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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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襄五年三月七日午时
距上次天坛上的惊险之事也有月余。
和亲王爷被令负责究查刺客的来源,可除了能知火药来自西戎外,一点线索都没有。
皇帝已派了人去责问,可持有火药的西戎国家却一口咬定火药配方被盗。
核实下来,确有此事。
那么,究竟是谁想要大宓皇帝的命?
既然对方已有祸心那么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御书房中气氛凝重。
皇甫訾低着头跪在堂下一言不发。
皇帝的怒火烧得正旺,就连他都难免被波及。
一同跪着的还有京城巡抚赵舆清和禁卫军副首领原诚。
“你们都是好本事。”清冽淡漠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让跪着的三人不由地打了个冷颤。
最近的皇帝似乎比平日更为清冷,朝上对待众臣冷若冰霜不讲,私下对待皇甫訾也比往常更严厉些。
“臣(弟)罪该万死!”
皇帝负手冷瞥堂下的心腹:“找了三个月,也没找出刺客究竟打哪来,再这么下去你们没死,朕倒是要遭不测了!”
自那日竹林一别,月便再也没出现。
被特许的早朝,他告了一旬假,宫里该当的值也调动了。
算起来已有三日未见。
皇甫翰本来就不安定的心,更是烦如乱麻。
月会去哪?
“皇上息怒!臣等定当竭力缉凶!不负圣望!”
“够了,这样的话朕不想听第二遍。三日,朕给你们三日时间,若再找不到线索,你们…”
望着匍匐在地的一干臣子,皇帝的眸底闪过绝决的冷光:“就提头来见!”
“是!臣等谨遵圣旨!”
皇帝暴戾的情绪,让跪着的几位心腹大臣,不知所以。但一想到皇帝身处垂堂,那份忠君爱国的心意便倏然膨胀。就是死也要把危及圣上安全的老鼠给揪出来!
“都退下!”皇甫翰转身不再看他的亲信们。
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我会这么生气…
“遵旨!”
原诚和赵舆清对望了一眼,皆倒步退出去。
只有皇甫訾直起身,却没有挪步。
皇帝显然已经沉入自己的思绪里,完全没有发觉,室内还有人。
是那日话说重了么?月生气了么?
他…到底会去哪?
还会回来么?
如果不回来,那…我要怎么办?
哈…怎、怎么会呢,公输璇还在宫里…月他,怎么会不回来…
那如果真的不回来…怎么办?怎么办?
我…
“皇兄在想什么?”
!
皇帝被突来的声音惊得立别过脸。
却见皇甫訾神色复杂地盯着他。
“你怎么还在这?你没听到朕说退下么?”
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为什么方寸大乱?对訾也么这不留情?
如果訾也像月那样…
“听到了。”皇甫訾幽幽地回答,可面上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
“那你还站在这做什么?”
“臣弟在看皇兄的笑话。”
皇甫翰一愣,随即拉下脸怒斥:“放肆!”
“臣弟放肆是错。不过皇兄心不在焉,转怒于大臣,把皇家的从容视为无物,难道就没错么?”和亲王爷和他相似的淡漠,让皇甫翰无言以对。却仍要持着君王的架子,冷冽地对峙着。
终于皇甫訾轻笑一声:“皇兄是为了公输月的事么?”
“胡说!”
这否定的言辞出口太快,难免有些不自然。
皇甫訾闻言笑意更甚:“皇兄平日处世接物慢条斯理。臣弟明白皇兄的回答越快,心里就越犹豫。”
皇甫翰看着狠戳他痛处的皇甫訾,一双如墨的眸子颜色更深。
公输月…
此时,被皇帝牵挂着的公输大人,正在刚刚修缮好的天坛。
象征神威的天坛被毁后,皇帝便立刻下旨重修。时隔三月,被毁的天坛已经焕然一新。已经经过一番重整的天坛十分庄严,让人很难将眼前的壮景与当时的惊险联系起来。
此处属皇家私院,平日闲人一律不得擅入。因而戒备森严。不过那区区二三十个御林军倒还不至于限制公输月。
仔细地找着当日留下的蛛丝马迹,公输月从袖中掏出一块木片。这是他那天过后,在天坛上寻得的。似乎是装火药的匣子炸开后留下的。木质普通,但却是由中原少见的,大量生长在北狄的栾树所制。看来,这次的刺杀和北狄有莫大的关系!
默不作声地下了天坛,把玩着手中雕刻着不知名花纹的碎片。
等等!这纹路…似乎在哪见过。
忆贤居。对就是在忆贤居牌匾上见到过!忆贤居是京城极富盛名的一家古玩店。
“谁?谁在哪?”当值的侍卫见天坛上依稀有人,便大声呵斥着赶过去。
“咦?怎么没有?”
那抹浅白的影子一闪而过,等他走近时早已无踪。
真是奇怪,我眼花了么?
小声地嘀咕了一句,那侍卫便到别处巡视去了。
再说,匆匆赶到忆贤居的公输月。凝了悬在店门口的匾牌一眼,便立马进了店。
店家见店里来了个样貌惊人的绝色公子,心里自然欢喜,可这白衣公子周身散发的冷气却足够把一屋子的客人给冻死。
“不知公子有何见教?”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
白衣公子一个不知所为的冷眼抛过来,吓得店家一愣。
“我问你,门口匾额上的是什么花纹?”
冰冷的口吻,横溢的杀气。这让店家忍不住地哆嗦:“公子!在下规规矩矩做生意可从没得罪什么人啊!”
“啰嗦!”想到此人可能与谋害皇帝的人有关,怒火就无法抑制地在胸腔中膨胀。
“那…那匾额是小人从北狄境内带回来的。小人觉得花纹很有意思…就。。就…”
花纹?有意思?
“是什么意思!”公输月见掌柜语无伦次,怒火更甚,恨不得将害皇甫翰受惊的帐跟他一并算了。那美绝人寰的厉色,让在在场的每一个人忍不住屏息。
“北狄女子出嫁都要以刻有花纹的雕饰作为嫁妆,不同花纹有不同的寓意。这个花纹…是是…北狄贵族所用。”
哼。果然如此。
“谁?谁在闹事?”
有好事之徒找了巡逻的京城守卫。
皇上被袭,虽然百姓毫不知情,但负责京城守卫的赵舆清难辞其咎,因而那日后,整个京都都陷入重重保卫中。这几天,几乎是每两个时辰巡逻的侍卫就换一次班,以确保京都内不再起祸乱。
公输月回头那泠然的眸色慑得来人一怔。
大概是普通的侍卫,没机会见到大名鼎鼎的禁卫军首领。
“是你在闹事?”刚当了皇差,吃官饭的值,说话的口气就是不一样。狂傲地拔出剑:“在京城里闹事,是嫌命长么!”
公输月不与这有眼无珠的小侍卫多说废话。眼下已经查出了线索,袖里的这块木片便是北狄意欲弑君的铁证。要尽快拿到皇甫翰面前才好。脚尖一点,在众目睽睽下,腾空跃起,只一眨眼的功夫便摘了门口鎏着金字的招牌。
扔下一锭成色极好的官银:“你这招牌我买了。”
已经见识过美人厉色的店家哪敢多说一个不字,忙接过银子点头称好。
“喂!小子!胆敢在本大人面前卖弄功夫,你还早了十年!”
见公输月理都不理他,当值的侍卫深觉脸面受损,活动了两下手臂便要冲上去。
“且慢。”公输月瞬步移至他面前,笑着伸手挡住他的动作。
袖口稍展,是一块足金的令牌。
天哪!竟是禁卫军首领的手牌!
侍卫不禁脚底发虚,立马就要跪下。却被公输月发力制止了。
“大人,我看这匾额甚好,只是和掌柜商量要买下。不知怎么就被人误会了。”
美目柔睁,一笑倾城。
“是这样么?”转头笑问那掌柜。
“对对,这位公子是上门做小人生意的,不想被人误会了!官爷您白跑一趟了。”说着便从怀里掏碎银子,往侍卫手里塞。
开什么玩笑!顶头上司在这,还敢收孝敬?况且大宓有明法规定不得受贿!
你想害死我么!
怒目向倒霉的掌柜。
“不不…客气了。”紧张地将碎银子推回去,小心地看公输月的脸色。
公输月只是笑,什么也没说。
“那在下便告辞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那一抹白衣飘然出了屋。