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1
    车子停停走走，沿途的风景不停的变换着。
    车厢最后面的两个人仿佛一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路上说说笑笑，打打闹闹，那样幸福甜蜜的样子，不禁让旁人投来羡慕的目光。
    车子接近尾站的时候，车上的人已经寥寥无几，宫苌川好像是闹累了，靠在赵奎贤肩上养神。
    这样安静的时光不知道过了多久，宫苌川就感觉鼻尖有轻轻的触感。然后就听见从前面传来的司机大叔的声音——到终点站了。
    懒洋洋的睁开眼睛，宫苌川才发现是赵奎贤在刮着她的鼻子尖。
    “你都没睡一会儿吗，果然很有精神。”
    赵奎贤睁大眼睛，有板有眼的笑着说，“是啊，既然是一起私奔，在路上总要有个人注意这点周围的情况啊。”其实，他只是莫名的感觉要在今天多看看她的样子。就好像以后都不能这样安宁而贪婪的看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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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是木浦市的一个临海的小村庄。刚一下车，带着海洋味道的风就迎面吹来。
    “哇塞，竟然是海边诶~~~”
    宫苌川伸着双臂像小鸟一样在海风里旋转。赵奎贤忽然就想到了在济州岛度蜜月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像是一只脱笼的小鸟，跳啊笑啊。
    那个时候，还只是像一只脱笼的小鸟，但是现在好像真的要飞走了，飞很远很远。
    “奎贤呐，你还记得在济州岛的时候，我把草帽扣在了你的脸上。”宫苌川也想起了那段时光，然后想到了这个小插曲。
    是啊，他当时根本就没有丝毫准备，她就把草帽拍在了他的脸上，他还很生气呢。
    那时的她还有那时的他，这些画面交错的出现在脑子里，赵奎贤无声无息的笑了。
    两个人沿着海岸一直走，近海的地方海风很大，吹得衣服猎猎抖动。
    赵奎贤不自觉地拉紧了宫苌川。
    感觉到手上传来的力度，宫苌川回过头看他，发丝凌乱的贴着她的脸颊，随风不停地飞散。“干什么用那么大的力气拉着我，我又不是风筝，不会被吹走的。”
    这样玩笑的说完之后，她自己也觉得很好笑，另一只自由的手捂着嘴笑。
    赵奎贤却丝毫没有放松，轻轻地叹息被风清晰地送进宫苌川的耳朵里，“你要是风筝倒也好了。”
    ——如果你是风筝，你我之间还会有长长的丝线牵连，不论你飞得多远多高，只要线一直在我手上，你就总会回到我的身边。
    但，你不是风筝，我们之间也没有长长的丝线。如果你离开了，还会回到我的身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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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为什么要是风筝。”宫苌川反驳着，然后目光望向漫无边际的大海，仿佛视线最终和海天相连的线连在了一起。然后才又笃定的说，“我想做一条鱼。”
    “为什么要做鱼？”
    “因为我喜欢大海。想一直在大海的怀抱里。”
    “那我以后在海边盖一座房子，我们就一直住在海边可不可以？”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赵奎贤的话忽然让宫苌川想到了海子的诗，闻着大海的气息，忽然好想永远也不离开这里了。他们一起盖一栋房子，面朝着大海，等待来年春暖花开。给每一座山起个名字，和每一个人笑着打招呼。。。
    真想告诉他，他们有着一样的夙愿。但是，就像被施了诅咒的童话一样，美好都只限于想象，而魔咒在劫难逃。
    “恩。。。以后我一定会住在海边，每天听涨潮退潮的声音，吹海风，看海鸟。。。”
    宫苌川淡淡的说着，赵奎贤却感觉自己的心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嗖的刺了一下，眉头也不由轻皱起来。
    她说‘我一定会住在海边’，而不是‘我们’。
    这句话反复的在心里盘旋着，他忽然就觉得有点憋闷，她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吧。
    当赵奎贤毫无征兆的，忽然摆正宫苌川的身子，让她直直的面对着他的时候，宫苌川也吓了一跳。
    “。。。怎么了？”
    他紧紧地看着她的眼睛，想从那里看看是否能捕捉到一丝一毫异样的情绪。
    “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了。。。”问出这句话时，声音竟然有些干涩，不知道是风声还是怎样，赵奎贤竟然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颤抖。
    该死的，他竟然在害怕。
    “为什么忽然这么问，什么也没有发生啊。。。”可是宫苌川清澈的眼眸里，和平常无异，甚至还带着一些游玩的慵懒。
    但还是隐隐的觉得那里不对劲儿，“为什么忽然打电话说想见我，为什么忽然说要结婚，又忽然要来私奔？”
    宫苌川怔了怔，拨开了赵奎贤的双手，转过身背对着他。
    “刚刚还在首尔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这么问？”她似乎有点生气了，“其实我一直很听话的，如果你当时就直接说不想和我私奔，我就不会来，可是现在都已经到了这里了。。。”
    “你明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些！”赵奎贤重新让她面对他，这次用的手劲更大了，捏的她的肩膀一阵疼痛。
    而更让宫苌川疼痛的是赵奎贤现在的表情，那种急切隐忍又委屈的样子。
    嗯，后悔了，明知道他想听的不是那些还故意说了带刺的话，真的后悔了。
    毕竟时间是有限的啊，想开开心心的和他度过呢。
    宫苌川先是直直的看着他，然后忽然笑了，笑的很灿烂很灿烂，“我和你开玩笑的~~~奎贤想知道我为什么忽然这样做吗？”她用手调皮戳戳赵奎贤的脸颊，“因为很久没和你一起出来玩了，我很怀念那种感觉，然后忍不住就由着性子任性的叫你出来了。我还以为奎贤你也会感觉很惊喜，没想到反倒让你担心了。”她吐着舌头，乖乖的说。
    几米之外，海浪不断翻涌着。海风把她的话很快的吹得很远很远，赵奎贤有种错觉，就好像那些话并不真实。
    还想再认真的看看她的眼睛，想从那里读懂些什么时，却被那个人拉着手臂沿着海岸线奔跑起来。
    她笑着，笑的很动听，“奎贤呐，你看那是什么啊？”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有一个小木屋，古旧的漆木在阴郁的天气里竟然仿佛带着一种不动声色的忧伤。
    房子的墙壁上，窗棂上，檐角上挂满了透明的小瓶子，细细的瓶口上打着美丽的蝴蝶结，长长的彩色丝带在风里柔柔的飞扬。
    面朝大海的房子啊。
    和想象中一样，里面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爷爷，还有一段遥远却清晰可触的故事。相爱而不能在一起的恋人。。。
    老爷爷每天都会在一只透明的瓶子里放进一张写满对遥远的她的思念，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整栋房子都挂满了他的思念。风吹过的时候，瓶子互相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心里会感觉轻微的疼。
    那些话那些思念每经过一次撞击，就会被唤醒，一直在这里盘旋，也许有一天会被风带去她的耳边吧。
    原来像童话一样忧伤的爱情是真的存在的。只是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安静的角落，慢慢的生存，不被探访。
    “可以给我一对瓶子吗？”
    “恩，我老了，她也老了吧，耳朵不好了，说话也说不清楚了。已经不用说那么多话了，回想着以往那些记忆直到思念的尽头，生命的尽头就足够了。”
    宫苌川听的有点入神了。是不是自己也可以这样想呢，其实她也是老了吧，听不清楚，说不清楚了，所以以后一个人守着回忆直到思念的尽头生命的尽头就足够了。
    。。。。。。
    赵奎贤还在仰着头听着瓶子碰撞时清脆的声音听得入神的时候，宫苌川手里已经拿了一对瓶子，笑嘻嘻的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
    “我们也来写吧。”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你有想说的话，就直接告诉我好了。”不想写，不想这样做，因为我害怕有一天，我们会像这对分隔两地的老爷爷和她的爱人一样。。。
    “矮油，写啦写啦，多浪漫啊，来来来，拿着你的快去写，我去屋子里写，你不许偷看啊，然后看看风是不是能把这些话吹到你的耳朵里。”宫苌川自顾自的把瓶子塞到赵奎贤的手里，不由分说的就跑进了屋子里。
    赵奎贤摊开手掌，看着那只小小的瓶子。风怎么可能真的把这些话吹到耳朵里，幼稚的丫头。无奈的笑了笑，却还是从瓶子里抽出那张纸。
    用笔尖有一下没一下戳着额头，写些什么呢到底。。。真的很爱她，如果真的罗列那些想要跟她说的话，这张小纸条也不够啊。。。
    宫苌川满心欢喜的挂完瓶子之后，赵奎贤似乎已经等了她很久了。
    “有那么多话要对我说啊，写了那么久~~”他抱着双臂，斜靠在门边似笑非笑的样子十分蛊惑。
    宫苌川一瞬间有些呆住了，但是马上又反应过来，然后“切”了一声不屑的笑，“根本就是你写的时间太短，一看就知道你没有认真写。”
    赵奎贤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说的就像你看见我写了一样。难道风还真把我的话吹进你耳朵了。。。”
    “嗯。”宫苌川自信的点点头，“那当然啦~~来吧，让我听听你都写了什么~~~”她侧着耳朵迎着风，然后一点点往房子的侧面走，那样子好像真的是在听风的指引一样。
    赵奎贤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天很阴沉，但是穿了浅色衣服的她，身影却格外的清晰。
    过了一会儿，宫苌川就从房子的另一面绕了过来，笑得很得意的往赵奎贤身边蹭了蹭。
    “哈哈，我已经知道你写的是什么啦~~~”
    赵奎贤很配合的用期待而紧张的表情看着她，“已经知道了？！”
    “嗯~~”
    “那你说说看。”
    她瞟了他一眼，然后撇撇嘴，“你也太酸了，一个大男人还写什么注定了什么的，我看之后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相爱，我觉得是生命早已注定的缘分。世界这么大，我已经有幸找到了你，所以我相信，只要有爱，就能各随所愿。
    “你‘看’了之后？”赵奎贤皱皱眉，“不是风告诉你的吗？应该用耳朵听才对啊。”
    其实，摊开掌心看那只瓶子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瓶子被人做了标记，不用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哈哈，赵奎贤你也太幼稚了吧，你以为风真的会说话啊，怎么可能嘛，是我偷看了你的瓶子啦~~”宫苌川夸张的嘲笑着他，但是深色的眼瞳里，却早已被悲伤全部笼罩。
    ——风会说话，多么美好的假设啊。
    但是这么美好的东西我早已经不再相信了。。。它只会呼呼的滑过耳际，堵上我的耳朵，用它枯燥的声音掩盖住其它声音。
    ——其实你是带着期盼的，对美好的事物带着向往和期盼的，但是为什么又自己全盘否定了。。。
    没关系的，风不会告诉你的，由我来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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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偷看了我写的，总得让我看看你写了什么吧。”赵奎贤捉住她一缕飞起来的长发在手里把玩。
    宫苌川摇着脑袋，闷闷的说，“不给看，不给看。”
    赵奎贤轻轻地笑，“那就让我来试试，风会不会告诉我。”然后模仿着宫苌川刚才的样子，迎着风的方向，慢慢的走到房子的某一处然后停下了。
    原本宫苌川还饶有兴趣的看着赵奎贤，觉得在那么多个小瓶子中，他才不会那么容易的找到，应该是根本找不到。
    但是当他对着那面墙打量了一番，然后稍稍的弯下腰取下那只瓶子的时候，宫苌川就呆在了那里。
    赵奎贤向她晃了晃那个瓶子，优雅的笑着，然后取出里面的纸条。
    她的字，真的是越来越清秀了。
    ——不知道你有多久才能找到我的瓶子，看到我写的内容。面对着上千个瓶子的时候，不知道你有没有一种莫名的茫然和无措，其实在现实面前，即便聪明如你，也不一定能够一直从容和顺利。
    对于人生和命运这些事情我想过很多，最终仍旧没有太过清晰的概念。只知道，有很多事情，让人感觉很疲惫，很无力。
    如果人生真的是一个奇妙的际遇，如果上天还会有特别的安排，我们下辈子还可以遇到的话。可不可以是你先爱上我，爱的痴执，爱的安静，爱的疯狂，爱的无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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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是看完了纸上的内容，赵奎贤又把纸条折好，小心翼翼的塞进瓶子里挂到原来的位置。然后微笑着走到还愣在那里的宫苌川面前，宠溺的揉揉她的头发。
    “傻丫头，你倒是不幼稚，整天都胡思乱想些什么，当心会长皱纹啊~~”他好像很轻的叹息了一下，只是很快就被海风稀释了。然后他皱起了浓墨似的眉，装作很懊恼的样子，“可惜时间不能倒流怎么办，爱你爱的痴执，爱的安静，爱的疯狂，爱的无法自拔这几件事我都做到了，就只差先于你一步发现爱情了。。。这样就只好要等到下辈子才能帮你实现愿望了。”
    天色渐渐晚了，天上没有星辉，但是赵奎贤的眼睛却格外的黑亮动人，宫苌川盯着他看，怎么也看不够。
    “好的。下辈子我等着你帮我实现愿望。”说完之后，她笑了，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笑的真真切切，笑的明媚灿烂，笑的痛彻心扉。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那个是我的瓶子的？？？”对于这一点，她还是很疑惑。
    赵奎贤神秘兮兮的探过头，在她的耳边说，“因为风觉得我很帅，所以就告诉我了。”
    宫苌川闭了闭眼睛，看样子，很隐忍。
    “哎呀，我还是告诉你好啦。”赵奎贤神气的抱着手臂，得瑟的表情淋漓尽致。“因为啊，古怪的丫头总会做一些很古怪的事情。就比如说，你不会系蝴蝶结，所以每次每次系东西的时候，都会先打两个死结，然后在系半个蝴蝶结。。。”此时赵奎贤想到的是，家里宫苌川送的那些礼物的包装丝带，全都是这个古怪样子。。。
    “哈？？这你也能看出来啊。。。”好吧，这个她不得不承认，她系的蝴蝶结很丑，所以。。。“什么叫古怪啊，那叫实用，被绑好的东西绝对不会自己开了的~~~”
    “不会自己开。。。”赵奎贤满脸井字，“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每次想打开的时候也打不开啊。。。”
    “不过你能注意到这么细致，我很开心呐~~”这回换宫苌川神气十足了。
    “我还注意到很多呢。”
    “哦？还有什么啊？”宫苌川特别期待的凑到赵奎贤的面前。赵奎贤却暗自腹黑的笑，“比如你晚上睡觉流口水，比如——”
    “阿西！赵奎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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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去拥有一道彩虹，怎么去拥抱一夏天的风。天上的星星笑地上的人，总是不能懂，不能觉得足够。如果我爱上你的笑容，要怎么收藏要怎么拥有。如果你快乐不是为我，会不会放手其实才是拥有。当一阵风吹来，风筝飞上天空，为了你而祈祷而祝福而感动，终于你身影消失在人海尽头，才发现笑着哭最痛。
    那天你和我那个山丘，那样的唱着那一年的歌，那样的回忆那么足够，足够我天天都品尝着寂寞。如果我爱上你的笑容，要怎么收藏要怎么拥有，如果你快乐再不是为我，会不会放手其实才是拥有。
    知足的快乐叫我忍受心痛。
    ——《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