前,邵扬笑得阳光灿烂。
“黎景烁。”把行李拖进寝室,黎景烁给出了两个多月前就该给出的答案。
“很难念的样子。我叫你景烁好了,你可以叫我阿扬。”早就收拾好了的邵扬很自然的帮着黎景烁收拾。
黎景烁略显不自在的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自顾自的整理,心想:这家伙是不是对每个人都这么自来熟。
事实证明,邵扬的确是对谁都自来熟,到了晚上,不光自己寝室,就连对门寝室的也和他称兄道弟了。
黎景烁和邵扬的同寝生活就这样拉开了帷幕。
在黎景烁心里是羡慕邵扬的。邵扬很阳光,很开朗,擅长各种球类运动,和班上所有人关系都好,还在军训前就和班里七八层的人混熟了,而黎景烁直到毕业吃散伙饭时,班里还有他叫不出名字的人。
这些都是黎景烁可望而不可即的,他天生就是个冷情的人。当初父母离婚时问他跟谁,他面无表情的说:“弟弟妹妹跟着你们,我自己养活我自己。”然后转身去了学校,从此再没拿过那两个人一分钱,没叫过那两个人一声爸爸妈妈。那时黎景烁刚初中毕业。
寝室的人一开始不喜欢黎景烁不搭理人,漠视一切的冷淡,总一副自视清高的样子。邵扬解释了好几次后,情况才得以改观。邵扬说:“他啊!就那样!其实景烁他心地很善良的!你们没看到过他牵着他弟弟妹妹的模样,如假包换的好哥哥。”说这话时,邵扬想起了初见黎景烁时被两个小家伙缠得无可奈何的神情。
一段时间后,大家也就习惯了。习惯了黎景烁淡淡的很安静的存在。
寝室生活对黎景烁来说是惬意的。其余的人在寝室开卧谈会时,他就躺床上听歌,看书,看电影。其余的人逃课在寝室睡懒觉时,他却每节课必到,虽然很多时候都是趴在桌上睡觉。其余的人急于找对象的时候,他却悠哉的享受着单身的自由……
而这些所有的其余人都不包括邵扬。
他听歌、看书、看电影,邵扬兴致来了就拉着他一起和大家闲聊,强硬起来的时候就拿下他的耳机,合上他的书,关上他的电脑,无视黎景烁的冷眼。他早起,邵扬也跟着早起,笑呵呵的吃了早饭跟着他趴桌上补觉。别人轰轰烈烈追求对象的时候,邵扬就跟着黎景烁狂玩儿魔兽、CS,每次都被黎景烁“踩”到抓狂,却每次都乐此不疲。
邵扬会拉着黎景烁参加班上的各种活动;邵扬会拖着黎景烁去看他打篮球;邵扬会嚷着黎景烁去拼赛车,输了的请客,结果每次邵扬都吹胡子瞪眼的掏腰包……
黎景烁很懒,别看他每天起床起得那么早,这也完全归功于他多年打工养成的不变生物钟。他懒的程度已经到了一种极致,如果这天他不想动,那他宁可饿到胃痛窝寝室自我催眠也不会下楼去吃饭。以至于某天邵扬发现他躺床上痛到脸色发青时吓了一大跳,在得知原因后,邵扬抿着唇,无奈的一语不发。只是从此,每到吃饭时间黎景烁若是没在邵扬身边,就回收到邵扬的短信,问他吃什么,给他带。
黎景烁很独立,一个人一直生活的很好。即使冷情,也还是有弱点,他爱他的弟弟妹妹,那两个几乎是他一手带大到上小学的龙凤胎,离开,也是实属无奈,他也只能养活自己而已。
这天,他接到了母亲的电话,说妹妹感冒发烧但死活不吃药不去医院,吵着要哥哥。原来,自上次高考完后,黎景烁就再没去看过小家伙,小家伙闹脾气了。
接了电话,黎景烁立刻往寝室外面跑,和开门进来的邵扬撞了个正着。
“喂!景烁!你没事吧!跑那么急干嘛?”邵扬眼疾手快的扶住黎景烁。
“我去下医院,帮我点到。”黎景烁一只手揉着鼻梁,转身就走。
“出什么事儿了,我陪你去。”邵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总之在他看来医院不是个好地方,本能反应的跟了上去。
由普通感冒转变成了急性肺炎。
黎景烁懊恼的守在妹妹的床边。静静的看着那只输液的小手发呆。
是他不好,不该那么久不来看她。
邵扬买了晚饭回来,看着还在发呆的人,有些担心:“吃点东西,那么大人了,不会不知道照顾病号是需要体力的吧。”
黎景烁不说话,在邵扬正要开口继续劝说时,很突然的抱住邵扬的腰,把头埋在其腰间默默地流眼泪。这是自父母离婚后直到现在黎景烁唯一一次哭。
他以为,有保姆在,弟弟妹妹可以生活得很好的。
他决定辞掉一份兼职。
邵扬很无措,这样子的黎景烁,他从来没见过。景烁从来都是淡淡的,什么也不在意的样子。然而邵扬没有动,任景烁在他腰间的衣襟上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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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的,黎景烁习惯了有邵扬一起的生活。
而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
当黎景烁发现某天邵扬没来学校,也没有任何消息自己会担心、会不安时;当黎景烁发现邵扬因为别人而冷落自己,自己会郁卒、会难受时;当黎景烁发现靠近邵扬或直视他的眼睛会脸红、会心跳加速时;当黎景烁发现自己的目光总是追随者一个叫邵扬的人,而这个人在自己的生命中已经不可或缺时……
一切都已经晚了。
黎景烁可悲的发现,自己喜欢上了邵扬,那种和爱情同义的喜欢。
黎景烁迷茫了,害怕了,退缩了。
他为自己的思想而可耻。
不敢再镇定自若的去球场看邵扬打球,不敢再心如止水的和邵扬躺草坪上听歌,不敢再没事儿人似的和邵扬勾肩搭背……
不是没挣扎过,不是没试过疏远,可是舍不得。
那种被关心被重视的感觉,那种有个人可以依赖的感觉,黎景烁舍不得。
一点点沉溺,一步步深陷,再想回头,已是难以割舍。
惶恐而又期待,忐忑而又快乐,黎景烁告诉自己,就这样在一起就好。
做最好的朋友,最铁的兄弟,享受这种磨人而又甜蜜的感觉。
然而,世事难料。
苏茜的出现,让黎景烁那丁点儿渺小的希望都破灭了。
苏茜比邵扬小两岁,是邵扬名符其实的青梅竹马。苏茜十八岁这年,考进了C大,正式成为邵扬的女朋友。
邵扬说,他的父母把他的一生都安排好了,虽然没有他讨厌的事情,但总觉得不自由。他唯一庆幸的就是他父母还没俗到给他安排一场政治婚姻,他们对苏茜很满意。
苏茜是个好女孩,谁都无可厚非。活泼、开朗、善良,也正因为如此,黎景烁的痛苦更深了。邵扬和苏茜很般配,两个人在一起很幸福,黎景烁没办法在其中插一脚,没理由,没勇气。他不敢想象连朋友都不能做的陌路未来。
痛了,伤了,但黎景烁没有哭。
他想,邵扬幸福就好,有些事,过去就好。
于是,邵扬逃课和苏茜约会的时候,黎景烁就帮他答到;邵扬为苏茜生日礼物苦恼的时候,黎景烁就默默的跟着邵扬一条街一条街选礼物;邵扬和苏茜吵架的时候,黎景烁就把自己的MP3的一边耳机递给邵扬,陪他静静的听歌;邵扬因为苏茜淋雨发烧的时候,黎景烁就全天候的请假待寝室看书,“顺便”照顾他;邵扬牵着苏茜的手转校园的时候,黎景烁远远看着泪往心底流……
这就是黎景烁,无论邵扬何时转身都会在他身边陪着的黎景烁。
邵扬说:“景,和你在一起的感觉特安心,你总是淡淡的很安静。要是你是女生,说不定我该出轨了,哈哈!”
明知道是玩笑,黎景烁却心痛如刀绞:我是男生,改不了的事实。
邵扬和苏茜的婚事已经定了:邵扬毕业后就结婚。
订婚典礼这天,黎景烁喝醉了,折腾了邵扬一整晚。
邵扬看着吐到掉眼泪的黎景烁,轻拍着他的后背责骂道:“靠!以后再不敢让你小子喝酒了!”
毕业了。
吃过散伙饭,过完毕业狂欢,然后搬出寝室,走出校门,邵扬的婚礼如期而至。
黎景烁是伴郎。
新郎喝多了,伴郎扶着他去休息室。
在休息室里,伴郎趁着新郎昏睡时,吻上了那充斥着浓浓酒味的双唇。
新郎醉了,什么也不知道,而拿着醒酒药站在门口的新娘却看了个真切。
婚礼过后,苏茜找到黎景烁,直言不讳:“离开阿扬,我什么都不会给他说。”
其实,就算苏茜不来找他,他也是会离开的。到H市实习时,黎景烁就在那边找好了工作。他还没有强大可以忍受将来某天自己所爱之人的子女,扯着自己的衣角,口齿不清的叫自己“干爹”,至少现在还不能。
那个吻,不过是离开前的一点点小小心愿。
花了整整一晚,看完手机里存着的所有邵扬的短信。
第二天,将SIM卡取出来扔进垃圾桶,黎景烁登上了飞往H市的飞机。
黎景烁对邵扬的喜欢很简单。他贪恋邵扬给他的温暖,喜欢邵扬偶尔的强硬,让他能放心依靠。黎景烁在心里是渴望自己的感情有一天能得到回应的,但却从来不想去扰乱邵扬原有的生活。黎景烁希望邵扬能够幸福,他喜欢的邵扬,是要永远笑得阳光灿烂的。
眼睛依旧闭着,浅浅的笑还挂在嘴角。回忆了这么多,黎景烁觉得脖子僵得难受,轻轻的扭动了一下。
睁开眼的时候,一滴泪至眼角砸下。
再见了,大学。再见了,C城。再见了,邵扬。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